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呜咽着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喃喃道:“珑儿,你知不知道阿珩有多想你?”
我哭了一会儿却觉得不甚对劲,珑儿并不搭理我而是正在……正在……
他正埋头在我颈侧肌肤贴肌肤地嗅着我,流丽柔软的发丝搔着我的肩头,唇边挂着丝淡淡的却邪气的笑,而他的一只手正在扒我的衣裳!
我胸前的衣襟已被他挑开老大,肩膀与里头的裹胸皆露了出来,那裹胸是我为了扮男子专业些特地裹了一个多时辰的。♀
珑儿低着头看着我胸前缠匝的布条眼里有些疑惑,我红着脸结结巴巴道:“珑……珑儿,你你在看什么?我来时扮了男装的,你你你……你要干嘛!”
我惊叫一声因为珑儿已伸手要拆开那布条。
那瞬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人不是珑儿,虽说当年在瑶光岚境珑儿待我很是亲昵但绝非现在这般轻佻。
他不是珑儿!
于是我的手有了自己的意志,“啪”的一声脆响,我扬手扇了他一巴掌!
他白皙的肌肤上瞬间出现五个鲜明的手指头印,我拢着衣襟瞪着他冷然道:“你不是珑儿你究竟是谁?你把珑儿怎么样了?”
那人对我扇了他一巴掌显得很是惊讶,他静静瞅着我薄唇轻抿着,双手依旧压在门板上将我困着,片刻他垂下长长的睫毛轻轻哼笑了声双手撤离,在我面前一步远的位置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我瞪回他却不由得气弱,四年了我的个儿几乎没怎么长过,他俯视我俯视地甚是便宜。
蓦地他的眼开始出现一波锐利的光华,有如七彩玄湖中那随着季节变化无迭的湖水,他的眼由深黑转作深蓝,那样的蓝色惊心而夺目叫我晃神。
额这双眼我在哪儿见过来着。
下一刻他的眼收了那锐利的光泽转作深黑的慵懒,他慢条斯理地走进内室躺在那华丽的轻丝软垫上,手指在一旁的木桌上轻轻敲了敲,门外那三个花魁姑娘立刻开门走了进来,对衣衫不整的我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默默地跪坐在他身侧,一个按腿,一个扇风,一个喂他吃东西。
我愣怔片刻,看着那人以我家珑儿的脸在这里作威作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方才他救了我我当真要上去踹他两脚.
我惶急将自己拾掇了下正要冲上去问那家伙关于珑儿的下落,身后一个娇柔的声音道:“这位小公子,咱们烟雨重楼的三楼已被白公子包场了,小公子该是走错路了吧。”
我一回头只见一名眉目间满是春情流露的媚子正站在门边笑盈盈地望着我。
那女子一身妖娆纱衣裹着姣好的身段,手上戴了两只金铃赤着的双足上亦戴了两只金铃,行动间有丝丝轻盈的铃铛响让人顿生意乱情迷之感,她手中握了把小小的团扇,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往上翘着看着人时让人不由自主地晕眩,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女子是何来头竟能将我这个修习清心法诀的仙人给迷了。
“你是……”我刚问出口,身后三个花魁姑娘便对女子道:“袭锦姑姑。”
叫袭锦的女子走到我面前,柔若无骨的手不着痕迹地拢着我的手便要往外走。
“我我我还有些事要问白公子,问完再走!”
我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想起还有正事忙甩开她的手,岂料刚踏了一步便惊见袭锦不知何时竟晃身来到我面前娇笑道:“白公子的地界儿由不得他人打扰,小公子还是走吧。”
我有些不甘心失去询问珑儿下落的机会,但袭锦妩媚的眼底分明着一丝森寒叫我有些惊吓。
不由分说她柔柔笑着引着我道:“小公子请同我往此处走。”
我即便不情愿还是随了她往一处小楼梯离开,那小楼梯直通烟雨重楼的后院,院后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大家大概都在别处赏灯去了。
到了门口外面的晚风将我吹的有些打寒碜,袭锦将我轻轻推了一把,声音不复方才的柔美有种阴森的寒意在里头:“小姑娘,以后不要来烟雨重楼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吓!她竟然发现我是个女孩子了?那冷如秋霜的声音还在院中回响可是袭锦已经不见了。
我裹了裹衣裳觉得这个夜晚特别特别冷,想起方才那个假珑儿就让我心生懊恼,我特意跑来烟雨重楼竟然还是没问到珑儿的下落!不过那个假珑儿那双深蓝深蓝的眼叫我好生熟悉,便是那鄙视的目光都很……亲切。
亲切?我怎么想到这个,哎呀,脑子乱成浆糊了,我正垂着脑袋鼻子却闻到了一丝香气,一种低回在暗夜的清香——是碧萝花海的味道。
我下意识地抬头只见到对面一个屋檐上有个人正坐在那里喝酒,那人红衣猎猎黑发张扬,脸上的银光面具泛着丝清冷的光泽,他背后是天际披洒的千里月光,远远衬得他仿佛从月中来。
果真是未央溪畔的那位大哥哥!
那大哥哥似是看见了我朝我举起手中的酒坛子遥遥示意,我忙跑到街上但那屋檐上却什么都没有了心头正有些无端的失望,结果一转身那大哥哥便站在了我身边唇边携着一丝从容浅笑,我还没来得及和他打招呼整个人便被他搂住踏风直上碧空的祥云。
“大哥哥,你怎的在这里?”看着脚下浮沉万象的祥云我兴奋道,清风将我的发吹的肆意飞扬感觉很是舒爽。
大哥哥不说话只是伸手捋过我颊边飞扬的发丝笑道:“你怎的这副打扮?”
我看了看自己一身男装挠了挠脑袋道:“哈哈,这不是方便么?”
他伸手轻轻刮过我的鼻子笑道:“还和以前一样。”
我愣了愣:“什么以前?”
他抿唇不再言语只是伸手替我将乱飞的发重新束好,手势十分轻柔。
这情形叫我无端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这般帮我束过发,我打了个寒颤,这哪来的诡异心思,自打我留长发起我这头发可全是自个儿打理的。
气氛有些异样的亲昵,我不安地动了动再问道:“大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叫我月酌便好,”他倾身帮我重新系上绑发的丝带,凉凉的声音在我耳畔回响叫我热气直上脑门:“你来沧海境了,这里不大安稳,我担心你出事。”
那冷硬的面具后他的眼有着万分柔软的情绪仿佛一张网要将我紧紧锁去,我退了一步不敢离他再近只轻声道:“谢谢大哥哥关心。”
他抬起我的脸温柔又执拗道:“叫我月酌。”
我心头狠狠地一抽颤颤开口:“月……月酌。”
他满意再笑:“你可是要去哪里,我送你。”
我对着脚下人满为患的大街眯着眼搜索了一会儿才指着那印着小饼酥酥四字的红色灯笼道:“我住在那个客栈里。”
月酌不再多言只是带着我穿风而过往那客栈去,趁无人时月酌带我轻盈落在院中,月夜下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迷离,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透过我在看另一个灵魂。
他特特从四重天外的百花仙谷赶来只为担心我,我心中有些热热的感动还有一丝甜甜的感觉,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声道了谢便要走。
他却伸手将我扯入怀中,冰凉的手拢过我腮边的发,声线微哑:“再待一会儿好不好?”
他的心跳沉沉入耳,身上微微的暖意隔着衣裳温暖了我,某种怀念的气息自骨子里滋生出来,那迷茫的瞬间我似乎看到一双含泪的双眸,一行清泪正缓缓低落,那是一双女孩子的眼睛那般温柔又那般哀伤,深入骨髓的酸楚伴着那清泪散发出来。
我有些惊惶,这样深刻的情感并不属于我,而是属于另一个遥远的灵魂。
月酌轻轻拥着我声线低缓:“不日会有雷雨之夜,你呆在屋中不要出去。”
“为什么?”我忍不住道。
他似带着无限的温柔与怜惜:“你素日最怕电闪雷鸣不是么,当年你……”他顿了顿没有再言只是默默将我搂在怀中。
我讶然我的确怕打雷闪电,但这件事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秘密,碧落三山的苍穹并不会过惊雷偶尔有雨也是小雨,我只在小时贪玩去人间碰过一回狂风暴雨的夜晚,回来后便整整做了一个月的噩梦,那噩梦是什么内容叫我忘了,但那冰凉可怖甚至带着丝绝望悲痛的气息仍旧在我脑海萦回不得忘怀。
我承认:“是,我很怕打雷闪电的,可是大哥哥……月酌你怎么知道的?”
他微叹愈发温柔地拥着我道:“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再叫你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是个承诺坚定如磐石却无法叫我心安,直觉告诉我这个承诺并不是对我说的,但此刻我只能道:“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夜已经很深很深了,这一天叫我身心俱疲,我已累的什么都不想做了。
倒在床上想起月酌走时那面具后温柔地叫人心醉的眼我辗转难眠,直到现在我才惊觉自从上次在碧萝花海见到他时,他的身上便有种让我割舍不下却又不愿靠近的气息。
裹在被窝里数着窗外头的星子,珑儿和月酌的身影不断在我脑海里徘徊,直到天快亮时我终于沉沉入了睡。
这一睡却做了个梦,梦中我仿佛是个无干的看客又仿佛我便是那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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