摸着死神的心跳恋桃花 第三章 病入膏肓

作者 : 我爱做体操

在谭校长集全校师资之力全力抢救仍然无疾而终之后,我还没能读完初三就辍学了,这个曾经被所有老师寄予厚望,被同学们戏称“考试跟玩儿一样”的读书偶像,被同村老老少少视作未来之星的高智商少年,就这样坐火箭般跌了下来,还没爬上峰顶,却摔得更重。学校里给我家的退学理由是:这个学生已经“生活不能自理”了。

我躲在家里面整整两个月没有出门。我在家里像一具行尸走肉。我几乎无法跟人沟通。

母亲投来怜爱的目光,父亲一看见我则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很理解那是为什么,他每天出去干活总是要面临这样那样关于我的议论,有次我听到他跟吴伯父回来,吴伯父在分别时安慰说:“你还年轻嘛,别钻牛角尖,退一万步你再生一个不就得了?”后来我爸除了每天必要的事务就很少出去,连平时爱下的象棋都戒了。

我每天躲在自己房间里,什么事都做不了,有种戾气堵在我的胸口,完全没有和人交流的yù望。妈妈有时候进来想跟我说话,我也只是勉强应付一下。后来我发现自己越是发呆家里人就越担心,于是我就看书。我常想着我的身体是多么多余,我的手,脚,身子都没有用,唯一的用处就是消耗能量,浪费国家的粮食。要是“我”这个字就是指的我的脑子我的思维,那我一定钻进书里永远也别要出来。我看的书很广泛,什么都看,母亲为此帮我借了很多书,她借到的有很多关于黄历,生肖,运程的书,那时在村里老年人都看这些,我反正是为了麻痹自己的脑子,也来者不拒。后来临近村里的书都看完了,妈妈就央碧秋姐帮我到县里去买。碧秋姐想了个法子,跑到废旧回收店,一块钱一斤的书,一次就给我带回来几十斤。

一次碧秋姐买书回来顺带跟我捎了个信:“你读书时那个对你最好的老师,要转校了。”

“陈老师?为什么?”虽然是不大的震动,但我在那一霎那终于算是回到了现实世界。

“是听说的,不知道事实是怎么样。说是你们学校里有个男老师一直苦苦追求陈芳,后来居然到了凌晨两点跑到别人门口去敲门的地步,陈老师不甘其扰,只好申请转校。”

“那她转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啊,没问到。”

那天是我自回家以来第一次踏出家门,我问母亲要了两块钱就急匆匆地跑向公社。那里有村里唯一的一部电话机,我希望跟敬爱的老师通最后的一个电话。我知道我的生命曾经燃烧过,尽管它很有可能就此流逝,但陈芳一定会记得我,而且一定会耿耿于怀于这么一个曾经冉冉升辉却瞬间夭折的学生。

我匆忙地拨通了那一串刻在心里一般的电话号码,很幸运,陈老师并没有换号码。我说:“陈老师,你怎么转校了?”

“是你……你也知道了。”

“是啊,真没想到,你才来我们学校一年多……”

“呵呵,有什么分别呢?”陈芳笑着说,我听出她的笑并不是由衷的,“就算我还在,你们也已经毕业了。对了,你的病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我故意挺起胸说。

“是吗?”陈芳有点迟疑,但随即又说:“对了,你原来病的时候根本不说话的……那么你准备复读吗?你条件很好,辍学真的可惜……”

“是的,我准备下期就去复读,可惜看不到陈老师了……”

事实上我半个小时前还在黑房间里数着自己每分钟呼吸27下,心跳每分钟45次。我的呼吸快而心跳慢,这是相当恐惧的前兆。但我只能这样说谎,如果我照实说,陈老师在那边也不会心安的。

其实我这么巴巴的赶来,还想跟陈老师说一件事,就是告诉她事实,她使我陷入yīn影的那次讨论。我已经想到这么跟她直说会引起的很多不良后果,但我实在有些忍不住。我最近的情况很差,我担心坚持不了多久。

可惜直到最后我也没有说。

陈老师说了很多鼓励我的话,我默默地应承着,直到最后挂断了电话。

三天之后,母亲带着我去看村里的廖师傅。

廖师傅是个老中医,诊过的病人比他脸上的皱纹还多,多十倍。他搭了我的脉,然后说:“心跳乏力,印堂显堵,后颈有血升而不降,不是个好兆头!”我母亲问究竟是什么病,廖师傅摇摇头:“什么病也没有,难哟,我这里先开副方子,每副煎两小碗,三天后要是没有效果,再来。”

这个结果跟母亲预想中差不多,甚至更糟。因为廖师傅每次开完药都说“三天后要是有了效果,再来”,而刚刚是多少年来第一次说“没有效果”云云。我在学校时就已经看过很多医生了,全都没有头绪。

三天之后,那些药确实没有效果,不过也没有再去廖师傅那里。我爸爸给我请了个会法事的女道士。就在我家堂屋里摆上案头,端了三个碗:鸡血,新米,香灰,放在烛头下。女道士拿着菜刀跳了一会,然后在我身前周围乱砍了数十刀,然后盘地而拜。女道士起身说:福在远地,久留不宜。

很久以后我都一直认为这个道士是个骗子,她并未对我的病哪怕一丝一毫的改善。但我还是得谢谢她,因为临走时她留的那句话从客观上说确实帮助了我。

父母把我死马当活马医,后来又带着我去县里大医院检查,医生断定我是严重的抑郁症,需要留院观察治疗。我要死要活地不肯:我家的经济能力有限,我可不愿意父母为着我这样折腾。而且我压根儿心里面清楚,这帮医生根本治不了我。

现代医学对人脑的研究实在是处于皮毛之初级的阶段,况且,他们医生自己的脑也从开发到我这样的程度。

他们如何治疗我?

我在家里蹲得骨瘦如柴,一天比一天吃得少。“思远读书读疯了。”我知道外面都在这么传。以前小学时邻村就有个读书读疯了的,我还曾笑话过那个人。我不知道那个人的情况是不是跟我一样,但我自己知道,我确实有严重的抑郁症,从我每天早上醒来那一霎那的戾气就能感觉到。我的戾气来源于一种深深的恐惧,对某种不可逆转的力量的恐惧,它并未强令我顺从于它,但我无时无刻不感觉自己处于它的控制之中。

在我们村里,jīng神头不好的老年人,儿女往往会趁着过节,过生这样的机会给他摆几桌酒席,请上所有亲戚朋友一起来聚聚,也让人们趁机都来贺贺老人家。这叫做给老人家冲喜。冲喜过后老人家每每都会jīng神一阵,说不定就一振而起,缠身病魔一驱而散。

这年chūn节,母亲就给我摆了这么几桌。我在窗户上看到小苗儿也从县城回来了,小苗儿在我读初中时就比我高一个年级,现在已经高二了。俊秀的面庞,英气的大眼睛,秀逸的长发,看得我自惭形秽。想当初,双方父母亲曾故意给我们留了多少单独相处的机会?我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小苗儿清脆的语音已经送到我昏暗的小黑屋了。“思远,快出来!咱们一起去地里摘几个萝卜,伯母在厨房里等着下锅呢!”

小苗儿还在学校时就已经听闻我的传言了,“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我?”我在心里想,但我在表面上没有看出她任何变化。“也许她来叫我也是我妈妈故意央她来的。”

我和小苗儿坐一桌吃饭,我实在吃得很少,少到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吃了之后小苗儿提议打麻将,我虽然很困了,但还是想陪她一会。不知为什么,在生病之后我显得非常排斥同xìng,却对异xìng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依赖。后来我想了想,可能雄xìng之间处于彼此竞争的地位,而自己的竞争力太弱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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