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曦篇
雍正十一年
我躺在床上休息和喝了补药几天后,身子就觉得好了很多,而在我的死缠之下,上官夫人和绿芜都批准我下床走动,不过就只限于房内,心想这总比躺在床上要好多了。
这天十六福晋终于带着承安来看我,看着孩子面上全都敷着纱布,只剩下眼睛和嘴唇,我的心就像被撕开一样难受,我忍着泪抱起她,让她坐到我腿上轻轻的问:「承安觉得怎样?脸还觉得痛吗?」她摇摇头答:「不痛了!而且凉凉的!绿芜婶婶说我很快就会变漂亮了!」
「承安真是个是勇敢的孩子!」我勉强地扬起笑容道,她看着我疑惑的问:「额娘!皇阿玛何时才过来?我很挂念他呢!」我吸了口气后答:「承安,如果你只能选择跟我或是你皇阿玛生活,你会选谁?」她听了侧着头不解的再问:「为什么要我选?额娘跟皇阿玛我都要!」我摇摇头说:「如果你只能选一个呢?」
「我不选!我不选!我全都要!」承安哭叫着,我马上哄着她说:「好…不选就不选,待你痊愈后,我就带你去见你皇阿玛好么?你皇阿玛爱美人,可是现在你的脸包着纱布,他一定不喜欢的!」
「这个我知道!不然皇阿玛怎会这样疼爱额娘?就是因为额娘美得像仙女!」承安又哭又笑的说,我没好气的道:「贫嘴!总之这段时间你在这里要听绿芜婶婶跟你十三叔的话,不许顽皮!」她点点头后就问:「额娘!小白和小雪都来了,我想出去跟它们玩!」
「让巧英跟着你吧!别走得太远!」我看了看在门前站着的巧英,然后一边把承安放回地上,一边叮嘱着,看着她跟巧英出去后,我叹了口气:「清儿!我想过几天就离开这里,去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你时常都在外面东奔西跑,有什么地方可以介绍一下?」她听了惊讶的问:「你真的想清楚了?」
「如果让皇上找到我跟孩子,他一定用尽手段带我们回去的,但那里还有我们立足的地方吗?就算你跟十六爷愿意帮忙在宫里打点一切,但恐怕将来万一皇上有什么事…四阿哥一定不会放过承安,倒不如我跟孩子在民间生活,茫茫人海里找两个人谈何容易?这样或许比生活在紫禁城里安全!」我淡淡的说着。
「但承安的脸上的伤…」十六福晋担心的说,我摇摇头打断了她道:「我这次离开并不打算带上承安,我打算先找到地方安定下来后才来接回她,到时她的脸应该已痊愈了!」她再问:「你那群奴才呢?」我微笑着说:「让她们全都留下来照顾孩子吧!或者她们想离开去找新的生活,我也乐意放她们走的!」
「哪怎行?这太危险了!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武功…」十六福晋一脸不同意的说,我不以为然的道:「我打扮成男人就行!」她仍是摇摇头不同意的说:「不行!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能心安?好说歹说都是我劝你出来的,不如这样,反正我也出来了,我就陪着你吧!」
「那十六爷…」我吶吶的问着,十六福晋似乎完全不在意的道:「不用理那老头子,反正我走到哪里,他一定都会找到我的,这次我就看看他要用多少时间才找到我!」她说完还哈哈大笑几声,我听了心想这对夫妻一天到晚都在你追我逐的,难道这就是他们的什么夫妻情趣吗?
「其实我还未嫁给老头子之前一直都在杭州生活,那里风景如画,可谓人杰地灵,而且在我的嫁妆里有一间铺子刚巧丢空,如果你不嫌弃,我带你去看看,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十六福晋再说,我叹了口气后道:「怎可以!一间铺子最少也值上千两,我怎能收下?」
「反正都是丢空的,而且王府的财政大权在我手里,老实说多年来,我储下的私房钱也足够我用几世了,只是一间铺子而已,你就当是我送给孩子日后出嫁的礼物好了!」十六福晋坚持的道,我想既然她如此坚决,我也不好再推却,到时如果真的合心意,我带在身上的银两应该也够买下她这个铺子的。
又过了几天当我跟十三爷提出要离开时,我并没有说我会去杭州,只是跟他说会往江南走,他听了后在房里一边踱步一边问:「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单是往江南这段路程,就算日夜赶路也最少要半个月,你的身子受得住吗?还有你真的舍得把孩子留在这里吗?我觉得你还是留在这里,就算有什么事我也会替你解决!」
「留在这里我又帮不到你们什么,还可能会连累你们,我相信皇上终有一天会亲自来这里找人,到时你只要不让他带走承安就行…」我淡淡的说,十三爷看着我再问:「你在恨四哥吗?」我抿了一口茶微笑着道:「怪就只怪当初我太傻,我本就不应该跟他回宫,今天的一切因果都是我自己作的孽,怨不得其他人!」
「你不必这样自责,后宫里的那些明争暗斗的事我们也见多了,只是想不到…」十三爷摇了摇头道,我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后说:「想不到这种事也会发生在我身上,还让我要再次不顾一切的逃出来,你们时常都以为我对这种事一定有办法去解决,可是我却是哑子吃黄莲…」
「但这么多年来你在宫里也混得不错,我还以为你…」十三爷欲言又止,我看着门外有点茫然的道:「十三爷,如果我真的混得不错,当年也不会因忧思过虑而积劳成疾,现在这样也好,我相信一切都会有个新开始,对我也好,对孩子和皇上也是好的!皇上再不用为我左右为难…」
「我听说熹贵妃被褫夺所有品位,幽禁于宗人府,弘历则罚闭门思过三个月,扣两年俸禄,至于谦嫔则在坐月子中被四哥赶回宫去,弘曕也被送到阿哥所…」十三爷叹了口气后说,我心里虽然有点惊讶,但表情仍是平淡的应着:「决定出来的时候我就把宫里的事全都置身事外了,十三爷还说这些干什么?难道你想我回去吗?」
「所有在四哥身边最亲的人都走了,就剩他一人守在紫禁城里,难道你真的无动于衷吗?你真的这样冷血吗?」十三爷似乎真的想劝我回去,可是回去又能怎样?只怕回去后不知哪天这样的事又会重演,倒不如相忘在江湖吧…
「十三爷,你说我冷血也好,说我无情也罢,如果你觉得把承安留在你这里不方便,我也可以带她一起离开,我相信普天之下,一定有一个地方能给我和孩子过些安稳的生活…」我坚决的说着,十三爷见我一脸的懊恼,他倒是没再说话,只是挥挥手又叹着气的离开了房间。
我和十六福晋商量过后,我们决定偷偷的离开这里到杭州去,在出发当天的晚上,已穿上一身男装衣袍的我本想越过睡在外间的巧心出去的,可是她一听见我去开门的声音就醒过来问:「二小姐要去哪里?」拿着包袱的我转过身支支吾吾的道:「这…我…」我还未说完,应在隔壁房间的睡觉的巧华走了过来,并在门前阻拦着我。
「二小姐想偷走是吧?」巧华瞪着我说着,我退后了几步,避开了话题道:「你们以后跟着承安就好!」她和巧心不知在哪里拿出了匕首出来,巧心把匕首抵在脖子上决断的说:「二小姐不必担心,奴才们跟其他姐妹商量过了,这里有粘杆处的人保护着,只留下巧英一人侍候小小姐便可!」
「奴才等人已决意跟着二小姐,如果二小姐不要奴才,奴才就唯有自尽去找张嬷嬷和大夫人认错!」巧华一边把匕首抵在脖子上,一边决绝的道,这时巧惠也走了过来,看到我拿着包袱的样子,她惊讶的叫:「二小姐!你又想偷走?」我有点懊恼的看着她说:「你的好妹妹们这样子对我,我哪敢?」
十六福晋拿着包袱走了过来,看到跪着一屋子的奴才,她看着我叹了口气说:「看来你不带她们走也不行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们能保护你,毕竟一路上有奴才侍候也是好的!」我也学着她叹了口气道:「唯有是这样了!你那些奴才呢?」她笑了笑说:「我给他们下药了,现在他们应该还在睡呢!」
「巧华和巧心懂驾驶马车吧?要不然谁去驾驶马车?」我没好气的看了十六福晋一眼,然后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巧华和巧心问着,巧心放下匕首点点头道:「将军最后派我们几个来侍候二小姐,是因为我们从小就开始习武,到紧急关头可以保护二小姐,而驾驶马车这等事对奴才们来说只是小事!」
「巧惠,你的妹妹们真的不简单呢!」我看着站在一旁的巧惠说着,她脸红的道:「可能将军当年见奴才不是习武的材料,所以才让奴才去侍候夫人吧!」十六福晋伸了伸舌头后道:「我怎么不想到要奴才驾驶马车呢?还好你们懂,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们去收拾一下,一刻钟后出发吧!」
在没有惊动其他人之下,我们坐上了十六福晋在外面的马车,然后冒着夜色向南方而去,我挑起帘子不停的往后看,心想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承安的伤已经痊愈,而我心里的伤也已经一并的痊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