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和殿门前的人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有认识南宫婉奴的人见她身着男装施行女儿之礼,都能猜想出皇上在讥笑什么。
她的姐姐南宫诗琦和南宫府正夫人西门碧此时顿觉无地自容,穿得粗拙不堪还跑进宫里来丢人现眼不是直接搧她耳巴吗?一向贤惠自诩的西门碧现在被人认为虐待没娘的庶女。
平时她放任她不学无术,整天混于市井,不就是想让桦逸王瞧不上她,想让皇上改口让桦逸王与南宫府的婚约从南宫婉奴身上改到样样出众的嫡出大小姐南宫诗琦身上。哪想她居然跑进宫来到皇上面前丢人现眼,那可是直接抹黑南宫府的脸面。
丞相西门庭的胞妹西门碧,此时听到身后窃窃私语声,平时各府的夫人见面都互相恭维着,可私下里总会比个你高我低,此时夫人小姐丫鬟们眼里都露出看热闹的神色。
西门碧阴鸷的眸光戳向南宫婉奴,随后探究地看向旁边的女儿南宫诗琦,似乎在说,不是让你别让她进宫吗?她怎么还是来了?南宫诗琦眸光一转,向母亲西门碧点点头,表示她有办法。
皇上走到交和殿前,站到茗萱太后身边,回身呼着,“众爱卿平身。”
“谢圣上。”众人山呼起身。
皇上回身揎动龙袍向太后单膝而跪,“儿臣给皇额娘拜寿,祝皇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齐齐下跪山呼拜寿,“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上快起身,心意到了就好,哪能让皇儿下跪。”太后伸手扶起皇上,然后唤起跪着的一干人平身。
“谢皇上,谢太后。”众臣及家眷在皇上身后给太后齐齐拜过寿后,才起身跟着皇上太后向交和殿正殿里去。
小姐丫鬟们落在身后,绍辉王府的小姐夏侯凌薇将凤眸停留在皇长子宇文宗泽身上,宇文宗泽明眸向众小姐一一扫过,没着停留,转身走进殿去。
丞相府的西门映虹内敛恬静,跟在夏侯凌薇身侧一起走到南宫诗琦身边,夏侯凌薇开朗一笑,“诗琦,你这个妹妹在宫外怎么着也就罢了,今天是太后七十大寿,她居然身着粗布男袍进宫?从众华服中月兑颖而出,真可谓是牡丹丛中的一朵奇葩。”她说完咯咯咯笑开了,西门映虹亦掩嘴而乐。
南宫诗琦听着她们的讥讽更加恼怒,噘着嘴道:“你们二位先进去吧,我去让她出宫。”说罢她领着婢女彩云向婉奴走来。
婉奴薄唇轻勾,扬起浅浅笑意,瞅着怒目而来的姐姐南宫诗琦,她不就仗着内力比自己深厚,处处拿捏她,可此时身处皇宫,她不敢对她怎么样。
南宫诗琦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道:“婉奴,赶快出宫去,你今天这身行头让母亲难堪,让爹爹和哥哥在朝中抬不起头来,你开心了?爹爹让我来叫你快快出宫,一会儿回去我把新做的那件碧翠绫罗裙送给你穿,听到没有?快快出宫去。”
“姐姐,我肚子饿了,我进宫来就是混美食的,你们也知道,让我进去用完餐就回。”婉奴话没说完,拔腿就往殿里跑,恒乙冷眼旁观漫不经心地跟着。
“回来。”南宫诗琦大喝一声,跃到婉奴前面拦住她。
“殿外谁在喧哗?”皇上闻声问了一句。
南宫诗琦听罢只得硬着头皮横走两步绕过屏风矮身回话,“回皇上,臣女南宫府长女南宫诗琦。”
“哦,那个……传南宫婉奴进殿就坐。”皇上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她那副打扮是没人会请她进来用餐。再说她毕竟与二皇子宇文桦逸有婚约,在某种成面上讲她比许多人更有资格进殿陪坐。
“是。”南宫诗琦泄气地应着。
南宫婉奴听了皇上的话还未等南宫诗琦转身就噌地钻了进去,紧接着南宫诗琦那声‘是’回了一句,“谢谢皇上恩赐,臣女婉奴有礼了。”
她爹爹南宫浦似乎先前并未瞧见那一幕,此时惊诧地瞅着她这不伦不类的装扮,回头向身边的夫人西门碧低喝道:“怎么回事?为何不给她准备新衣?”
西门碧面容苦涩掩嘴轻轻回道,“她先前说她不进宫的。”
“坐吧。”皇上轻轻挥手,婉奴再次谢过后走到哥哥南宫槿榕旁边坐下,按规矩这个位置是大小姐南宫诗琦的位置,她的位置应是再下首一位,可是婉奴不想挨着西门映虹,不管南宫诗琦如何暗示,还是坐到了哥哥南宫槿榕身边。
南宫槿榕一如既往的冷漠,瞧也没瞧她一眼独自喝着自己的茶,南宫婉奴坐在他旁边凭空涌起森森寒意。
她坐下刚抬头,又瞧见一张冰冷的面孔,斜对面宇文桦逸坐在二首的位置,那张俊脸冷酷无温,多少小姐仍然偷偷地窥视他。他旁边上首坐着的是开朗的宇文宗泽,一笑一冷两张面孔形成鲜明对比。
桦逸王紧蹙眉宇,似乎在作重大决定,他撩起眸子瞅着南宫婉奴,见她不停地吃着刚送上的小吃,她的无礼与不堪似乎刺痛他每根神经,深邃寒潭顿时晦暗不明。
他霍地起身向皇上恭敬地说道:“父皇,现在趁南宫伯南宫婶都在,儿臣想退掉这门女圭女圭亲。”
整个大殿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眸光‘唰’地看向南宫婉奴。南宫婉奴拿醉虾的手滞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美食。她只是心中惋惜后面站着的恒乙,此时只能看着她吃。
皇上收回目光,嗔道:“现在是给太后过寿,你说这些做什么?难道你另有意中人了?”皇上见南宫婉奴身旁的南宫诗琦听到桦逸王宣布退婚,面上难掩惊喜之色,如果桦儿相中她,与南宫府的结亲仍然有效,也不违背他皇姑平乐公主的遗愿。
在坐的各府上的小姐心思在桦逸王身上的,此时听了皇上的问话,将幸灾乐祸盯在南宫婉奴身上的眸光既而变为含情脉脉转向宇文桦逸。
“回父皇,目前还没有。”宇文桦逸素着脸瞧也没瞧在坐的小姐们一眼轻轻地回着。
“既然没有,退婚之事就容后再说吧。”皇上缓了口气不再看他。**妃见皇上愠怒,她盯着儿子桦逸王使眼色让他别破坏今天的气氛,再说南宫婉奴的女乃女乃平乐公主与太后是姑嫂,曾经二人也很谈得来,太后没发话,皇上也不会驳了她今天的雅兴。
“父皇,太后,此事不解决,总是一桩心事横在儿臣心头。”宇文桦逸眸光期盼地望着太后。
太后瞅着南宫婉奴不男不女的装扮,此时正埋头吃着食物,好象他们正是谈论别人的事一般,这样不知礼数的丫头许给她孙子是有些委屈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随太后的眼光看过来,殿中不认识她的人算是都认识她了,南宫一家的脸此时全都窘迫不安,南宫婉奴的爹爹南宫浦撩起眸光,瞧向同僚丞相西门庭,见他紧皱眉头,探究地盯着他。他再看向绍辉王夏侯振,夏侯振挑挑眉梢不置可否。
自己女儿今天不男不女的装扮,以及毫无检点的吃相,明眼人一瞧便知是平时无家教所至,南宫浦冷冽的眸光瞪向旁边的夫人西门碧,西门碧顺势垂下头去,她用手轻轻拉扯旁边儿子南宫槿榕的衣袖,让他管管他旁边的婉奴,南宫槿榕如若不知,仍然眸色清冷,稳坐于中。
“婉奴,桦逸说要退掉这门亲事,你是什么意见?”太后的语气尽量说得很缓和。
婉奴抬起头来,从旁边姐姐的腰上拉下罗帕,擦拭手中的油污,然后扔在条桌上,南宫诗琦瞪着她,敢怒而不敢言。后面站着的丫头宫女们抿嘴轻笑。
南宫婉奴站起身,礼貌地矮身施礼,和颜悦色地说道:“回太后女乃女乃,婉奴没有意见,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