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篇
雍正九年
承欢的去世,我多希望这只是一个恶梦,我想把自己困在一个角落里逃避现实,但四爷却残忍地不断的告诉我这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在我和他相识开始,他就绝不容许我去逃避任何事,他说过若遇上不好的事都只懂去逃避,以后受到的伤害只会更深。
心想承欢还那样年轻,才刚生了孩子,本来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就这样没了,这是要惩罚谁?是十三爷吗?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还是来惩罚我这个违反了自然定律,穿越时空的人?
然而在这段日子,四爷的病一直都很反复,基本上他每天退朝后也要让奴才马上扶着他回来休息,连皇后的祭祀仪式也不能去,看着躺在床上的他,我明白不能因承欢的事而忘记去照顾他和承安,我知道我可以哀伤,可以流泪,但不可以倒下,也不可以软弱,为了他们父女我一定要坚强起来,但意志始终斗不过病魔,结果就连我也病倒了。
我和四爷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我们都病得整天都昏昏沉沉的,还是他说得对,这次我们真的同病相怜了,我知道他心里想着办法去让我的情绪好一点,可是无论他怎样做,我也是淡淡的应他几句就算,没错我还是很难过和伤心,还有当我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时,就算心情再好会变得不好吧。
这天四爷去了上朝不久,我就听到十六福晋不停的叫着:「若曦!」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就看到一身月白色打扮的她跑了进来,我疑惑的问:「清儿,你怎么来了?」除了祭祀仪式里远远的看到她外,我很久也没跟她谈天了,而且她应该知道是不该来这里的,始终现在办着皇后的丧事,而且这里也是四爷正式的寝殿,她应该是要避嫌的。
「皇上让王爷带我回宫小住,王爷说皇上希望我陪在你身边跟你说话谈天,让你的心情好一点!」十六福晋笑着说,我有点惊讶的问:「真的?」她点点头答:「我何时有骗过你?皇上对你真好!」我想四爷知道我没什么朋友,于是破例让她来这里开解我吧,他时常都说不懂哄人,但他为我做的事实在让我很感动。
「对了!我带了礼物来给你呢!出去看看吧!」十六福晋一边过来拉着我下床,一边兴奋的说着,就好像是她收礼物似的,我没好气的说:「清儿!我才刚起床,还未梳洗更衣呢!」她听了看了看我,然后用手拍了几下头道:「都是我太兴奋了!巧惠!快来侍候若曦梳洗更衣吧!」
在梳洗更衣过后,巧惠怕我又再晕倒,于是和巧心扶着我到外间坐下,十六福晋就带了一位公公进来,他手上拿着一个包着黑布的东西,我疑惑的问:「这是什么?」她笑着答:「你自己打开来看!」我掀开黑布,看到一个架子上,一只白色的鹦鹉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瞪着它,它好像不怕死的不停的叫:「娘娘吉祥!」
「你好吵呢!」我嘟嚷着,那只鹦鹉似乎不怕人,它静了一会,然后就不停的叫:「你好吵!」我没好气的又对着它说:「你好讨厌!」它又静了一会,然后又跟着我不停的叫:「你讨厌!」我翻了翻白眼,然后看着十六福晋嫌弃的说:「清儿!这东西你拿回去!我嫌它吵着我和皇上呢!」
「这东西是我求了那老头子很久,加上答应以后任由他鱼肉才愿意给我的,你叫我拿回去?我的牺牲不是白费了么?你就好心的收留它吧!」十六福晋一脸委屈的说着,然后她摇着我的手再道:「它还是一只会送信的鸟儿呢,日后你想找我,只要写张字条,然后绑在它的脚上并放它飞走,很快它就会飞到我在王府里的房间去了!」
我第一次听到鹦鹉可以用来像信鸽般送信,觉得有点新奇,我静静的看着它,它自得其乐地用它的嘴梳着羽毛,或是四处张望,我吶吶的问:「它叫什么名字?」十六福晋一边把一支细小的钥匙交给我,一边笑着道:「这钥匙是能解开它脚上的链子,饲料什么的我会让奴才送过来,至于它的名字,就由你给它吧!」
这时张嬷嬷拖着承安过来,她一看到这鹦鹉就指着它笑着叫:「好可爱!这是鸟儿吗?」我微笑着说:「承安!我说过什么的?我跟你皇阿玛不要紧,但看到客人一定要请安!」看到她退后一步,然后点点头后道:「十六婶吉祥!」十六福晋笑着说:「免礼了!若曦,孩子还不到两岁,你就不必这样严格嘛!」
我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像我小时候那样顽皮,所以我要教她一些规矩,否则她再长大一点就不知野到哪里去了!现在我终于明白当孩子的额娘真的不容易!」十六福晋听了哈哈大笑,然后让承安坐在她大腿上说:「承安,这鸟儿会说话的,你试试看!」孩子看着它说:「你好吗?」它的眼睛转了转,然后就跟着说:「你好吗?」
「十六婶!额娘!承安想要这只鸟儿!」承安笑着问我,我倒是没所谓,反正这鹦鹉不能放在我和四爷的房里,免得它乱叫骚扰他工作,我认真的问:「承安,你要它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答允额娘要好好对待它,因为它也是一条生命啊!」孩子听了点点头道:「承安会好好的照顾它!」
十六福晋笑着拍了拍承安的头道:「你这孩子还要人照顾呢,怎去照顾一只鸟儿?」孩子笑着说:「我会照顾的!」我看着孩子说:「额娘相信你,如果你照顾得不好,额娘就把它收回来!」孩子听了拍着手:「好!它有名字吗?」我摇摇头道:「还没有,你现在开始就是它的主人,你给它一个名字吧!」
承安想了一会,然后侧着头说:「叫小白吧!」然后她又看着那鹦鹉问:「你叫小白好么?」它马上不停的在叫:「小白!小白!」看来似乎很高兴似的,我微笑地说:「就叫小白吧!巧英,帮承安把小白拿去她的房里去吧!」
我和十六福晋再逗了承安一会后,我就让张嬷嬷抱她回去了,十六福晋问:「怎么不见承安的女乃娘们?她们没跟来吗?」我叹了口气答:「她们自从在你府里回来了后,就开始借意想让皇上临幸她们,虽然那时的我还在病,但还未病到什么都看不见,而且连皇上也感觉到她们的意图,于是他将她们打了五十大板后就流放到西北的军营里…」
「怎会这样?她们不是内务府精挑细选出来的吗?而且她们在我府里时也是循规蹈矩的!」十六福晋惊讶的再问,我再叹了口气道:「纵使她们的夫家已是官家身份,而且我看过内务府送来的资料,她们娘家的出身也算不错,可能是想更上一层楼吧…唉…我都不想说这种事了…」
十六福晋拉着我的手道:「算了,反正承安不用再喝女乃,没女乃娘也可,要不从我府里挑几位靠得住的奴才来侍候你和承安?」我听了摇摇头,其实我不是不相信她教出来的人,可是我不想当年玉檀的事再发生,于是淡然的说:「有张嬷嬷她们就够了,我以前在宫里当过奴才,更衣梳头什么自己做也可!太多人在身边侍候反而不自在!」
「你有去看过十三爷吗?」我幽幽的问着,十六福晋叹了口气答:「我和老头子去看过一次,当时他正对塞布腾拳打脚踢,要不是绿芜姑娘死命的拉着他,这孩子早就给他打死了!」我听了吶吶的道:「十三爷和绿芜一定很难过对吗?」她点了点头说:「他们都很憔悴,而且眼睛又红又肿的,想必哭了很久…」
「若曦,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皇上和承安也需要你的照顾,你不能倒下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皇上必定会随你而去,现在你的命可联系着大清的命运,比任何人都要矜贵呢!」十六福晋一边轻轻的拍着我的手,一边柔柔的说着,我摇摇头说:「如果当初不是我劝承欢嫁给塞布腾,或许…」
「你的心思一向比任何人都要玲珑剔透,为什么这次会这样想不开呢?这是意外!若曦,这是意外你懂不懂?无论承欢嫁谁,要来的始终会来,无论怎么避也避不了!」十六福晋摇着我的肩头激动打断了我的说着,我吶吶的道:「可是…」她又打断了我说:「没有可是!若曦,总之你要好好的振作,不然我就让我家那老头子来收拾你!」
「十六爷来收拾我?」我看着十六福晋疑惑的问,她一脸奸诈的笑着说:「就叫他来瞪着你一整天,看你还敢不敢跟我作对?」我想到十六爷那副比四爷更吓人的冰块脸,他瞪我一眼已经让我怕得要命,他要瞪我一整天?我猜那时可能我已经受不了而不支倒地。
「一个人的悲伤怎能凭几句话就能过去的?我始终还是难过,但我已经接受了事实,当然我知道我要振作,可是却有点力不从心…」我叹了口气道,十六福晋笑着说:「我明白你需要时间去平复心情,但除了你,皇上也是很难过的,只是他装作没事去安慰你,想必你也知道吧?」我点点头。
「皇上日理万机,加上抱病在身,实在没办法时常都陪在你身边,所以才特许我来陪你和开解你,可是又有谁去开解皇上呢?就只有你了…若曦,如果你都不振作起来,谁去抚平皇上的悲伤呢?」十六福晋淡淡的再说,我听了才猛然的醒悟,她说得对,四爷身边只剩下我了,无论怎样我都要振作起来,不让他再去分心来担心我。
「谢谢你的提点…我竟还跟以前一样傻…借个肩膀给我哭个痛快好吗?」我哽咽地说,十六福晋笑着把我抱着道:「好好的哭一场吧!谁叫我们都是帝皇家的女人?我们是不容许懦弱的,无论怎样我们都要坚强,若曦,你要记着…」一会儿后我抬起头,发觉连她的脸上也带着泪,心想这就是身为帝皇家的女人的悲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