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烟华 墨帷香浓,好梦残缺,此恨惹风月

作者 : 路潞安

又似令他情难自禁的蜜。♀

轻轻地噙住她的舌,唇间缠绕着白芷的香还带着她的泪,略微苦涩。

她簪发的玉钗滑下来,一瞬散开如瀑的墨色长发,将他的视线遮住,但她腰间那丝炽热依旧,紧紧钳住她无力纤软的腰肢。

他的手缓缓上移,抚模到她背后的伤口,怀中的人果然痛得一阵颤抖。

不消片刻,他五指尖便染上了鲜红的血痕。

行军多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周围血肉模糊,森然可见白骨,刀口之深,令他一时间心乱如麻。

“究竟是谁伤你?”他咬牙问道,却依旧缠住她的唇,将那一句冰冷又满含杀意的话,烙印在她的舌尖,吞没了她的眼泪和呻*吟。

“我为了……解毒……”她微带喘息的回答,和滚烫的泪痕,令他心疼无比。

果然,昨日她纹丝未动地倚着颜怀,全是因为她中了毒。

究竟为何嫁给太子?为何不守信?为何一夜不来?

他太多的疑问,堵在胸臆,而此时他觉得那些念头尽数是他的妒火,燃烧了一夜的余烬却还未熄灭,唯有此刻紧紧拥着她,全身占有她,他才可以平息那份痛苦。

“他有没有不要命地碰过你?”秦湑冷冰冰地问道。

可还未等她回答,他已经霸道地将她打横抱起,而那肆意的吻令她无暇开口。

他的唇微凉,手指滚烫,撩开她重重的绸衣抱紧她,良久沉默才垂眼叹道:“傻瓜。”

孤余楼,他的卧房。

江云宛从十六岁开始无数次来过玉锵侯府,却只去过书房和前厅,从未进过他的卧房。

锦榻,书桌,紫檀木的床,撒开重重阴影的墨色帷幔,深青色锦被,挂在墙上的弓弩。

雕花的木窗望去,空荡荡的侯府里,只有海棠花凋零飘洒,落满庭院,花雨随风吹开一层缠绵的秋意,萧瑟凄清。原来,他独处之时所见景致亦是如此寂寞。

“别动。”少年横过手臂扶她躺下,他微微俯下的身子从发间幽幽散下淡雅的佛手香,冷极之处略带迷人的温存。

小心翼翼地,短刃划开她背上的衣物,只感到一阵阴冷的风掠过,她雪白的背便露在他视线里。

深青色的被子簇拥着她如雪的肌肤,透过窗棂隐隐传来的日光笼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愈发显出她纤细的腰,单薄的肩,美得令人窒息。

那伤口依旧在渗血,皮肉外翻,可见白骨,江云宛疼得轻轻抽气。

“唤潇姨来罢,你我男女授受不亲……”江云宛通红的脸埋在他的枕头里,竟然还隐约传来几声窃笑。

“潇姨不在。”秦湑苦笑,真是拿她没办法,明明这么痛了,还笑得出来。

一阵令人昏沉的药香四溢开,涂了药止了血,应该缠绷带了。

“能起身么?我要给你缠绷带。”

江云宛刚要入睡,听到这句话顿时面红耳赤,滚烫的脸颊宛如着了火,烧到了耳后脖颈,一路蔓延到后背的伤口……

缠绷带,她一定是未着丝缕才能缠啊,可她现在余毒未消,没有力气起身,怎么自己缠绷带!

缓缓侧过脸,不曾想他的眼瞳却在极近的地方——

他正在俯身看她有没有睡着,却见那隐在如瀑青丝间的眸子滴溜溜转过来,灵动狡黠,像只满月复诡计的小狐狸。

冷如冰霜的玉锵侯,红了脸。

江云宛一愣,立刻飞速把脸埋在枕头里,嗡嗡地说道:“我还没给你解释清楚呢,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嫁给颜怀,为什么中毒呀……”

秦湑坐直,寒声问道:“是啊,江大人无故失约,还不守妇道,请问为何?”

江云宛“噗嗤”一笑,随即撇撇唇道:“很明显,我被人威胁了呗,你也知道我那整日游山玩水的老爹已经很久没出现了,皇后那个坏蛋,拿这个要挟我……不过想来,她顶多让我爹受点苦,不会真的杀他罢,毕竟是她亲哥哥。我想,假装嫁给颜怀,你收到密信回来,我们一举拿下那个恶毒的女人,谁知道,她竟然给我下毒!”

“化骨柔,这种毒令人不能动弹,不能发声,我昨夜在大殿上见你纹丝未动,就已经疑心了,可我怕皇后会伤害你,只好回来了。”秦湑语调如冰。

“喂,你就这样对自己的未婚妻啊,不怕昨夜洞房花烛的时候我被人占便宜?”江云宛红着脸嗔道。

“给颜怀十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的。”秦湑言语之间,几乎冷得掉冰渣:“我昨夜那样闯进殿,他还敢占你便宜,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江云宛听着耳畔他冷冰冰的语调,不禁咧嘴笑开,原来他真的吃醋了,不禁更想捉弄他一下:“玉锵侯,你就不怕我是真的嫁给他了?”

“哼,那个病怏怏假兮兮的男人,连本侯的头发丝儿都比不上,你要是喜欢他,只能说明你眼瞎了。”秦湑闻言冷冷侧过脸。

“噗——”江云宛几乎笑得背过气去,连背上的伤口都扯得生疼,忍不住肩头耸动。♀

“江云宛,你给我老实些,不要无故沾花惹草,嫁给谁都不行,哪怕是假的。”秦湑幽幽说道,他伸出手为她盖被子,却触到她微凉的脊背,丝滑的如雪白绸缎的肌肤,令他方寸大乱。

这样疗伤,简直是种折磨……

“小气鬼,我是被逼无奈呀,话说你什么时候给我缠绷带?”江云宛心如擂鼓,面红耳赤,觉得他轻触自己的背时,划开一道滚烫的痕迹。

“等潇姨回来,她给你缠。”秦湑别扭道。

江云宛微微侧过脸,瞧见他如冰雪雕成的侧影,是她日思夜想的轮廓。

可是——

再过片刻,他就又要出发了罢,皇后篡位之事还未定夺,她留在灏京一定也是独面腥风血雨。

但只要,与他并肩而战,一切都是安心的,她那样痴痴想着,忍不住想要更近地看他,一时半会儿他可以留下,可是离别转眼就要到来,她忽然累得浑身虚月兑,只想这样静默地望着他一辈子。

眼眶里又是一阵温热,她扑簌簌掉了一枕头的泪,泪眼朦胧中,觉得他渐行渐远,似乎是触手便会破碎的一场好梦,她紧紧攥住,却徒留一手的雾水,冷冷地留下一片一不留神便会蒸发殆尽的痕迹。

黄泉碧落,坟茔白骨,她可留他片刻?

此去前途艰险,结局未测,或许他回来时,她已经……不在了……

“呜——”江云宛忍不住喉间的呜咽,她不明白这份不安是何意,只觉得那丝缕痛楚牵扯着她心乱如麻,方寸大乱,呼吸生疼,却无法摆月兑。

“只是……我会想你……”她忽地没来由这样说道,带着呜咽声,令秦湑微微一愣。

“不跟我走么?”他幽幽叹息,抚模她的发。

“走又如何,我父母还在,敬国府百口家眷还在,皇帝还在,文武百官还在,都在等我,我如何走?你又如何不去,北疆烽火连天,赤锋群龙无首,总不能放任这半壁江山沦陷贼寇之手,你也要去呀……”江云宛把脸埋在枕头里,只觉得泪水濡湿了锦被,他淡雅孤冷的香气被她的泪水染上一丝苦涩。

忽地,秦湑从背后抱紧她,将她抱起,紧紧拥在怀里,她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前,她微怔之时,泪水朦胧中却见秦湑一手扯过幔帐,那墨色的床帏一遮,淡淡日光变作幽暗的影,散在她雪白的肌肤之上。

墨色帷幔摇曳,他和她被隔绝于世,只剩床榻锦被,和二人的呼吸。

“可还记得,你说我回京之日,一袭红裳来找你,你便嫁我?”他问。

“当然记得。”

(此处河蟹省略676个字,有意观看请联系安安)

“若你去碧落,我相随黄泉,幽冥之下也能厮守,若你肯等我,何时我都在。”她微笑,哪怕知道一场大乱在即,她恐怕无法全身而退,他也是身不由己,那就等待,苦守,总有一日会重逢罢。

她撩开他贴在颊边的发,咧嘴一笑。

“傻瓜,又得重新上药了。”秦湑望见床榻之上一片血痕。

※※※

潇娘回到玉锵侯府时,却见秦湑立在庭院中,心中一惊。

“侯爷,你不是出发了么?”潇娘问道。

那少年冷静回眸,潇娘却看见他锁骨处一片红痕。

这是什么?

潇娘瞪了瞪眼……

“本侯忘记带东西,回来拿。”秦湑冷然牵马,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一脸鬼祟的潇娘,不由得脸一红。

忽地,廊柱后忽地闪出一个身影,宽大的墨色衣袍,被那女子穿得风流倜傥,但因为下摆太长,垂地的衣摆划出一片薄尘。

江云宛笑嘻嘻地从一簇海棠花之后出现,摇落了一肩落花,潇娘惊得嘴也合不拢。

为什么她穿着秦湑的衣服?

她不是嫁给太子了么?

潇娘觉得惊诧之时,却见府门前秦湑翻身上马,然后一手勾住江云宛的腰,把她抱上了上去。

骏马雕鞍,将军女相,一派风流,那夺目的妖娆令街道上众人侧目,议论纷纷!

简直是惊天霹雳,又似万顷巨浪,流言甚嚣尘上的速度显然很快,一时间临街的高楼上,一扇扇窗户被推开,两侧的百姓簇拥而出,皆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从府门后走出一个带刀的侍卫,穿着羽林军的衣服,上前行礼道:“太子殿下有令,卑职奉命来接太子妃回宫。”

江云宛一撇唇,真是够了,什么太子妃……

“喂,昨日行礼之时我少拜了一拜,根本不是什么太子妃,滚。”江云宛不耐道,一侧脸见秦湑紧蹙的眉,又不禁咧嘴笑起来:“醋缸,快点走罢。”

秦湑冷然敛唇,断喝一声,那战马不似寻常的良驹,乃是驰骋疆场的千里马,马蹄一扬,就背着二人消失在长街的转角。

一刻钟前,她的暗卫流火找上门,说江修回府。

江云宛展眉一笑,这下子,那个恶毒的皇后没有把柄要挟她了,为今之计,就是赶快回府,跟她那老滑头的老爹商讨出个计策,怎么反败为胜。

想来,北梁军力近年来远不如从前,秦湑带兵苦战几日,便可大获全胜,那匈州城唾手可得,《大燕盛世图》的版图一旦形成,她大燕几百年必定北疆太平,再无战事,百年昌盛已经近在眼前。

“秦湑,你要快点把那个什么云啊泥啊的公主打败,我在灏京等着赤锋军回来,不要多,你只要带十万兵马,江婳铁定就玩完了。”江云宛傻笑道,侧脸去看他。

“是云霓公主。”他淡淡答道。

“喂,你真的对那个云泥公主很上心嘛?”

“谁让你是太子妃的。”

“小气!”

“哼……”

不到一刻钟,敬国府近在眼前,秦湑勒马停下,翻身下马。

他眼眸里,那骑在马背上宽大黑袍的女子笑容粲然,那眉眼间的灵动和狡猾,依旧如昔。

大燕右相和镇北将军,果然能平定这场内乱么?他不想去想,眼前又是数月的离别,但他知道,若他快些回来,必会早些再见到她宛如三月桃夭的笑颜。

灼灼其华,如缀满星辰的眼瞳。

“等我。”他淡淡一笑,将她抱下来。

“放心。”

和上次一样的离别场景,那份心绪也是相似的。

少年轻轻拂过她鬓边散下的发,低声道了一次珍重。

珍重,珍重,下次相逢,必是万水千山一重重,也挡不了他长相厮守与她共白头。

等她回神时——

他一人一马,已经远得再也看不见了。

泪水朦胧,依稀觉得脸上一凉,她最近是不是哭了太多次,破涕为笑。

她拾阶而上,推开那厚重的府门,府门后定是博叔结巴巴地问候,素敛大声的叫嚷,丫鬟们打闹嬉戏,而江修笑眯眯坐在前厅等她罢……

素敛再过几日便要出嫁了,那丫头每日准备嫁妆到夜半三更,不过她的好姐妹出嫁,嫁妆一定寒酸了,让那个沈公子见识见识媲美公主的豪奢嫁妆。

她抿唇一笑,推开敬国府的大门。

“镪啷啷——”一片拔刀声,刀光剑影,杀气腾腾,扑面而来的是阴狠的杀意。

江云宛一惊,随即后领被人扯着,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道,将她拉进了阴谋的深渊,不见底的黑暗袭来,暗流中的肮脏缓缓吞噬了她。

什么意思?流火叛变?

江修没有回府?

皇后的人?

她眼前最后一幕,是千万重兵,将庭院围得密密麻麻的景象……

而那身穿戴,分明是北梁的铁云骑的红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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