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来讲,为寻人而密探王宫时,有两个地方必须要找:一个是关押犯人的牢狱,一个是藏着惊天秘闻的主人书房。听闻少昊的犯人都关押在水牢中,史书和手札等都保存在古今阁内。而这两个地方,便是九玄此行的目的地。
少昊宫中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远远可见大殿旁边供奉着太阳和月亮的神像,看来一派庄严祥和之象。木木借故甩开了随性的其他侍卫婢女,只带九玄走着,一路叽叽喳喳地讲解着各个大殿的来历和作用。九玄听着那曾经爹爹也给她讲过的历史,和木木说的有太多差别,却什么也不能说,心里难免涌上一丝苦涩。比如大荒未有形时,爹爹初为混沌,不曾有意识,倏忽为帮助混沌开窍,劈开眼耳而亡;如今,创世的史记,只有盘古开天辟地之传闻,而混沌的那段历史却被扭曲,甚至传为笑柄。纵然无奈,九玄也懂得对此见惯便好,想这千万年来的传闻何其多,又有几件是真?只是万物竟如此可笑,总是喜欢把假的东西说成是真的,然后将杜撰的历史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水牢护卫森严,却着实容易进入,九玄只是说自己想要见识见识,木木便豪爽地答应了。牢门口旁有一道道木牌,上面刻着姓名,木木说,牢中的犯人的信息都在此一一记录,每日都要更新到少昊的水牢名册上。九玄哑口无言,向大牢深处望了望,里面狱卒很多,牢中炽热难当,却是由于其中遍布的岩浆所致——所谓水牢的“水”,竟然是让凡人瞬间就能烧成灰的岩浆,此时看着真如同地狱一般。
九玄压制着狂跳的心,细细查看木牌,反反复复三四次,却没有看到想要找的人,心忽飘忽沉。只好放弃,故作轻松赞叹道:“木木,这水牢的确够气派,可不知道有没有比较神秘的私牢?”
木木想了想,认真回答:“这倒没有听说过,就算有,又怎么可能让我知道
也是。九玄还不甘心,此刻再顾不得许多,索性偷偷冒险发动神识细细搜索。玄冥之气瞬间暴涨,九玄的脸色变得青黑,身子也摇摇欲坠。木木吓得一把抱住九玄身体晃着,叫道:“阿穿!你怎么了?”
九玄睁开眼,努力封住经脉,并调息体内失衡的玄冥之气。这一次着实太过冒险,好在木木打断得及时,也没招来其它鼻子灵的麻烦家伙。看着木木焦急的样子,九玄笑着解释:“这里太热,我刚才烤了个地瓜,喏说着从身后托出一个香喷喷的烤地瓜,递给木木。木木立刻乐得支出两个虎牙,忙不迭地接过地瓜吃了起来。
没有,没有爹爹的气息——九玄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在爹爹并不在这样的牢中受酷刑;可是,他又在哪里受苦呢?
九玄只想快些赶到古今阁。
古今阁是连木木也无法靠近的地方,只有少昊历代天帝、以及着了天帝神令的仙官们可以接近。九玄扯着木木,在宫中逛了大半圈儿,终于,木木发现时辰不早,决定去拜见女乃女乃。这样的场合不方便带着九玄,木木只好独自前往,让九玄先等她一个时辰。
木木走后,九玄毫不浪费时间地来到古今阁附近。楼宇外的结界很强,可以感到里面也是机关重重,贸然闯入定活不了。门外只有两个卫兵守卫,却都是精兵良将。九玄再不敢发动神识,只好远远躲着观察。不一会儿,古今阁外走近一人,竟不是别人,正是花子俊。九玄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使劲揉揉,果然,还是花子俊没错。
他不是应该和重黎一起,陪着木木觐见九尾狐涂山氏的吗?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跑到这来了?莫非,他也想偷看里面的书籍不成?他……
门口的侍卫看见他,非但没有阻拦,竟还很恭敬地拜了拜。九玄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见花子俊从袖中取出了一道令牌,侍卫伸过头来看,忽然令牌化作一阵尘烟,侍卫都仿佛失去了意识一样双目无神,恢复了原本直立的站姿,再也一动不动。
九玄看得目瞪口呆,却不敢发出声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香,但此法药效不过半刻就会自动解了,且解开后人会自动消除之前半刻的记忆。也就是说,过一会儿侍卫醒来,并不会记得花子俊来过。花子俊回过头扫视一圈儿,便在房门上挂着的八卦上点了几下,门开,他侧身走进,并再次关上房门。
院中寂静如昨,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九玄抓紧时间警觉地四处检查,确定并无他人,连忙也走到房门前。两个魁梧得令人窒息的侍卫仿佛没有看见自己一般,仍旧静静伫立。九玄吞了吞口水,学着刚才花子俊的指法,也在八卦上点了几下,门再次打开。
乍一看,房内并不似想象中一般有重重险恶机关,只是大片大片的书架,上面摆放了龟甲兽骨、陶器玉石等不同物品,物品上记载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符号或甲骨文,甚至还有新近兴起的金文等,记载的不过都是些神农本草之类的医术内容或占卜记录,还有结绳、八卦、图画、书契等文字,墙上的画儿也大多是几千年前部落岩画的拓本,并无特别。
可偌大的房间内,却不见花子俊的影子,九玄向房间深处走去,果然,里面还有一间密室。悄然探过头,便看见花子俊正寻找着什么。
九玄抓紧时机向他身边看去,发现这密室中的书果然不一般,竟都是些未曾现世的篆书、书籍——这些在未来千年才会渐渐出现在大荒人间的文明。九玄年幼时,帝江曾给她看过几本。可未来文明实属至高天机,如今就像萝卜白菜一样,被花子俊**果地见识了个够。
门外远远再度传来人的脚步声,九玄心想不好,也顾不得别的,忙跑到密室中,并反手关上了门。花子俊听见响动,回身抽出剑直直刺向来人,剑锋恰好抵住了九玄的脖颈,带来一阵极寒的剑气。倘若再深一分,恐怕她就小命不保。
他看着她绝美的面容,惊讶,难以置信。似乎,用尽了全力,竟也是好久才认出她来。
“……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花子俊怒视九玄,手中的剑缩了一寸,却又重新紧了三分。
“我……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九玄伸手拨开他的剑,上前拉过他的手,“我听到有人往这边来了。现在我们赶紧想办法藏起来!”
握住他手的瞬间,花子俊身子僵住,向后躲了躲。她方才想起,自己如今这身女子打扮,花子俊瞧见难免会觉得尴尬。突然,花子俊反手拉过她的腕,道:“跟我来
花子俊随手拿过身边一本书揣在怀里,带着九玄向里面继续走去。里面的墙壁上是一副画儿,画的竟是青楼之中男欢女爱的场景。九玄不解,这密室之中怎会有这样不雅的画作,突然,只觉得眼前一黑,等她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正倚在花子俊怀里,一动不动。
九玄吓得正想叫,他却早已不着痕迹地紧紧捂住她的嘴巴,她想挣扎,却才发现自己身上软绵绵的几乎无法动弹。他眼神向一旁瞟了瞟,她也随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惊呆。
身下不远处,是刚才二人所在的古今密室,而从此刻的方位来看——原来,九玄竟被花子俊带入了画中。九玄瞟向身边,惊然发现周遭尽是半褪衣衫喝酒作乐的男女,神采仪态万千,却都是一动不动。而她和他,亦成了画中人。
惊诧之余,再看画外,如今已经走进来一人。此人九玄并不认识,但身着金冠龙袍玉带,必是后稷无疑。
后稷看着九玄所在的画许久,眼神微眯,看得她心几乎要跳出来。只要她和花子俊乖乖不动,后稷就是再好的眼力,也休想在这万千人中看出多了两个活人。时间过得极漫长,后稷终于低头,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九玄已是一身冷汗,浑身瘫软,极轻地舒了口气。再度举头,竟对上花子俊一张绯红的脸。迎面呼来的男子略粗重的鼻息,带来一阵好闻的花梨木香气,而她的眸正对上他鼓动的喉结。
咕咚。
美人如玉,美人如斯。
想她如今女儿装扮,此刻还与他有这肌肤之亲,纵然他辨不出自己的性别,但也的确是够羞人的……想着想着,九玄也羞红了脸,不敢再看他。女子的纱罗微微抖动,摩挲着身前男子的脖颈,口中吐露着淡淡的香气,拂过他的鼻尖,带来一阵痒痒的酥麻,瞬间传遍全身。
九玄忽然感觉脖子上有些痛,似乎,有什么液体在顺着脖颈流淌,痒痒的。九玄想要伸手去模,可浑身无力不说,若抬臂伸手动作太大,恐怕会被发现。
颈上似乎还有某处隐隐作痛……针扎一样微微刺痛,有些麻有些痒,九玄无辜地抬眸看着花子俊,而花子俊的目光渐转到她下巴下方,微讶蹙眉,神色复杂。
血腥味很快钻进了九玄的鼻子。果然,刚才还是被花子俊那一剑伤到了。九玄一肚子委屈地看着花子俊不放,眼泪汪汪。九玄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流血,虽然有些兴奋激动加忐忑,可着实有些发晕。尤其,这血腥味……会不会也传到后稷那里?
后稷身形忽然一顿,脸向画的一侧偏过来,眉头紧锁。
九玄心道不好,正焦急中,身前的人突然低头,唇瓣就压在九玄的伤口上,柔柔软软的。冰凉的舌头舌忝舐,吸着她的血,九玄不禁皱眉,忍耐着此刻的疼痛,和酥麻眩晕。
强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却禁不住开始低微地喘息,九玄朦胧间恍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正被眼前这个男子肆意地轻薄,一时间羞愧难当,若不是此刻所处情形尴尬,她定会扒了他的皮。突然,那天在诗情谷与他相拥而吻的场景倏地在脑海中重现,九玄又觉得,好像是自己轻薄了他多一些才是。正胡思乱想间,花子俊停下了动作,唇瓣微微离开她颈间的肌肤,呼吸灼热、亦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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