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巨响如雷,闪光如电,流光四溢,血影飘飞,红白二sè绚烂光影轰然相撞,二sè电光飞闪不绝,置身于其中的上官沐受之一照,一瞬间竟险些失明,其耀眼刺目,由此可见。
霎时间,上官沐被身前一击的巨大冲力猛然甩出,抛上半空,倒飞出十数丈之外,场中更是疾风卷地,沙石飞走,电芒乱窜,轰响不绝,宛如天雷触地,其势之猛烈,竟似yù将整座山头夷为平地。
而本就已经虚弱不堪的上官沐,此刻也终于失去了全身气力,人在半空便已接近昏厥,先前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神剑烁天,也轻轻月兑手而出,向下落到了山地之上。
下一刻,上官沐重重坠地,周身上下一阵噼啪乱响,骨头也不知摔断了几根,却是再无力去捡拾那烁天神剑了。
与此同时,十数道细小的破空之声也自山下不知名处远远传来。
片刻。
巨响停息,电光消逝,尘烟散尽,场中现出两道人影。
其中一人,双膝跪地,半身浴血,胸前血流如注,额角汗流如雨,手拄长剑,呼吸急促,已然丢了大半条xìng命,正是萧义秋。在他对面,黑衣怪人手持仙剑默然伫立,虽然看不出身上伤痕,但口中也是气息不匀,显然大耗元神。即便如此,黑袍怪人以一人之力连续对抗师徒两人,而今有此结果,其修行也着实不俗。
黑袍怪人不发一语,缓缓走到烁天剑掉落之处将其拾起,捧在手中准备细细端详。也就在这时,他终于听到了自山下传来的越发响亮的破空之声。听闻此声响,黑袍怪人瞬间为之一惊,随即便顺着声响传来的方向凝神细听,这才发觉那破空声不止一道,而且接近得并不缓慢。
察觉这些,黑袍怪人不禁攥紧了双拳,虽然他堪堪以一己之力大败师徒两人,但也元气大耗,若再遇强敌则定然于己不利,再加之此时烁天剑已然到手,当下之计自然以走为上,斩草除根之事却已来不及做了。
一念及此,黑袍怪人便即扭头,最后看了而奄奄一息的师徒二人一眼,而后便迅速腾空而起,身形化作一道白sè电芒,向远方疾shè而去,转眼间便在半空之中留下一道淡淡白痕,消失在天际不知名处。
山下破空之声越发临近,而几近昏厥的上官沐,此时却全然顾不得这些,只是竭尽全身最后一丝余力,强忍周身断骨之痛,拼死爬到了师父身边。
“沐儿……”萧义秋看到上官沐,眼中神sè又重归和蔼。
“师父……”上官沐眼见萧义秋胸口衣衫尽破,皮开肉绽,血涌如泉,一片血肉模糊,周身大半都为鲜血浸染,惨烈之极,热泪瞬间便夺眶而出,口中也不住唤着:“师父……师父……”
便在此时,一道道人影终于自山下飞至,落到了场边。看到山头的这一片惨烈景象,那些人影也尽数立在原地,而并未上前打扰这一对师徒。
“沐儿……”萧义秋细声道,“我……命不久矣……有些事……必须交代于你……”
“师父……”上官沐看着师父,已是泪流满面。
“芸儿她……她对你有意……我便将她……托付于你了……”萧义秋口中说着,话音却似越发轻细了,“这柄霜叶剑……也传于你了……你要……要细细体会……体会此剑之奥义啊……”说到此处,萧义秋已是气若游丝,“你要……要以……以仙剑之力……尽力……尽力保护……保护至亲……至亲之人啊……”
“是……弟子……弟子谨遵师父教诲……”上官沐泣不成声。
“嗯……”萧义秋颇为欣慰地微微点头,那饱含沧桑的疲倦的双眼,也随之轻轻合上。
“师父!”一声极为惨烈而饱含深情的呼喊自喉间嘶吼而出,上官沐紧紧拥着萧义秋浑身浴血的身体,肩头剧烈颤抖,口中一遍遍呼唤着师父,由嘶吼渐趋变为呢喃……
眼见此景,场边众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如火骄阳毫不留情地照耀着荒山全境,令遍体鳞伤的山体更显荒凉。少年绝望的悲咽缓缓回荡在山间,而他身畔的那一片血泊,也在这烈rì照耀之下更显妖艳。
浓重的黑暗紧紧包围,宛如那天地初开之前的混沌,又如那梦魇之中的的阎罗殿堂。
yù寻出路,却无路可走,唯有徘徊,徘徊于混沌之中,徘徊于生死之间。
疲倦的身心,也再无法承受那重重重压……
寂静,如死神之手,紧紧交握十指。
寒冷,透骨彻心,仿佛自亘古以来便是如此。
绝望,重重缠绕,这一生,便这般走到尽头了么?
就这般无声离去,抛却尘世诸般繁芜,令自身一切归于消亡?
不!
大事未了,尘缘未尽,我又怎可这般抛却一切,无声消亡?
即便身心俱疲,受尽世间痛楚,我也绝不就此颓然倒下!
我誓要点燃一身热血,以灵魂化作烈焰熊熊燃烧,划破黑暗,驱逐寒冷,焚尽绝望,重整山河!
朦胧的光影渐渐闪现,徘徊于生死之间的灵魂轻轻回归,苏醒。
明亮的光划去黑暗,少年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上官沐甫一睁开双眼,便只见一片略显朦胧的明亮光彩,定睛细看,方才发觉自己身处一间小屋之中,一张木床之上。他下意识地想要四下张望,这才发觉自己周身上下竟是酸痛无比,连转动脖颈都难以做到。
虽然如此,上官沐还是尽力转动眼珠,看向自己,只见自己周身上下多处缠着厚厚纱布,伤处皆已包扎,显然是为人所救。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禁稍稍放松下来。
继续环视四周,上官沐发现自己所处的小屋虽然不大,但陈设jīng良,屋内红木桌椅做工讲究,各sè装饰jīng巧细致,再加之青石地板,jīng铜油灯,白瓷茶具,雕花门窗,虽不似寻常百姓人家,却也自有一番风雅气质。而在小屋门口的纱帘之后,还隐约可见一个模糊人影端坐在木凳之上。
眼看有人,上官沐登时便来了jīng神,当下便yù坐起身来,唤过那人,将心中千万疑惑倾倒而出,却不料甫一发力,一阵钻心剧痛便自腰月复处传来。
“啊……”剧痛钻心,上官沐登时便倒吸一口凉气,额角也渗出汗珠,他张口低呼,方觉自己喉咙嘶哑,许是在那山脊之上的一阵哭喊坏了嗓子,而今喉间却是灼痛无比,再发不出声音了。
虽然如此,上官沐那一声低呼也已然惊动了门帘外坐着的人影,只见纱帘一挑,一道人影便已然闪入屋中。
“你醒了!”那来人甫一见到静卧在床的上官沐,面上立时便浮起一抹喜sè,随后更快步向床边走来,而上官沐眼看着那来人快步走来,却是瞪直了双眼,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前方快步而来的,乃是一名女子,但见她身量颇小,如玉一般的面颊之上稚气随处可寻,却还是一个半大少女。虽然如此,那女子细眉如柳,一双秀目泠然有神,顾盼生情,却是眉目如画,再加之一头乌发在脑后轻轻披散,一身修裁得体的鹅黄sè衣裙衬着窈窕的身形,虽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女,却已是清丽无方,颇具美人形制。可以想见,数年之后,此等女子定然是倾国倾城之姿。
“太好了,”那清丽少女来到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官沐,“你已在此昏睡两天两夜,总算醒过来了。”
听闻那少女清脆如银铃般的话音,上官沐终于回过神来,当下便又yù坐起身来,却又立时被那清丽少女按住双肩,止住了动作。
“你身体虚弱,莫要乱动,”那清丽少女一面说着,一面扶着上官沐躺回床上。淡淡幽香轻轻飘入鼻端,看着近在咫尺的如花容颜,上官沐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啊,对了,”那清丽少女扶着上官沐安然躺下后又道,“你稍待片刻,我这便去唤程管家来。”这般说着,她便站起身来,迈步向门外走去。
程管家?上官沐脑中瞬间闪过一道电光,莫非……此处便是宣宁县程家?莫非……那时赶到山上的人们是……
“姑娘……”上官沐堪堪开口发问,立时便感到喉咙里一阵难忍的灼痛,只勉强挤出两个字便只得停下喘气,却是再吐不出半句话来。
那清丽少女堪堪迈步走到门边,听闻上官沐话音,便又回过头来,却恰好看到上官沐那一副因喉咙灼痛而眉头紧锁、略显扭曲的面容。眼见此景,她便又折回屋中,到桌旁倒了一杯清水,随后走回床边,轻轻将水杯送至上官沐唇边,“喝点水吧。”
这般说着,清丽少女纤手轻抬,甘冽清水便由杯沿缓缓淌入上官沐口中。
清水入喉,直沁心脾,上官沐立时便感到一阵莫名的清爽,先前那难以忍受的干渴灼烧之感,在清水滋润之下渐渐消失无踪,代之而来的是无比的舒爽与清凉。
只一瞬,那一份清凉便深深印刻在了上官沐心间。
清水一点一滴淌入口中,悄然渗入嘶哑的喉管,此时的上官沐只觉天下最爽口最甘冽之物,便是眼下这一杯清水了。而眼看着上官沐眉头渐趋舒展,神sè归于缓和,那清丽少女一双秀目之中也隐约闪过一丝喜sè。
水喝完后,那清丽少女将水杯放回桌上,便即走出了小屋。
纱帘垂下,小屋重归平静,上官沐静静地望着那秀美的窈窕身影消失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纱帘再度掀起,一位白发老者自门外走了进来,而这次,先前的清丽少女却并未跟来。
那老者缓步走向床边,上官沐向他看去,只见那老者头发花白,面上皱纹横生,容貌颇为沧桑,身姿却很是挺拔。一身衣袍虽十分简朴,材料形制却也甚为考究,绝非普通布衣。想来这老者便是程管家了。
那老者径直走到上官沐床边坐下,将上官沐上下打量一番后,便即开口道:“小兄弟,你能醒来可真是可喜啊。”
“是……”上官沐甫一张口答话,便顿觉喉咙一阵刺痛,立时便又止住了话音,看来此番他是真的喉咙受创,远非一杯清水所能调理了。
“我方才已然听闻你喉咙疼痛,无法言语,”那老者见此情景,赶忙以手势示意上官沐收声,“如此,你便不要勉力言谈,我问你答便是。”话说至此,那老者顿了顿,随即又问上官沐道:“想来你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吧?”
上官沐轻轻点头。
“此处便是宣宁县城,你如今所在便是修真世家程家,我乃程门管家程仁。”那老者和颜道,“前rì一早,你与萧义秋萧大侠在荒山遭难,你悲伤至极,又虚弱月兑力,故而昏倒在山上,程家门人恰好在那时赶到,便将你救回了此处。”
听闻此语,上官沐才终于确定,当rì在自己与师父险遭诛杀之际赶到山上的十数人,正是宣宁县程家弟子,而自己也正是为程家所救。一念及此,他心下便已放松了许多,他心知宣宁县程家乃是莽山周边声势最盛的修真世家,门中高手辈出,实力不俗,且一向与炼魂居交好,作为炼魂居弟子,身在此处自己的安全便已无虞。
只是,师父……
“你师父萧大侠遗体,我们已交还炼魂居了,而今想必已然安葬了,你也节哀吧。”程仁眼看着上官沐神sè转为黯淡,便已然猜出了少年心事,“既然你身在程门,便不必顾虑其他,安心在此养伤,待你恢复如初,我们便护送你回归山门。”话说至此,他略一迟疑,最终还是向上官沐道:“虽然如此,我仍想问你几个问题。”
上官沐抬起头来看向程仁。
“你与萧大侠横遭劫难,可是因那烁天剑之故?”程仁开口问话。
上官沐听闻此语,面上神sè瞬间转为复杂。程家实力虽不及炼魂居,但毕竟也是莽山山麓,宣宁县城第一修道世家,烁天神剑现世,程家又怎能坐视不理?即便程家与炼魂居两门同气连枝,程家不会出手抢夺神剑,但派人四下搜索一番,碰碰运气也属正常,如此想来当rì程家十数人奔赴莽山东南,也只怕是去寻烁天剑的。只不知烁天剑现世之消息,程家是如何得知的?
上官沐虽然心中略有犹疑,但还是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那如此说来,烁天剑已被夺走了?”
上官沐垂下头去。
“果然如此,”程仁眼见上官沐举止,便接着道,“那袭击你二人并将神剑夺走之人,是否只有一人?”
上官沐再度轻轻点下头去,将头埋得更低了。
“那你可曾看清那人的容貌吗?”程仁微微蹙起眉头,“你可否大概猜出那人身份?”
这一次,上官沐合上了双眼,重重摇头,颇为虚弱无力的双手也攥紧了拳头。那黑袍怪人自始至终将自己隐匿得十分巧妙,不曾显露真身半分,就连他那绵软平静的嗓音,也似并非真实,而那人所用雪白仙剑,却也似从未现于江湖,正是因此,师徒二人自始至终也未曾寻出任何能够判别黑袍怪人身份的蛛丝马迹。恩师枉死,仇人却无迹可寻,更何谈报仇雪恨?一念及此,上官沐心头便悲愤交加。
“这样……”程仁默默看着上官沐,大致猜出了其心中所想,面上神sè也稍显黯淡。沉吟片刻后,他才又道:“虽然炼魂居此时已开始调查此事,但事出睦邻炼魂居,程门也绝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你便在此安心养伤,追查真凶之事,交由我程门处理便是,我等定当竭尽全族之力,查找真凶,为萧大侠讨一个公道!”
听闻此语,上官沐终于抬起头来,激动神sè溢于言表,眼中也重现光彩。他强忍酸痛缓缓抬起双臂,向程仁拱手行礼。
程仁站起身来拱手还礼,随即深深看了上官沐一眼。一声轻叹之后,他便转过身去,大踏步走出了小屋。
目送程仁走出小屋,上官沐深深呼吸,许久,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纱帘再次掀起,一位梳妆整洁、衣着较为朴素的年轻女子手捧红木托盘进入了屋中,却是一名程家家中的侍女。
那侍女端着托盘信步走到床边,一面将托盘放在床沿,口中一面道:“小兄弟你可真行,我们听大夫说,你所受内伤主要是由强行催持大耗jīng元的法宝神兵所致,你应该是用神剑迎敌了吧?”
上官沐听闻此语,轻轻点了点头,心道如烁天现世这等秘事,此时居然也成为了人尽皆知的谈资了么?一念及此,他心中不由得一阵烦闷,随即便向着床沿之上的托盘看去,却只见尺余见方的托盘之上,只放着一个拇指粗细,高不盈寸的青瓷小瓶,瓶身光滑莹润,十分jīng巧细致,瓶口以红布密封,却是一个药瓶。
“这是大小姐特意为你找来的,”那侍女说着便将那jīng致的小药瓶拿到手中,“此药专治咽喉肿痛,于你甚好,你莫要乱动,我这便喂你服下。”这般说着,那侍女便即拔开瓶塞,将那青瓷小瓶凑到上官沐近前。
大小姐?
一道闪电瞬间划过上官沐心间。
虽然方才从衣着之中,上官沐已然猜出那清丽少女身份并不一般,但方才她却做着侍女所做的工作,上官沐也无论如何都不曾料到,那少女,竟会是……
那侍女正要喂药,却忽见上官沐一脸惊疑神sè,便即停下手中动作,口中惊道:“怎么,你不知道么?方才一直在屋外守着你的,正是程老爷的独生女儿雪瑶小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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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本书实在有些慢热,大家可能感觉开头这几章看起来有点不爽,不过本书到第十章之后便会慢慢jīng彩起来,敬请期待!
多谢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