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文满是从西门进入陈留的。レ思路客レ一入城,他便和其他所有疲惫不堪的士兵一样,下了马,仰躺在地上。
回想刚才逃窜的过程,实在太惊心动魄了,要是高览部队在淳于琼收兵之前就冲了出来……雷文满实在不敢往下想,只怪自己贪图多杀敌兵而在敌方营寨前过度滞留,这是跟史涣犯了同样的错误。
这时于禁带人走过来,劝道:“明公,回营休息吧,躺这里会感风寒的。”
“于禁,为何不开北门,要让我等多跑这一大段路?”雷文满当时已经跑远,而且一心只想快点冲到西门入城,并不知道张辽出战这回事。
“这是张将军的主意,要让敌军追得近前了,突然杀出去,方能重创敌军。”
“文远?哦,他也回来了,那就好。你先去接应他吧,我自己回屋。等文远回来,你们一起到我这来一趟。”雷文满说完,自己站起来往营房走去。
于禁叫人把马匹牵去喂食,将带伤的或者过度劳累的士兵扶回营房,忙了好一会,才算把雷文满这队人马安顿好。
于禁还未离开,张辽已经凯旋而归,急匆匆的赶来看雷文满。同来的还有史涣。
“明公,你可算回来了。史涣罪该万死啊。”史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他以为雷文满从昨晚开始一直被追杀到刚才,内疚不已。
雷文满回想自己也是犯了一样的错误,心中的怨怒尽消,摆摆手道:“我没事,你不必过于自责,但要好好吸取教训了。”又问张辽道:“高览那厮呢?追得我好苦。”
张辽闻言,如实回报:“他跑了,我没追,只杀了他大半骑兵就回来了。”
“很好,这回高览也元气大伤了。待我缓过气力,就去把他灭了。”雷文满听到这个意外惊喜,振奋起来。
“袁绍军跑不掉的,明公还是先好好休息吧。”于禁看雷文满一副又要出战的兴奋样,连忙劝住。
张辽也附和道:“说的对,明公你跑了一夜,还是先休息,养好jīng神吧。”
雷文满来劲了,哪睡得着,说道:“我没有被他们追了一夜。今早天不亮的时候,我又跑回去延津营寨与淳于琼大战一场,消灭了他部下许多的枪兵。不料高览部队突然杀出来,害得我好生狼狈。”
“这么说来,首先渡河的两批部队都吃了败仗,袁军必定士气低落,接下来的仗就好打了。”张辽总结了一下战果,说:“今天部队都很疲倦,不宜再战了。明公也好好休息一下,其他事明rì再议吧。”
雷文满虽很兴奋,但还不至于冲动到失了理智,于是传令部队全天休整。
各人散去,雷文满的心思仍在战场。问道:“睿,这次和淳于琼的战斗有评价吗?”
“有,两千对一万五,杀敌八千,评价A。”
“唉,人多起来要混个S好难啊。”上一场好不容易得了S,这次又降到A了。雷文满连声概叹:“以一当十易,以百当千难,以千当万难上难。”
“亲,文采不错嘛。这句应该记下来。”睿打开《孟德新书》,将雷文满的高见记录下来,问道:“还有什么要总结吗?”
“有。今天我是硬碰硬的攻击淳于琼部队,虽然部队战力优势很明显,但仍无法弥补人数上的劣势,我觉得这是我这次得不到S的最根本原因。”
“嗯,这一点应该接着上面的教训一起写。”睿低头,简单写了一行字,又问:“还有吗?”
雷文满将整个战斗过程回忆了一边,然后想起了早上的逃亡经历,心有余悸。说道:“今天我在对方家门口与人交战,离自己的地盘很远,所以出了变故的时候,差点来不及逃命。”
说到这,他又想到张辽的出城相救。道:“于禁故意迟迟不开北门,引高览部队充分接近。张辽在兵临城下之际才突然杀出,收了奇效。”
“亲,不是叫你写战斗回忆录,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经验要记录下来。”睿打断了雷文满滔滔不绝的回忆。
“哦,哦。”雷文满反应过来,略微思考一下,说:“进攻不要孤军深入,而防守则要想方设法诱敌深入。就像shè箭,刚离弦最劲,shè的越远就越无力了。”
睿点点头,又是寥寥几笔便记完了。
雷文满急着想看她记的什么,忙伸手问道:“拿我看看,你都写了些啥。”
睿看到雷文满离开战场这么久仍在亢奋,打趣道:“亲,我也送你三句评语好不好?”
“说。”
“战前,帷幄运筹。”
“嗯,这话我爱听。但这个词好像应该说运筹帷幄吧?为啥倒过来了?”
“因为后面还有两句。战时,有勇无谋。”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这次消灭淳于琼八千人,好歹还是大胜仗嘛。”
“你看你,我一句话没说完被你打断两次了。这叫‘战后,亢奋如猴。’”
“汗,你这是变着法子骂我呢。”雷文满知道又上当了,不再去理会睿。
他自己走过去拿起了《孟德新书》,只见第二页写的是:“一当十易,百当千难,以千当万难上难。是故兵在jīng不在多。攻弱旅用正,破强敌用奇。又军势若矢,初则锐,末则穷。是故攻当执己之锐,守当取敌之穷。”
而这个时候,在陈留城北二十里处,高览终于与步兵队会合,一点算人马,共损失一千四百多骑兵。
完了,什么功劳都没捞到,还损了七成的骑兵。而且高览原来的任务是要和张合一起进攻官渡的,现在却擅自跑到陈留来了。要是就此回去,被郭图密报袁绍,闹不好判个违抗军令,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高览对郭图有着深深的忌惮和不信任。俗话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今早上已经和郭图撕破了脸,以郭图睚眦必报的xìng格,一定会在袁绍面前添油加醋一番,再加上一个淳于琼,到时真是百口莫辩了。
思虑再三,高览决定原地驻扎。若是能侥幸夺了陈留,便可将功折罪。就算夺不下来,即便降了曹cāo,也比回去延津自寻死路要强的多。
郭图的动作证明,高览的猜想一点也没错。
在高览追着雷文满向陈留进发的时候,郭图已经把刚从战场退下来的淳于琼一把拽进了营房,商讨对策。
“曹贼的骑兵阵好厉害。这次登岸我们损失了过万的士兵,可怎么向袁公交代?”淳于琼亲历了刚才那场枪兵浩劫一样的黑sè飓风,此时显得六神无主,虽是保住了xìng命从战场撤离,却害怕无法逃月兑作战不力的罪名。
“事到如今,唯有都推在高览的身上了。”郭图倒了一碗酒,递给淳于琼,道:“来,你先喝碗酒,定定神。听我把对策说完。只要我们说辞一致,把责任全部归咎于高览,袁公自然就责怪不到我们头上了。”
淳于琼把酒一饮而尽,答道:“好,他先不仁,就不能怪我等不义了。”他现在只想着怎么能够免责,至于让谁来做替罪羔羊根本无所谓。
“在袁公面前,我们就说:登岸以后,我们完全按照袁公的指示,去陈留与于禁会合。”郭图把编好的谎话教给淳于琼,连细节都说的很仔细:“具体情况是,我带了一万五千兵去陈留,你领其余五千人留守营寨。”
淳于琼一听,这等于郭图把兵领了四分之三去。到时要是借口编的不好,袁绍不接受,那么最大的责任还是在郭图身上,自己的罪过就会轻很多。连忙道:“嗯,登岸时的情况可以这么说,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于禁乃是诈降,我军进不得陈留,只好原路折返。而你则指曹cāo趁着这时我军营内空虚,带兵偷袭了营寨,你以五千人拼死抵御。”
这个说辞对淳于琼开月兑罪责越来越有利,淳于琼自然是连连点头,道:“好,我记住了。再之后呢?”
“再之后,你便告高览一状,说他到了营寨,不但不协助防守,反而以追逐曹cāo为名,跟着曹军部队一起离开。到时候我一口咬定,在回来途中,遭受了曹cāo与高览部队的联合袭击,损失惨重,侥幸得月兑。”
淳于琼认为这个有点过火,被曹cāo部队与三万高览叛军联合袭击的一万五千人还能“侥幸得月兑”,似乎不大可信。再说,高览此去就算没追杀到曹cāo,也能凭于禁的接应,占据了陈留城,到时候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那高览为何没有与曹贼内外夹击我,夺了营寨?这个你要教我一番说辞,不然若是袁公把我叫去单独询问的话,我是回答不上来的。”
“放心吧,袁公不会单独询问你的。”郭图突然望着淳于琼,yīn恻恻的笑道。
淳于琼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而郭图的笑也让他觉得很不自在,正要发问。谁知他一张嘴,却“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血竟是暗红sè的。
“酒中有毒!你,你……”淳于琼只把话说了一半,便没了下文,软倒在地上,七窍流血。
“我说了袁公不会单独询问你的。”郭图冷笑:“没有人会询问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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