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恭喜恭喜啊!”传旨太监满面笑容的拱手道贺。
徐达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是皇上的恩典,能与皇上结为亲家,亦是老夫的荣耀。”
“呵呵!那也得是魏国公养了个好女儿呀!好教魏国公得知,明日起,令嫒便要入宫见礼了。其余事宜,司礼监与钦天监会与您府上商量着办。”
“好说好说。”
两人寒喧了一阵,传旨太监便回中复命了。
这时,忍了许久的一群家人。便纷纷围着徐妙锦恭喜开来。从今日起,徐妙锦的身份,便定了下来。按照宫中规矩,距大婚之前,她与朱棣便不得再行见面了。她的脸上爬满了羞涩的笑容,在众人的围绕与关注下,她的俏脸象一块大红布一般,甚至连脖子也红了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她则一味地垂着头微笑。不时向徐宁递去求助的眼神。
宣旨完毕后,徐宁的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圣旨一下,事情便再无变化了。徐妙锦盼了十几年的期待,终于成真了。她欣慰地看着人群中的徐妙锦,徐妙锦面上含羞带怯的甜蜜神情,让她决定,暂时不要将朱棣带回温柔的事告诉她。
“好了,皇上赐婚,这是一件大喜事。今日,大家便一同上桌用晚膳吧。”徐达挥了挥手,示意围着徐妙锦的众人散开。
谢氏便领了徐妙锦回她的院中。徐宁知道,谢氏应该有些体己话要交待徐妙锦。毕竟这一入宫后,徐妙锦便要由后宫的司礼嬷嬷教习,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相见。
徐宁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上一回,马丽苏嚷嚷着要坐秋千。徐宁便在院中的大树上,拣了一枝粗壮的枝桠,装上了精致牢固的秋千。
此刻,徐宁正坐在秋千上,轻轻荡着。一上一下的摇摆就象她的心情。她想起了与徐妙锦相处的时光。初见徐妙锦时惊艳。获悉少女情怀时的支持,再到如今尘埃落定的如释重负,徐宁只觉得这一路走来,起起伏伏,自己对朱棣的认识。也从单纯到复杂。不知道自己这般坚定地支持着徐妙锦奔向朱棣。是对还是错。
“阿宁!”徐增寿走了进来,一**坐在桌边的石凳上,朝正在廊下忙碌的玉妍招了招手。示意她拿饮料来尝尝。
“阿宁,燕王终于成为我妹夫了!回头咱们可要去他那儿好好威风威风!”徐增寿咧开了嘴,高兴地说道。他想像着朱棣陪着徐妙锦来向他这个哥哥请安,会是什么样的神态时,顿时乐不可支。
徐宁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徐增寿是这个时代的“土著”,也许思想与朱棣相近,便问道:“阿寿,有没有王公贵族只有一个妻子的?”
徐增寿一楞。很快便点头道:“有啊!爹爹便只有娘亲一位妻子。”
徐宁听了一怔,是啊,眼前的徐达,便是只有谢氏一位妻子,不曾娶得妾室。她本对徐达便心存尊敬,如今更加佩服。
“你担心燕王会娶侧妃。日后对妙锦不利吗?”徐增寿并非蠢笨之人,见徐宁在此际相问此事,有些明悟地问道。
徐宁抿着嘴轻轻点了一下头,她知道此时说起这件事肯定大煞风景,但是今日遇见朱棣与温柔。让她不可遏抑地想弄个清楚。更何况徐增寿与她亲如兄妹,无话不谈,并无太多顾忌。
“阿宁,燕王迎娶侧妃,是必然之事。”徐增寿拿过玉妍端来的饮料,抽出芦管插入盒内,轻轻一吸,饮料便直入他咽喉,带出一阵凉意,令得他头脑无比清晰起来。
“燕王是皇上的第四子。而自古以来,皇家婚姻,最重要的便是开枝散叶。所以,妙锦嫁过去,只怕要在子嗣上多加费心。而多娶侍妾更是题中之义了。只是,燕王疼爱妙锦,想来不会令她太过为难。便是娶侧妃,也是多年之后的事吧?”
徐宁听了徐增寿的解释,心中一阵恻然。原来做了王妃,便注定要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作为来自现代的徐宁,根本无法接受,作为一个女子,她也同样无法接受。
徐宁轻轻叹了一口气,双脚一蹬,狠狠将秋千荡至最高,仿佛这样便能发泄出心中的不满。
“阿寿,我想出去走走。”徐宁荡了几个来回后,便对徐增寿说道。
“出去走走?南京城里有好些地方都挺不错的。只是我的休沐时间都用光了……”徐增寿不无遗憾地说道。
“不是,阿寿,我想到南京外面的地方去玩。”徐宁解释道。宋氏的敌对,徐妙锦前段时间的隔阂,这些事都让她觉得内心很是疲惫。而今日朱棣冷冷的话语,令她错愕之余心里也很是难受。想到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想到这王侯贵族间的暗流汹涌,徐宁竟生出想要逃离这里的念头。因此,当她坐着秋千荡到最高处时,看见了徐府高墙外的天空,便下了决心,先离开这里四处逛逛换换心情。
“外面?什么外面?”徐增寿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除了南京什么地方都行呀!大明疆域辽阔,风景如画,哪里我都想看看呢。”徐宁笑着说道。
徐增寿一脸古怪地看着她,说道:“妙锦大婚在即,你要离家出走?”
徐宁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她刚才心血来潮时,没考虑到九月距离如今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哪容得她四处游玩?要知道,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走上一两月也是家常便饭。
“有没有比较近的地方?”徐宁不甘心地问道。
“阿宁,你在这里不开心吗?”徐增寿看着徐宁的眼睛,隐隐感觉到徐宁低落的情绪。
徐宁叹了口气,垂下头说道:“没什么,挺开心的。义父义母这般宠我,你和妙锦对我如亲手足一般,我很感激。”
“既如此,为何想着要出游?”徐增寿又问道。
“只是想见识一下天下,四处游玩一番。”徐宁勉强笑道。
“阿宁。你撒谎了。”徐增寿咬着芦管又重重吸了一口饮料。
徐宁坐在秋千上,望着自己的一双脚,36码的长度,与这个时代的审美格格不入。
“阿寿,大家都对我挺好的。只是我自己心情不好。就是想四处走走散散心。”徐宁说道。复杂的情绪也不知如何说清。她也不愿说清。
徐增寿看着徐宁有些不知所措的神色,发现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仿佛一直笑着的女孩,细腻伤感时同样让人怜惜。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阿宁,哪天你想说再告诉我吧!若是有人欺负你,我便去打得他满地找牙!”
徐宁听着徐增寿故作恶狠狠的语气,脸上绽出了笑容。
“你若要出游,大概有一月的时间,不如去扬州吧。一路游玩,回来尚赶得及妙锦出阁。”徐增寿见徐宁打定主意想出游,便认真提出了建议。
“不过。阿宁,你若是一人出游,我可不同意。”徐增寿又提出了禁令。“玉妍什么的可不算,你们都是女子。我又抽不开身,怎么办?”徐增寿觉得头有些痛起来。
“不打紧。”徐宁抿嘴一笑。“我可以女扮男装。你们以前见识过啦!”
徐增寿一脸看傻瓜的神情,抚额道:“那是因为咱们是朋友。所以没揭穿你。”
徐宁吱牙咧嘴表示反对。忽然,她灵光一闪,拍手笑道:“有了!你还记得濠村社学的先生景清吧?教过苏苏的先生。他前些日子还问我要不要出游呢!我这就问问他去!与他结伴而行,你放心了吧?”
“景清?”徐增寿想起了徐达曾经对景清的评价。眉头顿时拧在了一起,迟疑道:“阿宁。你与景清可相熟?”
“还好吧,但看得出他是个正人君子。你放心吧。”徐宁欢快地说道。解决了同伴的问题,出游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了。
“只怕娘亲不同意。”徐增寿见徐宁甚是高兴,不得不泼了一盆冷水让她冷静。
“不打紧。”徐宁得意地笑道,“娘亲这一个月来,怕是没空理我了。妙锦大婚可有很多事宜要操办呢。”
“那你怎么不留下帮忙?”徐增寿实在不愿徐宁与景清出游,又找不到什么可以让徐宁信服的理由,只得用此事相阻。
“你也说了,我尚未出阁,对此毫无经验。再说了,府里这么多人,哪轮得到我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帮忙?”徐宁摇了摇头,表示徐增寿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徐增寿见无法阻止徐宁,只得另寻他法。
“对了,阿宁,燕王回来了,咱们去他府上看看他吧。如今妙锦与他不能相见,两人互通音讯,只怕要靠咱们了。”徐增寿提议道。在他看来,只有找朱棣帮忙,也许能劝得了徐宁。只是,他并不知道,朱棣却也是促成徐宁想要外出透透气的主因之一。
“我……我还要去有间客栈转转,你自己去吧。”徐宁犹豫了一下,拒绝了徐增寿。
徐增寿一心想找朱棣阻止徐宁,没有察觉到徐宁的异常。于是,两人便各行其事了。
与徐府喜气洋洋的紧张不同,燕王府里正有条不紊地准备的大婚的各色物品。
当徐增寿到了燕王府时,朱棣正在莫问的小院里,查看新制的神行车。当他看见徐增寿时,很是高兴地主动拥抱了他一下。
两人来到书房,徐增寿与朱棣谈起了近来大都督府的一些见闻之后,便说起徐宁外游之事。
朱棣正端着茶盏欲饮,闻言手一顿,旋即又轻轻吹了吹手中茶盏里的茶叶,淡淡地说道:“徐宁的脾气见涨了。”
“可能是阿宁觉得累了吧。这段时间,大哥和大嫂的事,让她心里难受。”徐增寿知道这是徐宁的一个心结。“只是,她竟想与景清结伴而行,让我有些担忧。燕王,你还记得景清吗?濠村社学的先生。”
“啪!”朱棣将茶盏放在桌上,只是动作生硬了一些,声响大了一些。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岂可孤身与男子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