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嫁入皇宫,一应用度自然是不缺,可是做为妹妹,也总不能什么也不送,于是便拉着苏梅到街上的各大玉器店里看看。
“你可是想好要送什么给你姐姐?”苏梅挑选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饰品玉器询问道。
我摇头,拿起一支蝴蝶翡翠玉簪来回翻看,深叹气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让你帮忙看看。”
“也是,你姐姐是嫁入皇宫为太子妃,自然什么也不缺。”她拿过我手中的发簪反复翻看。“而且我想你们单于府断然也不会缺这些东西吧。”
“可话虽这么说,这些年大姐为了我,没有少受气。而如今要出嫁,做为妹妹的我,若是什么也不做,岂不冷血。”
说话间店铺老板从柜台后走来,手里捧着一方锦盒,谄媚笑道:“两位姑娘既然是挑选做念想的饰物,不如瞧瞧这件。”
说完把手中锦盒放在桌间,慢慢打开。盒里放着一块晶莹通透雪白润滑的圆形玉佩,玉佩的下方用红绳坠着雕刻的翡翠鸳鸯,红绳一直延续到鸳鸯的下方,最后编织成一个同心结,坠着金色的流苏穗。
“真是漂亮。”苏梅不禁感叹。
“姑娘真是好眼光。”店铺老板语气高扬介绍道:“此乃出产于西桃国冷峰岩上的上等雪玉,因玉体通透触体生凉而闻名于天下。”
我轻轻拿起玉佩温腻的手感透过指尖直直滑入心底。
“老板你说这玉产自西桃国,可有人把此做成头饰佩戴?”我问。
“雪玉虽出自西桃国,可产量极少,一般除皇室之人所佩戴,平民百姓却是享受不起。”
“皇室之人?”我喃喃自念,心里不禁一震。
“怎么了?”苏梅见我久久不出声,关切问道。
我摇头,收起心思,冲她微微一笑。
“没事。”然后看向老板。“这玉怎么卖?”
老板见我询问价格,不禁精神抖擞。赶忙答道:“这雪玉本是西桃国皇室所配用,此块乃是我在西国桃的朋友意外所得,既然姑娘喜欢,我也自然会给个公道价。”
“是多少,你就爽快点说吧。”苏梅有些不耐烦道。
“一千两银子。”
我愕然。
“什么?一千两?!”苏梅豁然站起,声音猛然提高:“老板这玉虽好,可也不值得一千两吧!”
店铺老板笑笑,把玉收回盒子里。
“姑娘这玉可是上等的好货,而且玉是有收藏价值,我想对于单于府的二小姐来说,一千两不过零头小数吧。”
我抬眸看着他贪婪的嘴脸,不禁嗤笑。
“原来如此,可惜了,既然这玉如此贵重,小女子也买不起。”
离开玉器店,苏梅一直抱怨不停。
“你说这老板也太会漫天要价,玉再好也不值一千两。我看她就是知道你身份,故意讹诈。”
我拉着她的手,淡笑:“他是生意人,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既然那玉咱们买不起,放弃也没有什么。只是我很奇怪,那老板说,雪玉是西桃皇室专用玉石,可我好像曾经见到过。”
“不可能吧。”苏梅诧然。
我摇摇头摒除心里的所想:“或许是我看错了。”
“让开!”
“让开!”
“让开!”
几声令呵,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瞬间变得凌乱,街上的行人都纷纷被身穿明黄铠甲的士兵拨散驱赶到两边,紧接着另一队士兵押解着一众人从中走过。
“真没想到影香楼里的人居然都是西桃国的jian细,怪不得那影香楼的老板是女子,原来是西桃国人!”
“是啊,听说那影香楼的老板是十二楼七使之一。”
我骇然,看着从街道中走过云黄,心神一阵激荡,刚被压下的纷乱思维,又硬生生被拉扯出来。她似乎也看到我,依旧漠然带着几分疏离的目光,发丝凌乱,脸颊青肿,唇角带渗着血丝。
我只觉得好像有什么生生拽住我的胸口,顿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苏梅不知何时被挤散,我回头想去寻找她,却赫然对上一双冰冷阴鸷如利剑般的目光。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我呆愣站在原地,心神乱作一团。萧冷的风席地卷起,犹如祁风冰冷的目光,让我心底生寒。
可又想到自己如今与祁蕴书的关系,日后必然是要与他相处,既使自己心底害怕,可还是强压下内心的恐惧,慢慢走上前。
天空突然间飘起了雪,纷飞的雪花顷刻间打湿了干裂的土地,我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扯起笑容。
“祁伯父,你好。”
祁风身姿挺拔的站在原地,望着那张越发出落得跟他回忆中想像的面容,心就剧痛难忍。
越想被压下的往事,却如风一般在脑海显现!
祁风深吸一口气,只觉胸口都快被疼痛撕裂。他微眯起眼,背负于身后的双拳用力握紧。
“爹。”
不知何时出现的祁蕴书忐忑不安的跑上前,惧怕且担忧的看了祁风一眼,随后看向不知所措的女孩。
“下雪了,铺子里还有些事需要爹亲自去处理,儿子请爹先回去。”
祁风面色微松,双眸危险眸起,冷冷睇了一眼祁蕴书,又转向他身后的女孩,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既然如此,那为父就先回去。”
说完甩袖大步离开,临走前还不望看我一眼,那目光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待人走远,祁蕴书才转过身,看着大雪中面色惨白的女子,心一阵绞痛。他心疼的解上的披风,细心的替她披上。
我呆呆看着他一切温柔的举动,心里猛得一酸,泪就控制不住往下掉。
“祁大哥,你爹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微怔,系丝带的手顿了顿,才又恢复原样,打好节。露出一贯温柔宠腻的笑道:“哪有不喜欢你,莫在那里胡思乱想,我爹就那样的性子,对谁都一样。”
“真的?”我狐疑。
刚才祁风的眼神还历历在目,我敢肯定那绝对是憎恨的表情。
可想想,他们在一起这么久,祁蕴书鲜少讲他父亲的事,听阿寻说,祁风对祁蕴书并不非常关心,反之则有些过分严格。
回到府里并未像平日那样看到紫玄的身影,反倒是青青服侍我梳洗,夜幕渐渐降临,我坐在屋里的暖炕上,靠着大迎枕,盯着红灯笼里烛火噼里啪啦的烧着。
影香楼里都是西桃国的人,而云黄还是西桃国十二楼暗卫之一。打自己到这里,影香楼就一直存在,听外人讲十二楼暗卫是一个很秘密的组织,既然潜伏存在北苍国这么多年,为何会突然被查出来?
难道是因为太子被刺之事,而牵扯出她们?
我骇然坐起,耳朵里充斥着突突的心跳声。
自从帮曹成渊逃狱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难道是官府在查他的时候,不小心查到影香楼的?
慧德公主的婚事已举办完,接下来朝廷应该就会处斩曹光义,曹成渊说过会想办法找证据,可事隔这么久,他到底查到了什么?
不行,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去打探一下消息。
今天太阳格外的好,天空湛蓝湛蓝,闲适的飘过几朵白云,真正的云淡风清。
可现在的我却无心欣赏这些,望着面前宽阔大气的韩府大门,我终于明白大家为何会称韩启为北苍三雄之首。瞧这门大得都快赶上皇宫的大门了,门口两樽石狮大概有一仗多高,威气逼人。
我在门口筹措着要不要进去找韩征文,听爹爹说,曹光义在朝为官时曾经是韩太傅的好友,如今曹家落罢,曹成渊逃出狱,最有可能来找的就是韩太傅。
可如今曹家的事,人人见了都避之不及,若我贸然去打探,会不会将自己暴露其中?
可若是什么也不做,整天吊着心提着胆过日子着实难受得紧。
“你是谁家的丫头?怎么一直在韩府门前转悠?”
刚从外回来的韩老太君在丫头的搀扶下走上前,一双精明的眼上下打量她。
我一个激灵,看着眼前身着华服,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心里一阵发虚。看此人打扮想必是韩府里的人,而自己来此也只是为了打探消息,并不想惊动韩府其它人。
“老太君为你话呢,怎么不作声?”
跟在老太君身边的穗香细眉微皱,声音拔高不满说道。
“我……”
该怎么解释呢?说自己是单于府的二小姐?那好端端的自己跑到韩府门前来做什么?可若是撒谎骗她,万一以为两家人碰上,岂不是不打自招!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话直说。”韩老太君目光变得凌厉,语气微低,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女乃女乃,她是单于府的二小姐,过来大概是找阿文的。”
韩征信不知何时出现的大门前,面上破天荒带着淡淡的笑。我惊讶的看着他,活像见了鬼一般。
“单于天的女儿?”韩老太君微微皱眉。“那刚才问为何吞吞吐吐,不敢告说?”
我转身尴尬的笑笑:“呃,我……”
韩老太君目光一瞥,扶着穗香的手径直往大门走去,在越过韩征信的时候,步伐停了一会,好似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可欲言又止。
待到人影在宽阔的大门里消失不见后,我方才松口气。心里不禁犯嘀咕,那个韩老君看起来真的好严肃。
韩征信已经自行推着轮椅来到我身边,朝阳将他原来就白皙的皮肤衬托得更加通透,让人有种恍惚的感觉。
我真的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个时代的男子为何都长得如此之帅?
“如果你是来找阿文,他今日刚巧进宫去了,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你若放心可以告诉我,我会代为转达。”韩征信淡淡说道。
我挠挠头,哈哈大笑两声。
“也没有特意来找他,只是……有些问题想问一下。”
韩征信眉毛微挑。
“何事?”
筹措的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问。
“我就是想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韩太傅?”
韩征信愕然,目光收紧。
“我爹在朝为官,每日来找他的人自然是多,再者韩府也有商场上的生意,就算有人来找我爹,也并不奇怪吧。”他的语气变得凌厉,目光也不再如刚才那般闲适。
心瞬间提到喉咙口,我不禁后退几步,尴尬的笑笑。
“你别误会,我没有其它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无聊。”
说完不等他回答,我猛得转身准备提步就跑,谁知撞到了刚才韩老太君坐回的马车身上。
前额猛得一阵锥心的痛。
“芳儿小姐,你?”
韩征信错愕的看着蹲在地上痛苦捂着头的女子,心里竟觉一阵好笑。
我惨兮兮的转过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指着被撞疼的头,紧张的问:“怎么样?有没有破相?”
韩征信终于忍不住扑哧大笑。
我振怒,嚯得站起,谁知双腿一软,眼前花白,整个人竟硬生生直往下倒。我在心里惨叫,这下惨了,不止头要疼,连胳膊腿都要跟着一起疼了。
韩征信一瞬,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站起来用力接住了倒下的身体。
两人双双甩倒在地上。
没有预料的疼痛,只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待虚劲一过,我狠狠甩甩脑袋,睁开眼便看到一张无限放大的俊脸。脸不禁爆红,心很不争气的扑通扑通乱跳。
难道是他接住了自己?
瞥了瞥远在一步之外的轮椅,这个想法毋庸置疑。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感激,也就不好意思再推开他。
待到守在门外的小厮把他扶起重新坐回轮椅上,我才双颊火热的爬起来,匆匆忙忙道了句谢谢,便逃似的大步跑开。
望着已然消失在街角的背影,韩征信不禁会心一笑,阳光变得更加明媚,他微抬起头,眼角瞥见一抹刺眼的银光。让仆人捡了呈上,才发现是一支女饰银镯。上面还留有体温,应该是方才跌到时掉下的。
他把小小的镯子握于掌心,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今日到韩府不仅什么也没探到,还搞了那么大个乌龙。
趴在充满花香的浴桶里,我舒服的喟叹。“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本以为单于府在平民宅中已经算大了,可今日见到韩府才知道,那不过是小屋见大屋。光看那门就知道气宇非凡,用脚指头就能想到府里装潢如何了。”
紫玄轻轻为我擦着背,轻轻笑道:“那是自然,韩太傅毕竟是太子的老师,官居高位,而且还是北苍国最大粮商韩庄的老板,府邸修葺的自然不凡。”
我同意的点头:“可是那韩老太太也真是够严厉,对于一个普通人站在府门口都硬是要追问一番。”
“小姐今日去了韩府吗?”
紫玄这才听出我话里的意思。
我点点头翻个身,两手一伸青青擦左边,紫玄则擦右边。
“小姐,你一直戴在手上的镯子去哪里了?”青青诧异的大叫。
“镯子?”
我抬起光滑匀称的左臂,那个一直戴在手上的银镯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心一阵沉冷。
我惊慌站起,不顾身上的未擦干的水,直往放衣服的脏盆里冲。
费力找了好一阵,最终连根毛都没发现!
惨了,一定是今天出去掉在什么地方了。我心里想着,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那可是祁蕴书送的,自己曾经答应过,一定会保存好,绝不会取下来!
可如今……
怎么办?到底掉在哪里了?
自从把镯子弄丢后,心虚的我就一直推月兑着逃避去见祁蕴书,可终究纸包不住火,大嘴的青青把这件事告诉了阿寻,而阿寻毫无意义告诉了祁蕴书,所以才导致今时今日今地,我被严峻责罚的场面。
我吞了吞口水,望着满桌子自己爱吃的菜,肚子里的好吃虫,一直不停的翻滚搅扰着我。
祁蕴书修长的手指轻握着白瓷酒杯,里面装的正是上好的梨花酿。酒香四溢,我眼巴巴的看着它倒进某人嘴里。然后又看着自己最爱吃的水晶枣膏,八宝鸡一个个被蚕食殆尽,心里别提有多懊恼了。
待某人吃饱喝足,满意的擦了擦嘴上的残渍,目光才垂怜到可怜的我。
祁蕴书双眸微眯,脸一下凑到我面前,梨花酿的香味透过他的唇,在鼻间泛滥。我紧皱眉,双手猛得一拍桌子,起身大步准备走人。
谁知手臂被人用力一拽,整个人又硬生生被拉回来,跌进熟悉透着梨花香和酒香的怀抱中。
我死命的挣扎,他却抱得越紧,紧到我以为他再用点力就可以把我勒到窒息。
我忍无可忍,破口大叫:“祁蕴书,你够了没。手镯又不是我故意丢掉的,你至于这样吗!”
背后是一阵沉寂,但我却能清楚感觉到他的心跳。有些频乱。
“冰儿,我不是故意要惩罚你,对不起。”
他深叹气,把头埋在我脖颈间。
“只是你知道那个镯子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心不禁一阵揪痛,为什么,为什么如此优秀的他,在我面前会那么的自卑,那么没有安全感?
是对我还不够信任吗?
心里怒气稍秀消减,我握紧他的手,想以此给他安全和温暖。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在意那个手镯,我答应你,一定会把它找回来。所以,请你不要这么生气。”
我转身看着他,温柔一笑,双手勾住他脖颈。
“我在这里,在你身边,在你的怀里。”倾身在他唇间落下一吻,带着淡淡的梨花香,附在他耳边柔声道:“你在我心里,在秦冰的心里。”
祁蕴书只觉心被愉悦阵阵冲击,他收紧双臂紧紧抱住怀里的女人。
“冰儿,谢谢你包容我。也谢谢你这番话。”
我靠在他肩膀上幸福的笑着,然后目光接触到那一桌子的残羹冷炙,心里就一阵发堵。转口就咬住他脖子。他吃痛的一下将我拉开,捂住发疼的脖子,又气又无奈。
“你个小野猫,不就吃了桌上饭菜,至于咬人吗?”
我冲他咧咧嘴,愤愤不满道。“你不知道这些都是我爱吃的吗?也真够残忍的,竟然当着我的面,把它们吃得一干二净。”
祁蕴书扑哧一笑,拍了拍手,房门瞬间被打开,有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把桌上的东西收走,又换上新的菜肴。看得我口水直流。
还未等门关上,我就开始毫不顾形象拿起筷子开吃。
祁蕴书摇摇头,细心的倒好水,还不时的替我夹菜。
等到我酒足饭饱,十分没有形象的躺在他怀里,看着自己鼓得老高的肚皮,满意的哈哈直笑。
他斜靠在桌子边上,漆黑的双眸,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干嘛这样盯着我?”
我翻过身不想让他盯。
他又伸手将我翻过来,看着我唇角勾起一抹帅死人不偿命的弧度。我一个激灵,哗得想坐起来,却被他紧紧按在怀里。
以我对他的了解,只要露出这种微笑,一定没有好事发生。
“大哥,不是吧,我都道歉了,你还想秋后算账啊!”
他低下头,与我鼻子顶着鼻子。
“就像你说的,道歉有用,要官府做什么?”
我汗言,真没想到他还记得这句话。话说有一次跟他吵架,到最后他跟我道歉,结果我硬生生把道明寺的经典台词给搬出来了。只是把警察改成了官府。
“呃……”我无话可说,真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后悔感。“那你想怎么样嘛?”
“呵呵。”他得逞一笑。“你说过自己会把手镯找回来是吧?”
因为被他压着,不能点头,我眨眨眼,权当是对的。
“那我们来个期限,不然以你的性子,怕是猴年马月才能找回来。”
丫丫的,又盗用的我台词。猴年马月是我教的!
“那你想多久?”我毫不底气的问。
祁蕴书坏坏一笑,大有颠倒众生之感,我有点头晕晕的,但心里却还是警惕非凡。
“三天!”
“三天!”我愤怒,想用手去抓他,谁知被按得死紧。“我都找了半个月都没找到,你说三天,分明是故意的!”
他无所谓的笑笑:“反正就三天,如果三天你找不到,就答应为我做件事!”
我怒极,毫不怕死,壮回顶:“那如果我找到了,你就答应为我做件事!”
这话似乎在他意料之中,很爽快就答应了:“没问题。”
如此便敲案定夺,事后无论我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他设好的圈套里,可豪言壮语已说,哪还有再收回的道理。
豪言壮举是放出去了,可是从哪开始找起,却是一个头两个大。自己本也不是一个迷糊的性子,怎么好端端的会把戴在手上的镯子给弄掉了,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慧德公主已经嫁人,而我是慧德公主的陪读,虽然聆言轩还有其它的公主,但我是元妃下旨去陪慧德公主的,慧德公主都不去聆言轩,那我这个陪读的自然也就不用去了。
乐得清闲自在,我靠坐在暖炕上,努力的回想丢镯子的前几天所发生的事。青青突然推门进来。
“怎么了?”我懒懒的直起身靠在酸枝小案几上问。
“小姐,韩公子来了。”
我蹙眉,有些诧异:“韩征文?”
“不是,是韩家大公子。”她边说边替我寻来衣裳,服侍我穿上。“正在大厅呢,说是过来归还东西的。”
“还东西?!”
我一头雾水,奇怪的是韩征信有什么东西要还给我?
平日里只要不出门,呆在房里的我是从来不梳洗打扮的,所以经过好一番倒腾,我才出门往大厅里去。
韩征信正坐在厅里喝茶,动作举止都透着一分儒雅,果真不愧是名门出身,举手投足之间,无不透着一股他人无法比拟的魅力。
服侍在侧的紫玄看到我,立即上前替我撩开珠帘,我理了理还有些凌乱的发丝,走入厅内。
“不好意思让韩公子久等了,听青青说你有东西要还给我?是什么?”我直接开门见山,了当说明。
他从容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看着我。
“小姐还记得上次在韩府门前,摔倒的那件事吗?”
我诧然,想到那次情景,脸刹那间一片绯红。
“你,你无缘无故提这个做什么?”
他不急不慢的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翠绿色的包袋,上面用更深一点的绿色丝线绣着祥云的图案。
“小姐,可以打开看一下,是否是你要找的东西!”
我皱皱眉,心里饱含着一分期待。拉开翠细色的线绳,包袋里银色的光芒让我心头不禁一紧,整颗心顿时雀跃起来。
“真的是我丢的手镯!”
我开心的将它握紧在手心里。
“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我抬头冲他灿烂一笑:“真的谢谢,确实是我丢的那支,真的太感谢了。”
韩征信面色依旧淡然,但漆黑的眼底有掩盖不住的欣喜。
“如此甚好,前些日子一直没有时间来归来,能帮到忙我也甚是开心。”
我将手镯戴在手上,叮呤呤清脆的响声,让人心情大悦。
正当我开心的飞翔在云端里的时候,承恩却面色青冷的走进来,瞥了眼厅内的韩征信又看向我,顿了顿,似有话要说。
我了意,定了定心神,走上前。略微压低声音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承恩现在虽随锦叔管理前院事务,但没有特别的事,他是不会随便进主厅的。
他也附和的压低声音:“我刚才出去办事,看到曹光义一家已经被压往城西的威门准备斩首。”
我倒吸口气,惊诧大叫:“怎么这么急?不是说太子大婚,斩首时间被压后了吗?”
声音之哄亮,想必厅内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再也顾不得其它,直觉想到曹成渊既然找不到证据,有可能冒险去劫法场。万一曹成渊在法场被抓,守口不住,把我帮忙逃出宫的事给说出来。岂不是害了单于府!
我知道自己这个想法非常卑鄙,可事实容不得我顾及廉耻。
“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完不等承恩反应,风似的往大门冲去。
“小姐!”
紫玄着急大叫,也快步跟上。
唯留下韩征信坐在厅内,面色沉郁,紧皱着眉头。
我一路狂奔,在拥挤的人群里不知跌到了几次,双手跟膝盖都隐约感觉到刺痛,但事态紧急也不容我再停滞一分!
拼命跑到城西的威门,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若大的法场,被一群身着铠甲英勇威武的士兵团团围住,法场中间跪着男女老少近几百号人,年纪最小的不过几岁。
心猛得一阵揪痛!
刺杀太子乃是动摇国家根基的大罪,所以才会被株连九族。先不论这件事是否是曹光义所为,但孩子是无辜的,为什么他们连个几岁的孩子也不放过!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为了挤到最前面,竟然伸手把前面的人用力拽到后面,而我一个不住意,被人拧起后衣领,整个人一下子从人群中跌了出来!
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眼泪竟夺眶而出。
拥挤的人群中,只听到监斩官高声一喊:“时辰以到,斩!”
紧接着现场一片寂静,只听‘啪‘的一声。
法场内响起一片恐惧的嚎哭!
我紧捂住胸口,那里是不忍和阵阵心疼,泪流得更凶。
人群外的我,仿佛听到快刀落下的声音,只见人群都害怕的惊叫捂住自己的眼和那临死前不甘恐惧的惊呼!
我恐惧的捂住耳朵,爬起来想要跑,却意外看到自行推着轮椅过来的韩征信。脑海里不禁想起了那个夜晚!
韩征信看着眼前面色惨白惊慌失措的女子,心竟像被针刺般疼痛。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
我看着他,心里是压抑的堵慌。
“回去吧,你不该呆在这里。”
韩征信淡淡的说,语气有失平日里的沉稳内敛。
我深吸气,想平复心底的堵慌。可却是想压抑那种愧疚与心疼就越发凶猛。
“小姐!”
待人群渐渐散去,紫玄才找到我。她上前紧紧抱住我,眼角不禁湿润。
“你怎么能跑来这种地方,若是看了,晚上会做恶梦的。”
她轻轻拍抚着我的背,温柔的声音,让我心头更加酸痛。
以前,我从不觉得人命是如此轻贱,可在经历了这两件事后,心底深处那抹恐惧就被无限放大,虽然自己已经死过一回,可在这里,我又找回重新属于自己的一切。如果,如果老天爷有一天开玩笑,将我命收回,那会我好怕,好怕会留下他们!
“紫玄!”我紧紧抱住她,想以此给予自己勇气。“姐姐。”
紫玄身体微不可查的一震,深深叹口气,语气有难掩的激动。
“好了小姐,莫要再闹脾气,否则韩公子该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