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过门后不一会里面就传来迷糊的声音:“谁呀?”带着被吵醒的迷蒙和一丝警觉,我轻轻说道:“是我。”她赶紧打开门说道:“公子今日怎么来这么早?”“于镖头呢?我找他有事。”她看了我几眼,好一会才说:“请随我来。”
我跟着她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最后终于停在了一幢小木屋前,她轻轻敲了三下房门便推开门对我说道:“公子,请进。”我后脚刚踏进屋内她就啪的一声关了门。
房间内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白色的窗幔随着凉风舞动,要是以前我绝对是会害怕的,但时至今日我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叫了一声:“于镖头,是我。”只是眨眼之间,他已赫然出现在我身前,我已经习惯了他来的悄无声息所以并无惊异之色,淡淡的说道:“我有事想拜托你。”
“三小姐请讲。”
我想找个位置坐下但环顾了一下便只踱了几步说道:“我在皇城有一处房宅,我希望你能将我娘送回皇城并且时刻在他身边保护她。”
“您的意思是让我和夫人在皇城呆着?三小姐是想一个人找二公子吗?”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当然还有你的家人,你们可以一起去那里过普通百姓的生活。”我见他没说话,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纸上是那里的地址,你去了那里之后一切都会安排好的。”他点了点头,说道:“老奴这条命就是楚相给的,这件事我义不容辞,只是,夫人知道吗?”我摇摇头说道:“这也是我必须要向你交代的,千万不能让我娘知道,若娘硬要问你就说我已在回去的路上让她不必担心。记住一定要守着她,让她等我回来。”他眉头紧皱,沉默许久才说道:“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吧。”
“行,包在我身上,只是希望您能在这留到中午。”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依旧淡淡的应了声:“嗯。”
原来如此。中午时分,荒凉的洪威镖局聚来了很多人,大厅的房门紧闭,于镖头正坐前方中央处,我在他旁边的一张藤椅上坐着。“各位,今天在下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房内鸦雀无声,于大海浑厚的声音在空中盘旋:“从今日起,我于大海不再是洪威镖局的当家,而这位肖遥公子就是你们的新当家,你们要忠于他,万事听他调遣。知道吗?”周围有几人窃窃私语,还不乏一些人向我投来敌意的眼光,我也处于震惊当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时一位年龄尚小的男子站起来斜着眼看着我说道:“就凭他?”周围也有几个人应声附和道:“是啊,大当家您可要想清楚,这…”话还未说完,就被生生止在了喉咙里,于大海掐着他的脖子,狠厉的对他说道:“你这是在骂我有眼无珠吗?”那人拼命的摇了摇头,于大海松开手,扫视四周,威严庄重的说道:“你们有哪些人不愿就退出洪兴帮。”那个年轻男子极不情愿的坐了下去,我心想事已至此我也该站出来了,这件事对我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不接受?
我抿了口茶,悠悠的说道:“这泡茶的功夫还差点。”众人惊奇地看着我,丝毫没有想到我竟会如此不对题,我朝于大海看了一眼他便心领神会的回到了自己的主座上,我接着说道:“刚才那位小兄弟说的不错。论文,我并不是文学大家;说武,我恐怕是连他也不及,要不我退位让贤与你如何?”我走至他身前,不慌不忙的看着他,他倒是像受了惊一般手足无措,我过了一会说:“自己没本事当大当家,管好整个洪兴派,又眼红别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嫉妒。”我笑眼盈盈却话里带刺,咄咄逼人道:“挑剔别人的时候先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四周立即陷入寂静,我站至中央,似是聊天般轻松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原本都是洪威镖局里的人,经过训练之后被分派到各个地方,你们不了解我,我也不是很知道你们,不过你们相互间是绝对信任的吗?难道这么多年下来就没有过叛徒?这位大爷你觉得呢?”我将头一偏问向与我对坐的白胡子老头,他似是没料到我会突然问他,一时之间有些慌乱,但一瞬之间,他已静下来,开口说道:“我自然是信的。”“哼,”我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说道:“真是人至贱则无敌,睁眼说瞎话。”刚开始的那个男子又站起来反驳道:“你这人说什么呢?”“你给我闭嘴。”我提高音量,冲他吼道,面色有些涨红,沉声肃然道:“白二当家是吧,要不要我给您数数在这一年间你都干了些什么给洪兴派长脸的事?奸婬妇女,做假账,打着光明旗尽做缺德事,这些就不说了,但是你勾结官员,出卖自己的兄弟却是不可饶恕。要是我说的不错,您身后的这位小弟弟应该就是朝廷里派来的吧。”
他已失去了自己一直保有的风度,站起来厉声喝道:“小小年纪就学会血口喷人,以后还怎么掌管我们洪兴帮。”他平日里德高望重,纵是于大海也要敬他三分,可对于我来说他不过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做了错事的普通人,只是这错就看其他人愿不愿意原谅他了。我冷笑道:“血口喷人?好,你先说说他到底是谁?”他捋了捋胡须,说道:“我见他可怜就将他收进帮内,不行?”言语里还充斥着怒气。我讥诮的说道:“可怜?可怜还穿着皇城特有的锦云缎?据我所知,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会买得起穿得起,如今怎地在这个您口中的可怜人身上瞧见了?这可真是稀奇。”他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惶急,不时地用余光瞟着身后那人,座位上的人也热闹起来,对于这种只会看热闹的积极分子我是十分讨厌和瞧不起的,“讨论得真是热闹啊,结果呢?”我语气稍有不悦,四周立即噤了声。原本站在老头后面的男子走出来说道:“不错,我曾经服侍过丞相大人,后来他造反未遂,整个丞相府都受了难,我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然后多亏二当家收留我才能活下来。”白老头不住的点头,满是赞赏的看着我身前的这位男子。
他们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只觉得可笑,撒谎也要挑对人啊,在我面前说楚家的事岂不相当于引火**吗?我慢悠悠的说:“你口中的丞相可是姓楚?”“是。”他唯唯诺诺的答道。“那你知道王管家过得怎样吗?”我似有所思,声音徐徐响起。“还行吧。”他自然的说道。我却翻脸比翻书还快,毫无表情的说道:“丞相府的管家并非姓王,而是姓刘。”声音似地狱罗刹,不带有一丝温度。他的额头已渗出了薄汗,默不作声。
于大海再次起身至我旁边,对着白二当家悲痛道:“我一直敬您如兄若父,我信任你尊重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帮着他来欺骗我们?”他指着那位年纪轻轻的男子,白当家也是老泪浑浊,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帮你做过多少事,原本以为这洪兴帮会是我的,可没想到你居然会传给这个臭小子。他能给我的,你能给我吗?你给不了,我想要金钱,我想要权力,你舍得吗?”嗓音竟有些颤抖,然后转身向我,双眼通红,像盯着一个恶灵般“你不要得意,就算你知道我们是朝廷的人又能怎样,还不是要下黄泉,哈哈哈!你,你们,都得去死!哈哈!”他已近癫狂,四周又炸起了锅,一位穿着铁甲背心,拿着大斧的人指着白当家骂道:“白刃,死到临头还不知好歹,看我不了结你。”话音未落便操起他的一把大斧抡来,还只走了五六步突然脸色苍白,四肢发软,向下倒了去,他勉强用斧头支住身体,“好狠毒的家伙…”话还未说完,便吐了一口鲜血。其他人见此情形又是慌乱又是愤怒,一个个义愤填膺的说道:“白刃,你未免太无情无义了…”只有最开始的那个少年不吵不闹,就那么安静的注视着白当家,眼神里不仅有被欺骗伤感,还有得到解月兑的快乐。“在下劝各位还是少说点话,说不定还可以多活几个时辰。”我悠悠的说道。他们现在终于反应过来,有人问道:“你怎么没有中毒?”有人求道:“救救我,肖大当家的,救救我。”我看着刚刚还对我不屑一顾的人现在却是另一副脸孔,只觉得恶心。
已经陆续有人毒发,我给他们一人喂了一粒药丸,浅声说道:“这药丸可以清除部分毒素,其余的毒性你们自己用功逼出来,记住一天只能一次,不能贪多贪快否则只会招来相反的结果。估计不出半月就可痊愈,这半月切记不可动用内功,想死的话就另当别论了。”白刃面如土灰,咬紧牙关,于大海早在我分发药丸时就将那朝廷的奸细一剑封了喉。我扫了白刃一眼,语气坚硬地说道:“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他崩溃的笑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然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拔出剑扔掉剑鞘就刺向我,眼下这时周围众人都处于松懈状态,加上他是临死前的一击,饶是于大海最先反应过来也阻不了他来势汹汹的剑,我眼见着剑尖指着我的眉心离我越来越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动作,本能的想从袖口掏出匕首。“嘭”杀气冲冲的白刃应声倒地,离我仅毫发的剑也掉在了地上,白刃不死心的看着我,死不瞑目。是最开始的那个年轻人,他毫无表情的抽出剑,跪在我面前,说道:“肖定拜见大当家。”接着又有一人跪下,大声道:“石斧拜见大当家。”是那个最先中毒的人,接二连三的,原先一直充当看客的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的人都已跪在地上,齐声道:“拜见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