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 砚秋之会

作者 : 若兰之华

东苑位于巫王宫之东,围砚秋山而建,林木葱郁,青草肥美,野兽盘踞,常有虎狼出没,隶属宫城,乃王族专用狩猎场,只有秋冬两季开放。♀

此次风楚两国同时出使巫国求娶含山公主,巫王为示款待之意,方才特意命守卫东苑的戍卫营提早打开东苑,射猎为戏,并叫了一班世家王族子弟作陪,以图热闹。

巫王启为世子时,便以善战闻名九州,因其文韬武略兼备,率兵与各国交战,身经百役,未尝一败,各国颇惮之。待即位为王,巫启虽告别了戎马生涯,专理朝事,但依旧对骑射一事尤为热衷,因而,巫国上下皆知,狩猎乃是他们王上闲暇时最喜爱的消遣活动。

昌平十二年七月初一,东阳侯季礼正式归朝,以辅国大将军之名正式接管巫国兵事,国尉及护军都尉辅之。季礼当朝请罪,固辞所加五千户采邑,巫王亲授东阳侯紫袍玉带,君臣携手丹墀之上,昭示巫国兵事初定。

午后,巫后特意让隐梅取出自己命宫中尚衣连夜为巫王赶制的淡青皮靴劲装,亲自为巫王穿戴完毕,才携章台宫众人拜送巫王。

巫王扶起巫后,笑语道:“还是南嘉有心,最得孤意。”

季礼携季宣、季剑到达东苑时,砚秋山四周已然黑旗飘飘,金鼓迭起,林木萧萧有音,铁骑奔鸣之声不绝于耳。

巫王挟弓带箭,身着簇新的青龙劲服坐于马上,由晏婴陪驾,内苑兵跟随,依稀回到了旧时意气风发戎马倥偬的岁月,双目明亮,炯然如日,傲然的扫视砚秋山的一草一木。♀

季礼策马过去,带着季宣、季剑翻身下马,与巫王见礼。巫王大笑着让三人起身,特意指了季剑,道:“剑儿,今日可要让孤见识一下烈云骑主帅的本事!”

季剑神采飞扬,朗声道:“末将遵命!”

正此时,一个白衣文士,骑着匹瘦骨如柴的老马,晃悠悠的进了东苑,不紧不慢的到了巫王跟前,也不下马,只在马上作礼,道:“西陵韶华见过王上。”

巫王含笑道:“世子不必多礼,只望孤这东苑,能让世子尽兴而归。”

西陵韶华眯了眯眼睛,抬眼望着砚秋山半隐在天际的模糊轮廓,连连赞道:“此山如此雄伟,当做沙场点兵之处,耳闻风声鹤唳,目观马踏金戈,而今困于这一方之地,权作游乐嬉戏之处,实在可惜!可惜!”

季礼及季宣闻言,俱是浑身一震,巫王却是叹道:“世人都言世子只文采绝世,实在是糊涂。”

巫王话音方落,风国使臣明染带着数名随从策马过来,与巫王见礼后,盯着西陵韶华嗤笑道:“楚国世子殿下嘴皮子功夫,在下久闻,只是不知,殿下的马上功夫是否也如嘴上功夫这般厉害?”

西陵韶华打马晃了个圈,也不生气,笑得十分和气,道:“区区不才,能得使臣大人如此高看,实在是惶恐至极。♀不瞒使臣大人,今日午膳,在下特意多食了三大碗米饭,就是为了能得个好彩头。”

明染愈加不屑,只置之一笑,整了整袍带,不再理会西陵韶华,却是指着身后一个少年,向巫王道:“王上,这是我们风国世子殿边数一数二的骑射高手,今日,特意来与巫国高手一较高下。”

巫王抬眼望去,只见那少年身着白色戎装,眉目清秀,眸中傲气逼人,不由赞道:“好相貌,孤今日可要大开眼界了!”

那少年却是一指季剑,挑眉道:“听说,你就是传说中战无不胜的两骑主帅之一,呆会儿,本公子可要试试你是不是浪得虚名!”

自那日丹青坊之事后,季剑早将那风国使臣明染恨得咬牙切齿,只是当着巫王之面,不好发作,一直强忍着。如今,这风国少年开口便如此挑衅,季剑立刻扬眉笑道:“本将军最不怕的就是高手,尤其是风国的高手,今日你我有缘际会,自当切磋较量一番,才对得起这东苑气象。”

巫王大笑,道:“这天下,终究还是年轻人的天下,孤今日竟也只能服老了!孤这东苑之内,有一只通灵赤豹,据说已在这砚秋山上住了百年有余,其速如风,可一瞬十里,孤捉了它十年,都无功而返。今日,若你们之中有人能射得此豹,孤不仅将彩头给他,还有重赏!”

巫王话音方落,晏婴便捧着一物出来,众人细细望去,只见晏婴掌中躺着一副金丝编就的软甲,玲珑精致,巧夺天工,甲身之上泛着淡淡一层绿光,正是九州传说中刀枪不入的刑天甲。

此时,王族世家子弟已陆陆续续结群来到东苑,他们本以为今日巫王组织射猎只是为了让风楚两国使臣较量一番,其余人不过陪衬而已。而这一刻看到巫王竟设了如此贵重的彩头,均是兴奋不已,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直神情倨傲的风国少年见了此物,目中亦微微泛起些许光彩,策马与他并行的年轻公子湛如秋水的双眸轻轻扫过那软甲,悄悄与那少年耳语了几句,那少年立刻蹙了蹙眉,向巫王道:“王上,不能与你们巫国最厉害的骑射手一较高下,这彩头就算得了又有什么意思!”

他语气狂傲,明显有贬低众人之意,王族世家子弟们纷纷怒目而视,唯有季剑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年轻公子,既惊且惑。

巫王含笑问道:“我巫国本事好的年轻子弟全在这东苑,孤倒真是不知,这位风国小公子口中所说的高手又是指何人?”

风国少年看了一圈道:“敢问王上,烈云骑主帅既然在此,为何不见黑云骑主帅?”

季宣脸色一变,低声向季礼道:“父亲,这风国人既然冲着两骑而来,必有万全准备,孩儿担心,其中有诈。”

季礼缓缓摇头,道:“静观其变,不可妄动。”

巫王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如此,倒是孤疏忽了。”

晏婴策马赶到垂文殿时,见九辰依旧垂眸跪在殿内,连忙急急的奔了过去,道:“殿下,您快随着老奴去东苑罢!”

九辰抬眸看了晏婴一眼,面无表情道:“我不去。”

晏婴闻言,整个人都猛然一愣,旋即急得满面冷汗,边擦边惶惶然道:“哎呦!我的小殿下,您这是跟谁拗呢!您这一句话,可是要将老奴千刀万剐了,王上和两国使臣可都在东苑干巴巴的等着呢!那风国使臣带来的人指名要与殿下交手,殿下若不去,老奴这条贱命不要紧,王上的面子可往哪里搁呢?”

九辰闻言,冷冷道:“不过游乐嬉戏而已,无聊至极,晏公又何必当真。”

晏婴急得团团转,跪坐到九辰跟前,叹道:“殿下天资聪颖,自小便能将事情看得透彻,今日,这又是哪一出?因为风楚两国争求公主,王上日夜忧心,好不容易寻了件高兴的事,殿下如何忍心坏了王上兴致?”

九辰盯着晏婴,道:“晏公,你既知我,如此冠冕堂皇之言,不说也罢。至于两国求婚之事,王上心中必然早有主张,今日东苑围猎,就算这胜负之间别有意义,也是咱们王上在算计想算计之人。君欲驱策臣下,一道旨意便可,臣不敢不倾力以赴。可君若只把臣当做一颗随意摆布的棋子,恕臣难以从命。”

晏婴吓得面如土色,几乎忘记尊卑之别,下意识便要捂住九辰之口,道:“我的小祖宗,你疯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传到王上耳中,不只你和老奴,整个垂文殿的人都得遭殃!”

九辰冷笑,道:“心中无愧,何惧人言。请晏公向王上复命,臣技艺浅陋,难胜此任。”

晏婴终于摇首,道:“这一次,是殿下糊涂了。王上对殿下,向来疼爱有加,纵使——哎!殿下也不该如此看待王上。今日,殿下若不去东苑,便是逆君,而王上首先想的事情,不是殿下如何,而是何人使殿下如此,壁亭之事,殿下难道忘了么?”

九辰闻言,蓦然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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