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田涓才醒来。她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浅色布的床帐,身上盖着一床碎花棉被,这是一间不大的木屋,窗是镂花的,窗前摆放着一个长几,屋内随意摆放着几个方凳。
“这是哪里?”田涓疑惑的想着。她记起自己从石梯上滚下来时是因为身后有几个十多岁的小伙子,他们相互开玩笑追打,当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时,人便摔倒了。
“黄飞,黄飞。”田涓用力叫着黄飞的名字,唤了几声黄飞的名字,却没有听到黄飞的回答,“这一定是他找的间农舍给我休息的。”田涓这样想到。
“他这个人还是挺细心的。”想到黄飞的这些举动,田涓心里不禁甜滋滋的。
门慢慢的打开了,田涓坐在床上,满怀喜悦的等待着黄飞进来,却不料见到的却是一位中年妇女,手上拿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个青瓷盏,满脸温和的笑容:“女郎,你醒了?”
“大婶,我这是在哪里呀?我的男朋友呢?”田涓惊道。
“你呀,是我家那口子从山上把你带回来的,当时你一直昏迷不醒呢。女郎,什么叫做男朋友?”
当这位大婶惊奇的问着田涓时,田涓心里更是惊讶,只见这位大嫂身着斜襟短衣,下着长裙,梳着一个髻,鬓边一钗,她身上的穿着象极了田涓梦中身着的古装。想到这里,田涓问:
“您怎么穿得这样奇怪,是拍戏吗?”
“什么奇怪?大家都这样穿啊。还有,什么叫拍戏?”大婶把青瓷盏拿到田涓手边,温和的问道。
青瓷盏里是红枣与枸杞泡的水,田涓把青瓷盏拿在手里,啜了一口,问道:
“您能告诉我,这是哪里?现在是几月几号?”
“女郎,这里是洛阳龙门,现在是太和二十年的四月。”
“洛阳我知道,但什么是太和二十年?”
“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年号啊,你不知道?”
“皇上,这什么年代了,还有皇上?”田涓不可思议的说道。
“女郎,快小心,这种话可不要说了,如果是被朝中或哪家贵族听到,是要杀头的。”
“大婶,快别逗笑了,这民主社会,人人平等,您不是拍戏太入迷了吧。”田涓不在意的说着。
“禁声啊,女郎,你真是胆子太大了。”大婶忙制止道。
田涓看着大婶的模样不似作假,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与惊讶,小声道:
“大婶,那当今的皇上是谁啊?”
“孝文帝。”
“孝文帝?”田涓惊呼道。
“那是……”田涓结结巴巴的问道。
“也就是拓拨宏啊,皇上定都洛阳不过三年呢。”大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田涓。
听到拓拨宏这个名字,田涓想了起来,史书上记载:孝文帝出生于拓拨鲜卑的老家平城,也就是现在的山西大同,他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在他统治下,国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是北魏时期的一位明君。孝文帝生活在公元四百多年,距今已有一千多年了,这龙门石窟还是在他所执政的年代开始修建的,田涓记得导游是这样讲解的。但如果真如这位大婶所说,那么就意味着自己穿越时空了。
“穿越时空?这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想到这里,田涓再也忍不住了惊异,她把青瓷盏往大婶手中一放,急道:
“大婶,我怎么会在这里?”
“今早卯时我家里的到山上有事,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晕倒在地上的你,那时幸亏周围没有人,否则就你这身穿扮,几乎都要把你当作异人。还是我家里的那口子见得多,一点也没有惊慌,还说你十有**来自异乡,目前只是昏迷,月兑了力,休息一阵子便好了。姑娘,你来自哪里啊?”大婶好奇的问道。
从大婶的述叙中,田涓弄明白了自己的情况,肯定自己的那一跤,
但这跤便让自己穿越时空,便来到了一千多年前的世界?田涓不禁苦笑起来,这中大奖也没有象自己这样的概率,来到这个什么都落后,而且不断改朝换代、战火不断的年代。
“大婶,我来的地方离这里很远,那里很好,我的家人都在那里,我想回去。”田涓道。
“只要知道在哪里,就肯定能回去。你呀,就先安心在我家里住几天,把身体调养好了,再回去也不迟。”王婶和蔼的说道。
“既然我能来到这里,也应该可以回去。”田涓脑里灵光一闪,想到这里,田涓忙请大婶带她去她晕倒的地方去。大婶静静的看了看田涓一眼,点了点头。
田涓从床上起来,站在地上仍然头有点晕。大婶见她脚下无力,问道:“你行吗?”田涓肯定的点了点头。换上大婶给田涓找来的衣服,随着大婶出门了。
从交谈中,田涓知道这位大婶姓王,当然是夫名,在这个年代,嫁了人的女子都要随夫姓,不知道这个年代女性的幸福感有多少?想到这里,田涓问道:
“王大婶,你嫁到王家,难不难过?”
“难过?好象没有这种感觉,不难过。”
“不是的,大婶,我的意思是说,你嫁到王家,过得好不好?”
“我家那口子木讷得很,天天只知道刻石雕花什么的,对吃也不讲究,对穿也不讲究,好侍弄得很。可以这样讲,过得好着呢。”
看着王大婶幸福的样子,田涓心里也为她感到高兴。
“那您平时做些什么呢?”
“种种地,做做饭,和那口子说会话,一天也就过了。”
“您有孩子吗?”
“唉,这是个遗憾事,我们两人就是没有孩子。”
“大婶,虽然没有孩子是一个遗憾,但自己过得快乐也很重要啊。”
“你这女郎说的倒与我家那口子差不多。以前,我是心里有个大疙瘩,我家那口子老说,我们命中虽无子,但这是老天爷安排我们做更重要的事情。他这样一说啊,我就想开了。”
“大叔说得真是好!”田涓和道。
“王大婶,大叔是做什么的?”
“我家那口子,行着呢,他专刻像,你没见他刻什么象什么,就是因为他有这个手艺,被派到这里督造石窟。”
“真的?”
“是啊。”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着,两个人渐渐走到施工的地方。伊河仍然和田涓见到的那样静静的流淌着,而龙门山上只见数不清的民工在忙碌着,田涓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惊人的一幕。
“王婶,又来看王管了?”
“网管?”田涓闷笑。
“你这小子,又拿大婶我开心了,我家那口子在哪里?”
“王婶,他就在石窟前,和李、郭、刘三位师付在商量雕像的事。”
“商量得怎么样了,我心里都替他急呢。”
“今天说是宫里的人要来呢。”
“是吗?”
王婶跟那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讲着话,问清了王管在哪里,她让田涓留在原处,自己去找王叔去了。田涓远远的看着搭着木架的脚手架,那些穿着单衣在脚手架上用斧、锤等敲击着山体的民工们,她不禁感叹,自己的祖先们便是在这种艰难的条件下做出惊世之作,她不由得对这些忙碌的人们充满了敬仰之心。
此时的龙门山没有田涓记忆中那个时代的影子,脚下的路便如同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时所见的乡村土路,也没有做好的石梯供人行走,所有的只是高高低低的脚手架与木梯。
远远的,便见王婶走过来了,她身旁随着一个人,两个人神态亲昵的走了过来,田涓想,王婶身边的那个人一定是王叔了,在这个年代能有象王叔和王婶这样的能并肩走在一起的夫妻,令田涓大感兴趣。在田涓看来,一千多年前的封建社会,妇女的地位只怕和一件衣物、一件饰物差不多,能遇上被丈夫真正喜爱的,只怕很少。正想着,便听得王婶道:
“女郎,我家那口子来了。”
王叔的年纪依田涓看来顶多四十,相貌堂堂,很象泰国新任总统阿披实,只见他眼如墨玉,神彩飞扬,朗声道:
“在下王泰。”
“王叔,王婶,我叫田涓,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今天得到您们的帮助,心中感激,大恩容当后报。只是,我想知道王叔是在哪里发现我的?能带我去看看吗?”
“唔,女郎,今晨我本想就着不同时辰石窟光影的变化,却在山中发现了你。”王叔细细打量着田涓。
“王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一觉醒来,万事俱变。只是,请您,能否带我去看一看您遇到我的地方?”田涓期望的看着王叔。
王叔看着田涓,爽快的点了点头,道:“姑娘,你随我来吧。”
田涓看了一眼王婶,王婶也正含笑朝她点了点头,示意田涓随田叔而去。田涓随着王叔的脚步向前而行,渐渐的,身边出现的工匠越来越多,田涓止不住好奇的问道:
“王叔,这石窟从开凿起,您就一直参加了吗?”
走在田涓前面的王叔点了点头,“那洞中的佛像可都是由您设计?”
“画师初定图形,与雕刻师们算好比例,再呈给皇上,请皇上最后定夺。”
“那个,那个皇上一心向佛,是不是因为如此他向佛,便雕佛像呢?”
“是啊,造佛也就是积福。本朝自皇上以下,朝中为官者俱为之呢。”
“佛教导人一心向善,行为端正,以为善来换取一世或下世的幸福与平安,也正是心中有佛,才让人心中平静,无欲无嗔。只是这世人又有几人能做到无欲无嗔呢?”
“女郎所言极是,所以才有修行一说呢。”王叔不急不除的说着。
随着王叔渐渐前行,田涓的心中越来越紧张,快到洞口的时候,王叔停下了脚步,回头对田涓道:“便是此处了。”田涓细细的打量着这一处地方,洞口前刚好有一石若屏风一般挡住了此处,靠岩石处还有一石条为凳,看来看去,也不过是最为普通的施工现场,田涓把这不过上十平米的地方来来回回走走看看多次,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泄气的对王叔说:“唉,我就怎么就会出现在这里呢?”
王叔见田涓一脸失望,道:“这便是缘了,又有谁知道女郎出现在这里就不是一件好事呢?”
“您发现我时,我身边有没有什么东西啊?”
“当时我便仔细看了的,很遗憾,只是看到了姑娘而已。”
“王叔,王婶,我本想在王叔发现我的地方找到回家的线索,只是,什么都没有……”田涓呐呐道。
“女郎若暂无去处,不妨先留在我家。”王叔道。
“是啊,是啊,女郎住在我家,也能给我添不少热闹呢。”王婶忙道。
“王叔,王婶,我久住你处,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田涓悲伤道。
“女郎,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只有父母,他们找不到我,只怕也会伤心死的。”田涓想起在家中等她的父母,心中不由得一阵心酸,也不知道回不回得去,能不能再见到他们,眼泪终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王叔与王婶担心的交换了一下目光,王婶走到田涓身边,柔声道:“姑娘,你不要发愁,若找不到亲人,就先住在我这里,有我吃的便少不了你的,你不要担心。”
“王婶,我待在你家能做什么?还给你们添麻烦和负担。”
“这有什么关系?你先住在我家,再从长计议。”
田涓终止住了哭声,她想任自己再哭,也回不到原来的世界。既然命运安排自己来到这里,就要好好过下去,既知道自己是出现在这里,那总是会找到回家的路。在田涓心里,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自己会回到原来的时空。
田涓擦了擦眼泪,对王叔王婶鞠了一个躬,道:“这是我们那里的行礼,我对两位深表感谢。我身无一技,只怕住在你家,会给你们添很大的麻烦……”
“唉,小姑子,快别这样说,你远离家乡和父母,本来就已经很可怜了,你一个女郎能有什么谋生之技呀,虽然这几年过得还太平,但你又能到哪里去呢?先留在我家,再慢慢作打算吧。”王婶叹道。
“那就有劳您们了。”
“女郎也不必多礼!”
“大婶,你就叫我田涓吧,也可以叫我涓儿,在家的时候,我的父母都就样唤我呢。”
“好,涓儿。”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田涓的眼泪又在眼中打转了,她低下了头,悄悄用袖子轻轻抹去泪水,王叔与王婶当作没看见。
“王叔,宫中来人了,我们快去迎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田涓耳边响起,这声音仿佛多年便印在心中,那样亲切与熟悉,田涓不禁抬起了头,看是谁在说话,只是,田涓没有料到,这一抬头,她的眼光便再也回不去了。
仿佛感受到陌生的打量,那说话者也寻向这一陌生,当目光相交时,两人都愣住了,一个不可转置信道:
“是你?”
另一个则惊喜唤道:
“涓儿,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