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东门,一行人早已在城门旁等候,竹苓和落葵带着兜帽站在马车旁,看到我下马立刻迎了过来。
我握了握他俩的手,道:“我们要赶路,可能一路会很辛苦……落葵你身子好了么?”
“早就好了。”他冲我笑笑。
“既是要赶路,我们快走吧,干粮我已经让吴婶给我们准备了一些,应该够一两日的。”竹苓拍拍落葵的肩头,示意他上车。
“主子,您跟二公子坐马车吧,这天很冷的。”忠安笼住飞烟的辔头说。
我点点头,转头看坐在马上的紫苏,问:“你呢?”
“我骑马,若有事也好反应快些。”紫苏低声对我说。
我心想现在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能有什么事?
我们全部都有马,一小队禁军前面开路,八个侍卫后面围着,中间两架马车,紫苏忠安骑着马在我坐的马车两侧,一路策马小跑,第二天夜里就到了一个官驿投宿。
大燕国重商,陆路航运都交通发达。从遥阳通往各府、各郡、各县只要是官道,每一百里有一座官驿,每五十里有茶肆草场,由所在地的衙门派人经营,任何人都可以投宿休整。
这间官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往的旅人住了不少,没有那么多的房间给我们一行人,掌柜的千请万求的将整个后院腾空给我们安顿,后院就是三大间厢房,全是通铺,主屋让我和公子们住,禁军和侍卫分住两侧。
住宿环境不太好,我也不愿仗着是王爷就让人清场,荒郊野外还下着大雪,这么冷的天气谁也受不了,于是就点头答应了掌柜的安排。
通铺很大,睡十个大男人都没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让谁挨着我睡!
一对一在房里的时候,抱抱亲亲都没问题,可是现在十分的尴尬!二公子、六公子、七公子都是跟我有过肌肤之亲,就算我左拥右抱,也只有两只手吧!
我看着眼前简陋的床铺,发呆。
我的十公子不耐烦了,抬腿踹了我小腿一下,指着最边上靠着墙壁的那一个位置道:“你,去睡那儿!”
我愣了愣,看了看几位公子,紫苏不耐烦道:“安全起见,你靠着墙睡,我睡你外侧,你们三位睡另一头,正对着门的地方空出来,不要睡人。”
听了十公子的指挥,我欣然点头答应,忙不迭的爬到靠墙的地方,辰砂将中间几个位置的被子抱了两床过来给我加上,然后跟竹苓、落葵睡到另一侧。
紫苏给了我一个后背,面向外抱着剑睡着,我用背贴着他,在三床被子的重压下,昏昏糊糊的开始进入梦乡,迷糊间听到落葵小声的抱怨道:“这被子好潮哦,王爷会不会冻啊……”
唉,我的七公子,你真是个可心人。
睡到后半夜,紫苏在被子底下捏了我一把,我强撑着抖擞精神睁开眼,紫苏捂住我的嘴巴,用下巴示意我看门那边,门上的木闩正在被人用东西在缓缓的向上挑开。
悄无声息,我不知道紫苏怎么能听到这么细微的声响,我看着那好像慢动作般往上移动的木闩,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紫苏手下模到我的僵硬,在黑暗中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像是警告我别慌乱,我定下心神,院子里有二十多个禁军和侍卫,一旦能惊醒他们,应该就能摆月兑危险。
我看向紫苏,他的表情非常严峻,我突然反应过来——我们每间房都留了人值夜的,我门前还有两个禁军值夜呢!难道都遇害了?!
一想到这里,我手一撑就要起身,紫苏用力将我按住,贴着我的耳朵说:“等一下我拖住他们,你立刻往外跑,看看有没有人幸存……”
我伸手捏住他的手腕,他皱皱眉头悄声道:“……这里周围空旷,我都不知道该让你跑还是让你留在身边更安全。”
“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门闩被挑起来了,随时可能有人一脚踹开门进来,我一眨不眨的盯着门缝,只见一根细细的管子伸了进来。
紫苏翻身抄起小桌上的水壶砸了过去,哐当的一声砸在门板上,门外的人立刻抽回了管子,同时我跳了起来,从榻上跑过去,刚跑到一半木门就被撞开,三个黑衣人从地上一滚就进来屋里,哼,这招古人也会?
我没时间感叹,紫苏以一敌三看起来似乎绰绰有余,辰砂等人都被惊醒,我赶紧拎起他们将他们往门外推。
紫苏的功夫着实不错,将三人逼到另一端,我让三位公子瞅准机会跑出去,辰砂拉着落葵先跑了出去,立刻就呼喊忠安和刘统领,竹苓被我推出去的当口,一个黑衣人瞅准空档举刀就劈,我赶紧将竹苓拉回来护住他,生生的用肩膀挨了一刀。
“王爷!”竹苓看到我血染了肩膀,吓得低低的惊呼一声,紫苏也分心的往这边一看。
“没事!快走!”我生怕紫苏分心落了下风,赶紧推着竹苓往外走去。
一出了屋子,就听到马嘶和辰砂的惊呼。
我将竹苓推到落葵那里,转身就往马厩跑,一个黑衣人追着辰砂跑到马厩,飞烟在那里焦躁的跺脚打响鼻,拼命的想挣月兑缰绳。
我冲上去一脚踹向黑衣人,他转身就给我几刀,我左躲右闪,抓住机会扣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扭,背转身滚入他的怀里一个背摔将他摔倒在地,用膝盖夹住他的手腕一拧,就听到“咔”的一声闷响。
被我拧断一只手腕的黑衣人叫声唤来了同伴,我自问没办法用这个身体以一敌多,况且人家还拿着刀有武艺,我解开焦躁的飞烟,翻身上马并且将辰砂也拉了上去,一夹马肚子朝后门冲出去,飞烟神骏非常,直接驮着我和辰砂飞身一跃,越过半人高的土墙朝黑夜中奔去。
我们跑出去不久,就听到马嘶声,估计有人追了过来。飞烟驮着我们往林子里跑,真是一匹聪明的马,我真要感谢它的祖先惊鸿的优良基因。
“王爷、王爷、您受伤了?!”辰砂被我用力揽在胸前,闻到我肩膀上的血腥气。
“没事,皮外伤而已。”我不想多说话,用力的压低身体,辰砂也被压得弯腰伏在飞烟的脖颈上。
听到后面有马匹奔跑的声音,杂乱而迅即,估计不止一匹,一对一我还有信心,多一个我都对付不了,何况还带着辰砂,我一边催促飞烟一边想着冒冒险。
“……辰砂,你怕不怕黑?”我低声问。
颠簸中,辰砂转头看着我,一只手狠狠的拽住我环在他腰上的手腕,急道:“王爷,您想干嘛?!我不要和您分开!”
暗暗叹口气,我又哪里放心得下,不管是将你藏起来我引开追兵也好,还是我留下来让飞烟驮着你跑也好,我都放心不下。
“别怕,我们一起。”我叹口气,揽紧了他的腰。
我从来舍不得抽飞烟,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手中的鞭子抽了它两下,它似乎也感受到了紧迫的气息,死命的奔跑起来。
这个林子里的树木不是很茂密,现在光秃秃的地上覆盖了一层雪,光线太暗,不太看得清楚,我在看到前面的一片灌木的时候,拍拍飞烟的脖颈,放开了缰绳。
“辰砂,忍住别出声!”说罢就两手箍住他的腰,往侧边一翻身,两人一起狠狠的摔倒灌木从里,飞烟少了两人的重量,立刻嘶鸣一声,继续往前奔跑。
灌木丛缓冲了一下,我们滚到雪地上,好死不死的是个大斜坡,我将辰砂的头紧紧的护在胸口,两人像滚筒一样一路磕磕碰碰的滚了下去。
雪不是很厚,但是还在继续下,很快就可以覆盖我们的痕迹,只要飞烟将追来的人引开,我们找地方躲藏或者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放响箭,应该就可以得救。
我忍住双手和后背传来的疼痛,将头低下,跟胸前的辰砂鼻息相闻,他呼吸沉重,但是咬紧了牙不出一声。一路滚下这个山坡,我的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痛,一些尖利的石头咯得身上到处都痛,直到我撞到一块较大的山石才停了下来。
用力的深呼吸几次,耳边听到辰砂短促的呼吸,知道他应该也没有大碍,忍不住瘫在了雪地上。
“……王爷。”辰砂从我胸口撑起来,帮我拂了拂头上脸上的雪。
“不能停,”我握住他的手,起身将他拉了起来,“说不定还会有人追来,我们要赶紧走。”
我看向我们滚下来的地方,在心里默默的回忆了一路行进的方向、后院土墙的方位、飞烟奔跑的大概路线,再看了看这周围的环境,判定了东北方向,拉着辰砂小心的往山坡下走去。
走了几步就发现辰砂行动不便,我检查了一下他的腿,右脚的脚踝一碰他就说痛,不过没有流血,估计是扭到了。我看看这里坡度也比较平缓,甚至还有被踩出来的泥泞地,我判断这附近应该有人烟。
让他坐在石头上,用匕首将衣摆割了两条下来,先将他的脚踝密密实实的缠住,虽然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但是起码先让他能稍稍动弹。之后就在他的协助下将我受伤的肩膀露出来,偏头看了看,刀锋只是从皮肤上拉过,伤口不深,现在血液都凝固了,就胡乱的缠了一下。
为了能快点走,我弯下腰要背他,辰砂起初不肯,我好说歹说还凶了他两句,他才肯让我背。
“王爷……我是不是拖累您了?”辰砂伸手扶住树干,替我稳住身形。
“……这种话再也别说,我们都在觞王府这条船上,哪有拖累不拖累的?只有互相扶持才行……何况,你以为本王会舍得扔下你?”我将他往上颠了颠,他的体重算是很轻的那种了,不过现在地面湿滑,我还是走得很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