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道:“哎呀,这倒是我的疏忽了。竟不知道妹妹病了。这些天事情也太多了,忙来忙去的,连家里也照顾不到。是我该死!今儿是大嫂子的好日子,不好请大夫,况且这也不是急症。过了今日,明天我让旺儿到太医院去请了太医来给妹妹瞧病,可好不好?”
尤氏道:“那倒不必那样费事请什么太医,不论请什么大夫来瞧瞧便好了。”
王熙凤道:“那不成。妹妹的身子,那是我和二爷都指望着的。万一是喜,岂不是我们大家的福气。这件事非同小可,可得好好地请一个大夫来瞧才是。只是是不是喜,如今还不知道,先别嚷嚷出去,不然到后来不是喜,可不是让人笑话了?”
“这是自然。”李纨和尤氏也都深以为然。
惜春在旁见王熙凤已来了,自己也不好再让入画插话。
摆晚饭的时候,贾母和王夫人仍旧进来,陪了大家吃晚饭。王熙凤照样在贾母面前说笑承欢。
饭后,贾母和王夫人仍出去,王熙凤也带了平儿和尤二姐一起出去了,尤氏也要跟了一起出去,倒被惜春叫住。
尤氏很诧异,因为惜春历来对贾珍和自己这对哥嫂不假辞色,从来都是瞧不起他们的为人,而如今竟主动要跟自己说话,只觉太阳竟从西边出来了。
但小姑子说话,尤氏也不能不客气一些,笑道:“你有什么事?”
惜春道:“也没别的事,你反正要出园子,我这里吃多了一点子东西,正要走走,顺便送你出去。”
贾宝玉和林黛玉等人也都有些诧异,但惜春的为人。本就有些怪僻,不按常情行事,是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五十四)惜春激将授意尤氏姐借刀暗算二姐
这里惜春跟尤氏出了稻香村,顺着河流走了一段路,惜春却一句话也没有。倒是尤氏有些性急,笑道:“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惜春立定了脚步,道:“你跟二姐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对她只怕不是真心的吧?”
尤氏不禁好笑,道:“姑娘怎么提起她来了?你平日里不是从不愿跟我们这些人打交道的吗。便是提也不愿提一下的,今儿个怎么想起她来了?”
惜春不答反问,道:“我只问你。你是真心帮她,还是不愿意帮她?”
尤氏道:“姑娘这话可真奇怪,她是我的妹子,我不是真心,还能有假意?便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可她毕竟也是跟我有香火之情的,我通共也只这两个妹子,不帮她又帮谁?”
惜春又问:“你跟二女乃女乃平日里那样要好,那你是帮二女乃女乃还是你妹子呢?”
尤氏笑道:“姑娘这话更奇怪了。有什么帮不帮的。她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也是相互帮衬着做,哪里用得着我去帮谁?”
惜春冷笑道:“你这话却也只能去哄小孩子罢了。她们两个,天生便是敌人,相互帮衬又是从何说起!我可跟你说。若你不帮你妹子,她肚子里的孩子便保不住了,最后也只会让别人害死了。”
尤氏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她有喜了?我们大家也都还不能确定,等明日里请了大夫来。才知道呢。”
惜春冷笑:“等明日请了大夫来了,便是你妹子的死期到了。你当二女乃女乃是真心请大夫来给你妹子看病的?你也太天真了一些。♀明日的大夫。早被二女乃女乃买通了,只说二姐并没有喜,用一剂药便将孩子弄了下来,到时你妹子还有什么指望?”
尤氏一听便着了急,此时并没理会惜春是如何得知这一切,只关心起尤二姐肚子里孩子保得住保不住的事情来了,急道:“这便如何是好?”
惜春道:“这还用我教你吗?我只告诉你这些事情,至于怎么做,我可也不知道。好了,我话也说到了,我该走了。”说完转身便走。
“哎,”尤氏见惜春要走,忙拉住,陪笑道:“我心里有些乱,一时也想不到好法子,好姑娘,你是最聪明的,给我出出主意吧。”
惜春被尤氏拉住,在往日只怕早已发作了,可今日这事是自己主动提出的,倒不好断然拒绝,只得道:“你先放开手,待我想一想再说。”
尤氏只得放了手,眼巴巴地看着惜春:“好姑娘,你好歹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二姐她虽然自己做事有些不老成,可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求姑娘救拔她一些吧。”
惜春道:“我若是不可怜她,还用在这里跟你说这些了?她死她活,关我什么事。也罢,我还是指一条路子给你吧。你回去跟哥哥说,让他去请一个平日里相好的大夫,明儿一早便去给二姐诊病。到时诊出是喜,二女乃女乃便就不能生出别法了。二姐自己也知道着意保养了。若是二女乃女乃说起来,你只说回家跟哥哥说了二姐生病的事,哥哥着急,便急着亲自找了大夫来。他们原来的那些破事,别的人也都知道的,只是大家没说破罢了。如今救人要紧,也不用假惺惺地顾全那些颜面了吧。”
这话有些不好听,尤氏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惜春的本意是好的,尤氏倒不好说什么,只得道:“那些事也不用说了。若是能将二姐肚子里的那块肉保住,便是大家的造化了。”
惜春见话已说尽,转身便走了。
尤氏见惜春走了,忽地想起这些事情惜春又是如何得知的,想要再问一问,却见惜春已经走远,想要叫住,却又知道惜春的脾气,也不一定会说,只得罢了。看着惜春的背影远去,心中存满疑问,只得满月复疑窦地出园子去了。
回到家,便按惜春说的,跟贾珍说了尤二姐被王熙凤欺负,如今可能有喜的事,然后担忧地道:“凤姐那样的性子,只怕有些容不下二姐吧。前些年琏二兄弟屋里也还有几个人,到后来死的死,去的去,没一个留下来的。由此也可看出,凤姐的威风连琏二兄弟也压不住的。如今二姐这样,性子又懦弱,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贾珍以前虽然跟二姐有旧,但如今二姐已嫁为人妇,他也早丢开了,因此淡然道:“还能出什么事?凤辣子再狠,也不至于将人弄死吧。老太太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坐视不理。”
尤氏道:“她的手段,只怕也是我们这些人也想不到的。不管怎么样,二姐是我的妹子,她有什么,我们也应该帮她的。明天一早,你去将平日里给我们诊病的王太医请来,让他给二姐把把脉,不管是不是有喜,我也才放心。”
贾珍道:“她不管是有喜还是有病,自有琏儿兄弟请大夫,我们这样巴巴地请了大夫去,是个什么意思?倒让别人笑话。”
尤氏历来在贾珍面前顺从惯了的,但此时却忽地有了勇气,道:“且不说她是我妹子,你们的那些事也别当我不知道,如今她有事,你就真的一点儿情分也没有了?也罢,你若是不方便出面,我自己让人去请太医。我也只是先跟你说一声,也并不是自作主张。”
贾珍被尤氏这么一说,反而笑道;“好好好,你倒会说。我看你的脾气越来越大了。你想逞能,我却偏不让你逞这个能。你也不用忙,明儿一早我就让赖升去请王太医,我亲自陪了去给二妹妹诊病。凤姐要问起来,我只说是你关心妹子,定要我请了大夫来看。你说好不好?”
尤氏见贾珍肯出面,心里自然高兴,道:“你肯去便好了。今儿个在那边混了一天,我都乏了。让佩凤来服侍你歇下吧。”说着便唤进佩凤和偕鸳,让偕鸳扶了自己回房,留下佩凤服侍贾珍。
第二天,贾珍果然请了王太医,亲自领了到贾琏的院子里。
王熙凤正在贾母那边请晨安,陪着说笑,在座的还有贾府三千金,却忽地见自己院里的小丫头来了。平儿出去迎着,小丫头悄悄在平儿耳边说了几句话,平儿愣了一下,才挥手让小丫头先回去,自己走到王熙凤身边,悄悄扯了一下王熙凤的衣角。
王熙凤知道自己屋里有事,便笑对贾母道:“老祖宗刚吃了东西,先跟妹妹们玩一会,说说话,发散发散。我那里还有一些帐篇子没弄清楚,得过去看看。”
贾母摆摆手,道:“算啦,你快去吧。这么一大家子的事都得你管,也难为你了。只是也得省着点儿,可别累着了,不然又累病了,倒让大家担心。”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放心。我的身子好着呢。不过一些帐目上的事情,也累不着人。”说着,便辞了出来,急急地带了平儿往自己院里走去。
走到半路,却忽地住了脚。平儿问:“二女乃女乃怎么不走了?若是让那太医先诊了脉,可就不好办了。”
王熙凤阴沉了脸,道:“这时候我们回去只怕也迟了。原来我只想着借别人之手让那贱人消失,却不想那贱人竟也有靠山撑腰。如今将事情摆大,摆明了就是要跟我叫板了。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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