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针锋（三）
返回天香园的路上，侍卫们威仪肃肃、马蹄铮铮，舆车轮子碾过黄土的官道，辚辚作响。
萧明翊目光望向窗外，许久仍是沉吟不语，风漾舟这厢有急报要禀，在旁几次看他几次欲言又止，直急得生生出了一头的汗，正没做奈何之际，萧明翊终于转过脸来，缓缓说道：“漾舟，你是知道的，当年的一切风枕石都是预先筹划好的。”
风漾舟心里咯噔一下，三年来，对于大哥风枕石，他的感情变得很复杂，父亲去世后，大哥对他来说亦父亦兄、恩深义重，可是，在殷璃冰的问题上闹了这么一出，却是令他也不知如何自处。
忆及当年千钧一发之际，情势风云变幻，真相扑朔迷离，他不禁喟然：“若不是大哥派人在亓琴边界制造纷争，致宸王前去巡察，以我的部署定可救她出来，可谁会想到大哥他……”
“他心机何止于此？”萧明翊冷笑，“别忘了，当年他取得护送殷璜阕的资格是主动请缨的，如若我换成你或晚亭去，想必他也会想法子与你们调换。”
“大哥所为，至今我是打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风漾舟拧起眉头，“我原以为他一直未娶是与那些青楼女子纠缠不清，没想到……”
“所以，行事如此没有计划绝不是他的风格，而且，一个人几乎放弃了自己的所有才换得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手？”萧明翊目光幽幽一跳，“我不信他会这样扔下她不管。”
风漾舟点了点头，“大哥也许就藏在我们看不到的暗处。”想了想，又道，“可我们找了那么久，他总能收到风声及时避开，大哥的江湖根基如此深厚，一时半会我们想找到他似乎……”
“如果找不到，就把他引出来、逼出来！”萧明翊缓缓说道，口气一派不容置疑，车内幽昧不明的光线里，他的脸庞忽明忽暗，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
三年了，当风枕石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
除了他，还有人可以不顾一切地来救她，他还有什么可愤怒、犹豫、挣扎、遗憾的？
而且，即便不放弃又能怎样？
欺骗她，然后照顾她一辈子？在真相浮出水面的刹那，他此生已永无这个机会了……
于是他只好这样说服自己：现在的结果可能是最好的。
有如水墨山水中那抹洇染的孤帆云影；抑或是戏台上青衣轻圆启口的一唱三叹；又或是冬夜里皑皑深雪中落下的点点凝华——
曾经的亦真亦幻，曾经的如梦似花，就留在记忆里缅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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