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高坐云椅,一手斜撑在扶手边上,看着殿下众人道:“今天让大家集中于此,是因为本案已经水落石出。”
“凶手是谁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来人,将陈夫子押入天牢,隔日问斩。”云景话落,初箴殿外侯着的侍卫拥了进来,在所有人甚至连林依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剑架在看守林依的四个大内侍卫颈上。局面瞬间变换,众人迷惑了。
这是什么状况,大臣交头接耳,莫不是侍卫都傻了?
墨天从云景身边走到殿下,来到被刀剑架颈的侍卫前,出手如风,一下子将四人的穴位点住。然后把林依从刀剑中带出,站立到边上。
另外的侍卫开始把四个被点穴的侍卫放下,解下他们的靴子,从刀割开,待一切弄完后,便有侍卫拿出绳子,将其中一个侍卫绑了起来。待一切收拾完毕,侍卫向墨天点了点头,墨天抬头和云景的眼神碰了一下。
殿下众人嘀嘀咕咕。云景挥了挥手,众人纷纷闭嘴。
“本皇已查实,杀害谭书令的真正凶手,并非陈夫子,而是大内侍卫雷雨轩。方才故意说是陈夫子,只不过是让此人放松警惕,安全抓获,以免对方反抗,危及他人。”云景解释方才众侍卫和墨天的举动。
“圣上,奴才冤枉啊,求圣上明察,奴才不是什么凶手啊。”雷雨轩被绑着,又点了穴道,不能挣扎,只好大声喊冤。
“大胆奴才,死到临头,还敢喊冤,本皇就给你个痛快。李尚书,你来和大家说说整件案情。”
“微臣遵旨。”
李科从大臣列队里出列,开始陈述:“根据仵作的报告,谭书令全身没有其他伤痕,月复部的伤口方才是致命伤,由正面一刀致命,可见凶手是在谭书令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其捅死,由此可猜测,对方要么武功十分高强,要么就是说明,凶手与谭书令认识或者不会让谭书令有防备之人。”
“与谭书令同房的孙大人,第一天比赛后还没听到他说不服气之类的话,第二天开始听到陆陆续续的抱怨声,还看到谭书令写邀请函,邀约陈夫子另行比试书法。”
“所以我们开始猜测,应该是有人有意在谭书令面前挑拨,而这个挑拨的人,有可能就是凶手。所以我们就调查比赛那两天,谭书令都和哪些人接触过。因为谭书令的为人比较小气罗嗦,所以水月其他官员与之来往的较少。”
“再说谭书令月复部的伤口,端得十分平整,可见凶手身高与谭书令身高不相上下。否则,如果凶手比谭书令高,那么持刀往对方月复部捅去的时候,尸体就会出现向下倾斜的刀痕;反之就会出现往上倾斜的刀痕。所以我们就按照谭书令的身高在东西厢宾客、大臣及侍卫、太监中筛选,缩小范围。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故意迷惑我们,所以,也不能排除陈夫子故作聪明。”
“将与谭书令接触的名单与身高符合人员名单比对,有五个人是重叠的。我们查了五人的身份,发现雷侍卫的娘亲乃水月国人,曾在外婆家住过很长的日子。所以猜测,有可能是因为这点,谭书令与雷侍卫一来二往就放下心防。”
“我承认我是和谭书令聊过几次,那就能证明我杀人么?圣上,冤枉啊……”
“雷侍卫还是等李尚书说完,待会再喊冤枉吧!”云景冷冷看了一眼雷雨轩,示意李科继续。
“第三点就是案发地点,一到晚上,宫内的巡逻就会比白天频繁得多。案发现场是处于云来苑东西厢相接的路上,因为切磋大会,东西厢住的人较多,人来人往,所以要在那作案而不被巡逻侍卫发现,要对侍卫的巡逻把握得非常准才行。而这点,雷侍卫非常符合。”
“当晚我和其他侍卫一同巡逻,怎么有时间跑去作案?”雷雨轩继续狡辩。
“是,本来当晚不是你当值,你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故意和崔侍卫调换了时间。然后在当晚子时,巡逻途中,借故拉肚子月兑离队伍,而你根本没有跑去茅厕而是转去作案,布置妥帖后回到巡逻队伍中,直至寅时同侍卫一同发现案发现场。”
“我明知那里人来人往,巡逻频繁,如果我是凶手,又怎么在那作案。”
“因为作案地点就离茅厕不远处,而你与谭书令熟悉后,知他每夜此时,必要如厕,经过此地。”
“纯属胡编乱造,这不足以证明我不是去了茅厕而是去作案!”
“当然不能。接下一点则是破案的关键。
宴会那一晚,陈夫子喝得烂醉,西陵公主见陈夫子宿醉难受,给了一颗西陵皇后独制的解酒丸,亲眼看到令弟给陈夫子喂下。因为紫香丸提取特殊的花药制作,这种花药有一种特别的冷香,而且还有一点的就是,一旦沾到,五六天都清洗不掉。即便洗掉了,那冷香也会残留许久。”
“可是,我们却在案发现场发现了那颗紫香丸,被踩扁压到草丛里。大概是因为陈夫子醉酒熟睡,所以紫香丸并没有吞下去。所以凶手杀了谭书令之后,回到陈夫子的厢房,把迷药吹进房间,迷昏了陈夫子令弟,用内力震松门栓,把沉醉不醒的陈夫子背到案发现场,开始制造陈夫子杀人的假象。或许是因为震动的关系,陈夫子喉咙里的紫香丸掉在那里,还被踩到草丛里。”
“紫香丸上面还有明显的横纹鞋印,这种横纹,乃皇宫大内侍卫专用的鞋子才有。因为大内侍卫要负责皇宫夜间巡逻,夜深露重,为防滑,所以大内侍卫的鞋子底部纹路做得其他人的都宽且深。”
“案发当日,是我们几个侍卫首先发现谭书令和陈夫子的,所以有可能是我们拔剑防止陈夫子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踩中的啊?这怎么能算是证据。再说如果我是凶手,那药丸是我踩中的,那我的靴子应该有紫色的印渍吧,但我的靴底并没有,大家不信可以检查我的靴子。”雷侍卫替自己辩解道。
“当然没有,因为你自作聪明换掉了靴子。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暴露了你自己的身份。”李科继续往下陈述:“我们把凶手锁定在雷侍卫身上后,借故把陈夫子调回东厢,调派当晚巡逻的四名大内侍卫看守。然后微臣和周侍郎故意去找陈夫子聊天,然后透露消息,让凶手以为自己作案时踩中了冷香丸。待圣上派人到西陵向皇后索要的青狸一到,就会根据靴子上残留的冷香,找到作案之人。”
“当然,我们不能百分百确定这冷香丸是不是被凶手踩到,但凶手自己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没有踩到,为以防万一,一定会把鞋子换掉。因为大内侍卫的鞋子是特制的,且每人只有一双。想换双新的,必须到内务府掌衣室进行登记。因为我们有意透露消息,所以大内侍卫们都开始警惕,害怕凶手偷换自己的鞋子。还故意让一个侍卫在其他人面前在鞋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其他侍卫有样学样。凶手绝了偷换同伴靴子的念头,只能到内务府掌衣室偷鞋子。”
“然后我们就故意将内务府里面的侍卫鞋动了手脚,这样,如果凶手不止一个,而另有同谋,那么最后检查鞋子的时候,就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李科说完,拿起方才从雷雨轩脚上月兑下剪开的靴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李科拿着纸走到众人面前打开,上面赫然写着:“我是杀人凶手。”
“不可能,如果这是我从内务府偷来的鞋子,那肯定是全新的,可我的鞋子又脏又旧。哼,谁都知道李尚书、周侍郎和陈夫子交好。定是你们为了帮陈夫子鞋月兑罪名,故意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的鞋子动了手脚。乘机冤枉好人!圣上,奴才冤枉啊”雷雨轩依然镇定为自己辩解。
“雷侍卫就是害怕别人鞋子是新的被认出,所以故意这几天到练武场狂练武,故意把鞋子弄脏,但脏的鞋子和穿了一年的旧鞋子是有分别的。”李科拿起另一个侍卫的鞋,来到众人面前,举起:“大家看,这穿了一年的旧鞋子,鞋跟处的边角,磨得非常光亮,而且每个人,脚的重心分布不一样,鞋子摩擦得并不均匀。再看雷侍卫的鞋子,虽然很脏,但鞋子边角基本没有多大的磨损。”
殿下众人听李科一点点道来,有证有据,纷纷点头。
水月国某汉子出来指责:“这侍卫不但杀我水月官员,还嫁祸于人,实在卑劣……”
“圣上,冤枉啊……奴才冤枉啊。只不过奴才家里穷,从小比较珍惜物件,来了宫内,穿了好的鞋子,平常比较珍惜,不舍得用力糟蹋,所以才磨损得较慢而已。是尚书和周侍郎在奴才的鞋子里动了手脚,冤枉的奴才啊……奴才早听说陈夫子和周侍郎断袖,定是这周侍郎为了救心上人,不择手段,想陷害奴才背黑锅。”
“大胆奴才,证据确凿,还敢谣言诽谤他人。这内务府的靴子,还是本皇和水月皇子、西陵太子和公主一同做的手脚,放在内务府。难道你还想说是本皇和皇子公主半夜偷偷动了你的鞋子?嗯?”
“奴才该死,求圣上饶命啊,是奴才和谭书令起了口角,一时失手捅死了他。奴才不是有意的啊,求圣上饶命。”雷侍卫见事情暴露,不停在地上磕头求饶。
“要是你说出是谁指使你前来,将功赎罪,本皇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不死。”云景循循善诱。
“奴才与谭书令发生了争执,奴才只是一时冲动失手,并非有意杀人,望圣上开恩啊……望圣上开恩啊”
排在百官面前的陆丞相,冷眼看着这一切,一点也不担心会被人供出。可惜事情没有成功,因为西陵公主一颗冷香丸坏了好事,居然让这陈逸逃过一劫。
云景明白这雷侍卫宁死也不招出主谋,定是有更大的把柄落在对方手上。知道再问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开口道:“来人,将雷雨轩押下天牢,择日问斩!另外,着墨月即刻护送谭书令灵枢回国安葬,代本皇行吊唁之事”
“啧。”太监得令,出殿宣旨。
云景看了眼水月皇子和官员,道“谭书令在我初云被害,本皇深感抱歉,还望皇子和众位大臣原谅!”云景从云椅上站起,走到殿下,来到水月皇子面前,诚意拱手致歉。
韩澈拱手还礼:“圣上英明,亲自调查缉得元凶,谭书令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水月和西陵众臣没想到云景堂堂一个初云天子,居然能如此诚心为一个小小官员赔礼道歉,纷纷喊万万不敢。心道难怪年纪轻轻,深受初云上下拥戴和尊重,政绩不凡。传闻初云圣上爱民如子,睿智大度,果真不假!
一场杀人案件,在此了结。
林依松了一口气。方才进殿,还真以为自己要背了死罪。没想他们瞒着自己,早已设下陷阱,等着对方往下跳。
退出初箴殿,林依走到李科身边,用肩膀撞了撞对方的手,“李大人方才真是帅呆了!谢啦。不过要有下次,一定要提前给我透露一点消息。”
“要谢就谢圣上,我只是跑腿的。”李科笑笑道,心想自己果然是受陈逸影响了,说话也开起玩笑来。
“喂,陈夫子,你有没发觉自己太偏心了,我也有帮忙做戏。怎么光谢李大人。再说,你还想有下次啊?”周侍郎调侃道。
“是,多亏周大人相帮,小的无以为报,不如,就让我帮忙牵线,让招姑娘代为以身相许吧。”磨嘴皮的事情,林依可没输过,借用一下招施燕的名字,某人就嚣张不起来了。
“你!别得瑟了,很快就知道西陵公主不是那么好招惹的……”周明亮知道自己说不过对方,没再招惹,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