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椒房殿丝纱微动,屋内鸡骨香浅燃,一妖娆美人端坐在榻上由人服侍着饮着薄酒,下首确是跪了一宫女,年纪甚幼。
那美人,自然是卫子夫。
“皇上昨夜究竟去了何处!”卫子夫秀眉紧蹙,冷声道。
“奴婢,奴婢不敢欺瞒皇后娘娘,皇上确实是在宣室大殿……”
“哦,是么?本宫倒觉得你在撒谎,欺骗本宫。皇上到底去了哪,你但说无妨,本宫决计不会让皇上知晓此事。”卫子夫轻掠云鬓,笑的好整以暇,瞧来让人怦然心动。
那宫人年纪虽小,却也听说过皇后娘娘手段厉害极得皇上宠幸,前皇后便是因她被打入冷宫。如今忽然被传来,直吓得腿软,本欲照实回答,但想起郭公公叮嘱却是不敢发声。
“还不说?”卫子夫见这宫女还不说实话大为恼怒,面色微红凤眸利光一闪,如花美人此刻瞧来竟是有些狰狞之态。
宫女见状再不敢触其逆鳞,连连叩首道:“奴婢不敢欺瞒皇后娘娘,皇上的的确确去了宣室,只是郭公公为讨皇上欢心把婕妤娘娘请了来,后来婕妤娘娘身子不适,皇上就去了她的甘泉宫……”
卫子夫闻言柳眉倒竖,狠狠将手中玉杯掷出,“这贱人!”玉片飞溅,弹到那宫人脸上,划了寸许长的血口,伤口虽然极浅,但终究是伤在脸上,那宫人年纪本就小,加上脸上刺痛,忍不住便要申吟出声。
“你若敢在本宫寝殿大呼小叫,本宫必割了你的舌头!”卫子夫此时已入宫多年,一见小宫女模样便知是个经不起事的。她平日里为讨刘彻欢心,向来是一副温柔宽和的模样,不想这宫女呼喊让旁人知晓,于是出言呵斥。
小宫女瞥见卫子夫脸色,登时骇的浑身颤抖不敢发出丝毫申吟。
卫子夫摔杯后怒气稍平,冷哼一声道:“你这脸上仔细敷药,当心皇上问起。以后若是有婕妤的消息马上回来禀告本宫,本宫必不会亏待了你。若是知情不报……”
小宫女战战兢兢的道:“奴婢对皇后娘娘一片忠心,绝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卫子夫露出轻柔一笑,姿态虽美但神情确是令人寒毛直竖,她对镜理了理云鬓花颜,慢条斯理的说:“既然你忠于本宫,本宫自会记得你的功劳,下去吧。”
小宫女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出了卫子夫寝殿后方敢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心跳飞快直欲从口中蹦出,微风一抚,才察觉背上遍是冷汗衣衫都已湿透。
卫子夫赶了宫女出去,却仍是不快。眼下皇上对赵雨娇的宠爱冠绝后宫赵氏风光无两。反观自己这边,皇上恩宠日渐衰微,心月复林宜雪也不能再用当真是一团乱麻。卫子夫一直设想能在刘彻身边安插自己人好方便她铲除异己,但观刘彻身边人,郭壮哲老奸巨猾是颗墙头草决不能用。因此她曾想过招揽冯子云,只是前不久刘彻忽然将冯子云赐给弟弟卫青为妾已是不能随意出入深宫。这一步棋也是走不通了。
卫子夫正是烦躁之际,忽听殿外内侍朗声道:“平阳公主驾到!”
卫子夫心神一凛,忙整理衣装迎了出去。
皇宫甘泉宫
再说刘彻这边,他自从昨夜知道陈阿娇有孕后便喜难自胜,朝堂之上更显意气风发,百官面面相觑,皆是不明这冷面天子何事如此欢欣。
刘彻心情极好,但此刻念着回去看望阿娇,不禁有些不耐。百官乖觉,不敢无病申吟,例行公事的说了几句,便道无事可呈了。刘彻乐得顺水推舟,当下宣布退朝。下了朝后,他径自去了阿娇的甘泉宫,只盼能早些见她。
“阿娇,怎么的不在床上好生躺着,弄这些劳什子做什么。”
我正学着缝制婴孩衣饰,闻言不禁嗔道:“这哪是什么劳什子,这可是我花了一个时辰才弄懂的针线功夫。”
刘彻大笑,拿过我手中的锦,细细看着,“阿娇这手针线活倒是进步了,比给我当年缝制的衣袍不知好上多少。这可当真是偏心至极了。”
我夺过绣锦,在他额上屈指一弹,“哪个偏心了,这可是给我们的孩儿缝制的,你这做父皇的也要吃醋?况且我的针线这么拙劣,怕是将来孩子还不肯穿呢!”
刘彻挑眉,“我连求也求不来的东西,谁敢嫌弃?这小子要敢如此,我非得罚他不可!告诉他,他母亲的手工珍贵无比万金难求,他父皇就喜欢的很,若是再敢胡乱批评,就罚他抄上一百遍《论语》。让他知晓何为母恩……”
我见他说的起兴,不禁也是心情欢畅,轻轻倚在他怀中,“你口里说的尽是皇子,若我生的是个公主该怎么办?”
刘彻装作一副愁眉苦脸之色:“生个公主那岂不是要像阿娇你了?那可是要让我发愁了,天下儿郎哪个配得上我女儿?可生得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儿我也不舍得让她孤老,这可真是难题了。”
我听他拐了个弯夸奖我美貌,心里不禁受用无比,需知天下女子皆爱美更何况赞我的还是我深爱的人,我的丈夫。我埋首在他坚实的胸膛,轻声道:“男孩也好,女孩也好,我从前一直想给你生一个孩子,不想直到今日才如愿。”
刘彻深恐我另作他想,抢过过话头,“一个孩子哪就够了,我盼着你能给我生上七八个孩子,我们一家其乐融融多好!”
我噗嗤笑道:“生七八个个孩子,你这是拿我当做什么了?”
刘彻一脸坏笑,拥住我,“我与阿娇情深意笃,往后还有个几十年要携手度过,生七八个孩子何足为奇?”
我故意作弄他,装出一副伤心样:“天下人见了皇上,无不说一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怎的能陪着阿娇的日子才几十年?这可未免诚意不足。”
刘彻哂道:“世人无知只求奉承君王,而自古帝王大多是痴心妄想长生不老。这么些个求仙的君王哪个常受无疆了?依我看来,秦始皇若不是痴迷丹药,我汉家天下未必得的如此轻易。”
我闻言却是一惊。据史书记载,刘彻晚年也是追求长生不老,最后下了罪己诏反思自己穷兵黩武痴迷仙术弄得国库空虚。既然他如此明白,长生不老不可能达成又何以如此呢?再看刘彻他仍是俊美无铸的模样,似乎这几年变化不大。
刘彻见我看着他,向我微微一笑。我情不自禁主动环上他的颈项吻了上去。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刘彻先是一惊,随后铺天盖地的回吻过来。
唇舌交缠间,我心中却莫名不安。自与刘彻互表心迹之后一切发展的太过顺利。刘彻先是为我开学府又是纳我入宫,依卫子夫的心性决计不可能善罢甘休,可至今她仍毫无动静。卫子夫虽不擅长谋但毕竟久经宫中风雨,怎可能由着我一枝独秀?这些日子以来我战战兢兢只等她动手,可她居然如此沉得住气不禁让我吃了一惊。
“和我亲热也这般不认真?阿娇你是想让我好好疼惜你一番以振夫纲吗?”刘彻在我耳边恶狠狠的威胁。我红着脸推开他,气氛正是缠绵暧昧之际,忽听殿外内侍通传:“禀皇上,皇后娘你娘和平阳公主在宣室外头候着,说是有要事求见。”
刘彻皱眉:“姐姐来了怎么不先来见我,反去寻子夫?”
我心中一凛,平阳公主乃是卫子夫旧主,卫子夫是要出招了么?我连忙理了理发髻衣衫,“平阳姐姐来了?皇上也是好久都没有和姐姐说过体己话了,既然姐姐来了还不快去瞧瞧。”刘彻点头,“阿娇,平阳姐姐和你熟悉你不宜见她,等我片刻我马上回来陪你。”
刘彻出了甘泉宫径自去了宣室,我仔细整理了仪容,呼道:“来人。”殿外内侍小步入内,恭声道:“娘娘。”我戴好步摇,“叫人准备好,本宫要去馆陶公主府。”皇宫宣室刘彻看了看一旁侍立默不作声的卫子夫,再看看哭泣不止的姐姐,皱眉道:“此话当真?”平阳公主伏地大哭:“出了这等事,我也是不想活了!皇上你不要为你这丢尽天家颜面的姐姐难过,将我赐死了罢!”
刘彻怒道:“岂有此理!汝阴侯欺人太甚!枉朕如此厚待夏侯家!他竟然敢私通父妾!将朕的皇姐置于何地!”
平阳公主哭的双眼肿如桃子,不复半分威仪。刘彻和平阳公主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自小感情深厚,见姐姐受此大辱不由得大动肝火。
卫子夫垂眸半晌,心中有了计较才轻轻开口:“皇上,姐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皇上理应为姐姐做主啊!汝阴侯不顾圣上将皇姐下嫁的大恩,反而犯下私通父亲姬妾这等天人共愤之事,臣妾替姐姐心酸委屈。”
刘彻此时也是为姐不平,喝道:“内侍何在!”
郭壮哲乍见天子发怒只吓得魂不附体,勉强保持语调平缓:“奴才在。”
刘彻冷声道:“着人立刻将汝阴侯宣进宫中。”
郭壮哲不敢耽误,忙退出殿外传旨。这时就连刘彻亦是没想到,正是此事让夏侯家一门荣耀自大汉消逝封国覆灭。也是此事促成了他姐姐的第三段婚姻。这个时候我对这件事还是丝毫不知,也因如此在和卫子夫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中落了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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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更新了,历尽波折啊!文被我误删了好几次。电脑渣全凭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