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我除了背上和辰砂贴着的地方有点温度以外,几乎都冻僵了。为了防止手松了将辰砂摔下来,我两只手在他臀下死死的扣住,辰砂用胳膊紧紧的揽住我的脖子,遮住我的半张脸为我挡挡风雪。
走到脚都冻僵的时候,看到几块光秃秃的田,周围还是没有看到人家,两堆草垛子堆在田坎边。
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人追来,看来暂时是安全了,这么大的雪,很快就可以覆盖我们的痕迹。
如果再继续走,我估计我两个都要冻个半死了,于是将辰砂背到草垛旁放下,弯腰进去掏了一个窝,将辰砂塞进去,接着自己也爬进去,将洞口堵上只留几个缝隙透风。
“怎么样?好点没?”我握住他的手开始摩擦。
“我更担心您的伤。”他不客气的反手包住我的手。
我俩的手都冻得像冰棍,衣衫下摆又冰又湿,现在像土拨鼠一样窝在一个草窝里,冻得簌簌发抖。
辰砂将他有些温度的手伸进我的衣襟,摩擦我的肌肤为我升温,说实话挺舒服,我调笑道:“辰砂,这里可不是个好地方,别这么撩拨我,这么小的空间,动换不开。”
辰砂难得的不对我笑,一脸埋怨的看了我一眼,闷声道:“王爷,这时候您还有心思说笑?您千金之躯,不应该为了我冒险……就算我有事,也没什么影响,您就不同了……”
“好了好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早该习惯了。只是现今牵扯了你进来,是本王不好。”我按住他在我胸口的手,将他搂住,“趁现在你赶紧休息,等天亮些我们还要赶路。”
“您不睡?”他抬头问。
我摇摇头,这么冷,骨头缝里都开始结冰,让我怎么睡?我没答话,将他的头按在胸口,两人就这么蜷着,听着外面的风雪声。
“辰砂……若我不是王爷,你还会陪着我在雪地草垛里取暖么?”我笑着问他。
他疑惑的望着我,似乎没见过这么感性的燕云霆,他想了想说:“若您不是王爷,我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您,或者,就算遇到了,也没有办法在一起……所以,有时候我还是很感激您这个身份的……”
“可是,这个身份,让你只能对着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却还可以拥有其他人,你不在意?”我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或许在这里,有权有势的人拥有很多男女都是正常的,但是我总觉得,真正的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毫无怨言的与人分享的,后宫的女人还争宠呢,男人的独占欲不是应该更强么?
辰砂沉默了一下,摇摇头道:“……您一直对我很好,并没有因为其他公子而冷落我……甚至还越来越好,我没有怨您……”,他顿了顿,突然笑了一下,道:“有时候,看到您为了让各位公子都安心,小心翼翼的维护和包容,还挺好玩的……”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从来没体会过这种左拥右抱的生活,所以对着每位公子都很用心,想想自己都觉得滑稽。
“其实,您根本不用担心我们……”辰砂笑着搂紧我的腰,“大公子心细如发,恩威并重赏罚分明,处处用心着意一碗水端平,哪位公子私下都与他关系融洽,有大公子在,您还担心后宅不宁?”
他笑着把头窝在我的颈边,闭着眼睛,整个身子尽量的贴着我,为我取暖。我抱着他抚着他的背,直到听到他轻轻的呼吸声逐渐的平稳。
临近黎明的时候,我打了个盹,再睁眼时,天已经变成了青灰色,雪下了一夜,现在小了很多。我俩抱着捂了这么久,身体的温度恢复了不少。我拨开草杆看了看,万籁俱寂。
我们不能呆在这里等人发现,现今无水无粮,还是趁有体力的时候去寻找人家取暖果月复的好。
辰砂大概从来没这么折腾过,这么差的环境居然在我怀里睡得很沉,昨晚滚下山坡时,我将他的头保护得很好,可是此时却看到脸侧有两三条极细的伤痕,估计是被这些麦秸草杆割到了。
啧,我轻轻的抚了抚那几条小小的伤痕,有点心疼。
以前看野史和帝王传记之类的书籍时,还很难理解为啥一个皇帝会被“容姿过人”的大老爷们儿迷得晕头转向,现在轮到自己亲身体验到什么叫真正的美男子。
我在辰砂脸上模来模去,他被我弄醒了,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似乎还没清醒过来,那迷糊样让我忍不住咬了他的嘴唇一下。
“醒了没?我们要走了。”我笑着看他脸红,真是的,这年代的人都是这么保守,明明什么都做过了,在外面牵个手还会脸红。
出了草垛,天还飘着小雪,运气真不好赶上了一年中最冷的日子,我蹲下来抓了一把雪在手心搓揉了几下,就往脸上胡撸了几把,再从草垛上抓了一把雪塞口里。
辰砂瞪大眼睛看着我,估计从来没见过活得这么粗糙的觞王爷,我冲他笑笑道:“非常时期用非常方法,现在没得挑剔。”
“我还真不知道王爷您这么、呃……这么处变不惊。”辰砂小声的嘀咕。
我转身半蹲下,道:“上来吧二公子,你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现在为你做牛做马的觞王爷。”
辰砂伏在我肩头轻轻的笑着,用嘴唇轻轻的磨蹭着我冻得冰冰凉凉的耳廓,卖糕的……居然在这种环境下我还能心猿意马?
又累又饿又受伤,刚被刺客行刺还不知道现在有无追兵,并且还要背着辰砂走在冰天雪地里,我居然还能觉得甜蜜蜜?!
百炼钢也敌不过绕指柔。
一边感慨一边靠着“爱情”(?)的力量,背着辰砂走过了两个山坳,看到了几间屋舍。
现在天还没有完全亮堂,只有一间草房里面透出亮光,我将辰砂放在门前的树下,悄悄的绕到那间透出光亮的草房背后,这是泥巴做的墙,背面没窗户,却在拐角处有个透风的缝。
我看进去,原来是厨房,有个老婆子在做事,烟雾缭绕,我放下心来,应该是户平常的农家,遂绕到正门前叩门,敲了几次才听到老婆子拉开厨房的门。
“谁啊?这么早还没做好呢!”她絮絮叨叨的走过来,吱呀一声拉开了柴门,看到我吓了一跳,就想关门,我眼明手快的抵住门板。
“老人家莫惊,我是过路人,天寒地冻来借个火。”其实这种破门破土墙,架不住我几腿,但是现在能低调就低调,装孙子都没问题,主要是我俩平安回京。
老太婆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眼,不敢放开门扇。我赔笑道:“老婆婆,我和内子去投亲戚,遇到一些江湖人惊了我们的马,只有步行到此,走了一夜迷了路……您家里若有人,我们斗胆借个火,若无人,我们求些干粮就走。”
此时天光渐亮,老太婆看我们的衣服身板估计也不想强人,就说了句“你等等”,就回屋去喊她老头子了。
等了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精瘦的老人家打开了门,我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他看了又看,才让我们进去。
我背上辰砂,跟他进屋直接到刚才亮着蜡烛的厨房里,那里有一套半旧的桌椅,我将辰砂放好,转头对老头子道:“老人家,这银票您拿去,烦请给我们准备些干粮饮水。”
我那一百两的银票递出去,老头儿看了一眼忙塞回来道:“不成不成,这么多钱小老儿拿了会惹麻烦的,一些干粮算什么,送你们就是了。”
我挠挠头,道:“老人家,我们都是正经人家,出门在外遇到点困难,多得您愿意帮忙,你放心收下吧。”
“那更不行,你们出门在外是要用钱的,收好收好。”老头子摇头拒收。
我看看辰砂,他笑笑,从袖袋里模出一颗碎银子,大概二两重,递了给我,我转手塞到老头手中道:“这您该收下了吧。”
老头儿犹豫了又犹豫,红着老脸收下了那颗碎银子,他家老婆子给我们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面汤,确实是面“汤”,就是一大碗汤里面飘着几块面片儿,洒了几滴香油,上面扔了撒着几粒小葱香菜。
“公子爷,俺们农家贫户,没什么好东西,您二位吃些,我让老婆子包些馒头烧饼给您当干粮。”老头从后腰抽出烟杆子坐在我们对面说。
我跟辰砂坐在一张长凳上,人生地不熟,我不敢离他半分,老头看我一手拿碗喝汤一手牢牢的笼住辰砂的腰,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嘿嘿笑道:“你们小两口是偷跑离家的吧?”
我哽了一口面汤,看向辰砂,他还戴着兜帽,又一直低着头,只看得到一个白白女敕女敕的尖下巴。老头儿一副过来人的架势道:“前些年我们也见过一对小鸳鸯私奔,在我们这儿借住了一宿……您二位也是吧?”
辰砂低着头不说话,演戏演到底,但是我感觉得到手下的身躯轻轻动了动。我憋着笑道:“是啊是啊,大爷您真是火眼金睛,这不我们要北上遥阳投亲么……您知道往遥阳去怎么走么?”
老头子笑笑道:“俺们这儿叫九道村,是曹山县治下,今天乡里一个大户家摆酒,俺要送馒头去给他,等会儿您跟俺走吧,俺指路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