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历三年。
“哟!客官里边请!是要打几斤酒啊?”黎叔看到生意上门,精神立马一振:“客官看着面生啊,是第一次来长安吧?没关系,我黎叔这酒坊的高粱酒那可是一绝啊!你去这十里八坊问问,是不是一年四季酒香四溢,不信?你进来再闻闻,这酒香!嘿嘿,保证没有掺水!”
“掌柜的叨扰了,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只是进来问个路而已。”站在门口的人影双手抱拳,微微鞠了一躬。
“哦……”黎叔的声音顿时变得懒散起来,“原来只是问个路啊。”
陌生人将几枚通宝扔在柜台上,“放心,在下不会让您白费心力的。”
问个路出手竟然就这么阔绰?黎叔的好奇心一起,不由得重新开始打量起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高大的身材,一身体面的长衫,背上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裹,腰间佩着一柄短剑,似乎还别着一枚成色不错的翡翠玉佩。初春的泥土总是有些湿润,而来人的靴子干净的一尘不染。再看看来人的面容,白皙英俊,刚刚进门之时也对自己彬彬有礼,看上去不像是作奸犯科之辈,恩,这世道出手大方,还有这一身得体的穿戴,就算不是个人物,也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但又看着着实面生,绝对不会是长安人。
“哟!公子,您看您就问个路而已,多大个事儿啊!至于那么客气干嘛?”黎叔一边搭着腔一边讪笑着将柜台上的几枚通宝轻轻拂进自己的袖口,“您想问啥您尽管开口,不是吹啊,这长安城市集里还没有黎叔我不知道的地方。”
“那就多谢了。♀”陌生人微微一笑,再次微微鞠了一躬,“请问掌柜的,这附近有间‘奇怪的店铺’该怎么走?”
“奇怪的店铺?”黎叔茫然的重复了一句陌生人的问话,显然没有听明白陌生男子在说什么。
“哦,是这样的。”陌生男子微笑着解释道,“家父只是告诉我说那间‘奇怪的店铺’就在这东市里,无奈他老人家也并不清楚那家店铺的名字,只是告诉我……那家店铺似乎很少开门营业。在这东市开市做买卖,却从来没人见着它出售什么货物,东家常年不见人,唯一能看到的伙计似乎还是一个道士,不过似乎伙计整天也无所事事的样子……呵呵,说起来确实透着古怪。”
“公子难道是在找‘异事居’。”黎叔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掌柜的,您知道?!”陌生男子忽然兴奋起来,急迫的问道。
“呵呵,我怎么会不知道。”看着陌生男子着急的样子,黎叔不由得得意起来,“说起来,那可是整个东市最奇怪的店铺了。”
“哦?”
“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那是长安光复之后才开张的店子。”黎叔伸出右手摁了摁自己的额头,像是稍微思索了一阵子,继续说道,“就像您说的,在我印象中这店铺似乎还真啥都不卖,铺子的大门每当开市之后总是虚掩着,也不见着有人进出。那店铺开张的时候,冷冷清清,也不见有什么人道贺,门却始终那么开着,处处透着一股子诡异。有人曾好奇的扒在门缝里想窥探下里面的究竟,结果您猜看到了什么?”
“在下不知。”陌生男人摇摇头。
“道士开坛作法的案台!您说谁家开店会在前堂放这么一晦气的玩意儿?一开始我们这附近的邻居还以为那店子里一定有什么妖怪作祟,东家无奈才放那东西在那辟邪镇宅,等送走了妖孽自然会重新装饰开门营业。后来有次长安大雨,门前的泥路被雨水冲刷的一塌糊涂,有人路过那家铺子的时候看见了这家店铺的伙计在铺前的大街上打扫,嘿!好家伙,居然还真就是个道士!这下大家才知道,原来人家放前堂的就是自己营生的家伙!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世道不好,我却从没见着哪家遇着白事去找他们做法事的,他们这买卖不赔死才怪。而且我又听说那东家好像并不是一个道士,只是一个深居简出的‘邋遢酒鬼’,浑浑噩噩的整天浑天度日。这一点我是能确定的,因为他有次到我这儿买过酒,喝了一口就给我吐了,说我这酒里全是水臭味儿,打死也不掏酒钱!太可恶了,上等的高粱美酒啊!那家东家的那身行头,那些作为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赖!我说这酒啊也得会喝的人喝不是?我看啊,他是根本就不懂得欣赏……哈哈,公子您别见怪啊,我这人有时话匣子一开就有些收不住,对了,我说到哪儿呢?”
“呵呵,没事的。掌柜的,我想我要找的铺子就是那家了!”陌生男子听着黎叔的唠叨不由得笑了起来,摆摆手后随即正色道,“多谢掌柜的为在下说明,但还请劳驾告知在下‘异事居’到底怎么走?”
“从这儿出门,这条街直走到头,街边那一幢红木堆砌的房子就是。”黎叔咽了口唾沫,“那铺子确实奇怪,您说这在前堂开坛做法就已经有违常理了,去年居然还在店铺门口放了一个顶上开口的大箱子,箱子上面还写着‘随喜功德’,到处装神弄鬼,合着原来就一要饭的主儿!我说公子,看您也是一实在人,千万别着了别人的道儿,被这些江湖骗子骗去了钱财。”黎叔边说边盯着陌生男人腰间的那块翡翠玉佩,“冰种翡翠,啧啧啧!确实是块好料,价值不菲啊,大户人家……”黎叔心里有些羡慕,下意识的用舌头舌忝了舌忝干涩的嘴唇。
“多谢掌柜滇醒,那在下就先告辞了。”陌生男人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去。
“诶?公子,这就急着要走?给你提一壶酒带着喝吧!不收您钱,别看我只是一做买卖的,其实大家都是江湖儿女,遇见也是缘分,就算交个朋友!公子,公子……”
黎叔话音,陌生男人的身影已消失在“醉天知”酒坊的门口。
片刻之后,陌生男人已经站在那幢红木大宅的门前。
店铺牌匾上除了“异事居”三个篆字之外什么都没有再写,铺门有些老旧,如同酒坊老板说的那样虚掩着,店铺门口果然放着一个大箱子,上面写着“随喜功德”四个大字。
陌生男人微微一笑,从背着的包裹里拿出白银恭敬的放进箱子里。
白银入箱。与此同时,店铺虚掩着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男人抬起头看见一个少年道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而他身后的宅院里看上去冷冷清清,这都是午后三刻的光景,屋子里却仍然显得有些幽暗。
一路走来的街市渐渐开始有了些热闹的迹象,但是这里却还是保持着异常的安静。
“劳烦小哥通传一声,云渡城洛氏后人有要事相见……相求。”男人面对着少年道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少年道人打量了几眼陌生的访客,神色恢复了平静,随即转身朝里屋喊道:“东家,有客来访!”他清了清嗓子,用更大的声音强调道:“随喜功德,白银……五百两!”
噗通!咣当!从安静的里屋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我想,我们东家的意思是……客人里边请。”少年道人鄙夷稻口气,转而对着那位自称云渡城洛氏后人的男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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