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西沉,王熙凤屋里丫头婆子进进出出,出来时手中都捏着一张形似的单子,内容各异罢了。要办的事儿太多了,前些时日都在做作前期准备,这两日便要将东西落实到位了,新任知州上任后第一次宴请,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先是差人将前几日找成衣铺子做的下人制服取回,制服样式花样全是王熙凤亲制,新生活的开始,从衣着开始了。夏日制服在贾府时已发过四套,现下里每人再备上两套便可。丫头们打听回来的成衣铺子有好几家,府中下人好几十口,光一家铺子定是接不下,是以王熙凤以考察为名,叫了三家成衣铺子,以同样价格同样布料相同样式为要求,叫她们于七月初三之前将自己所要的制服赶制出来。
衣服取回了,第二件便是采买宴请当日府中所需装饰,这事交给林之孝发下去了,去寻那些做园艺的工匠,花上一日时间将知州府里花木稍加整理,又买了一些回来。东西摆好了再看,好一副旧貌换新颜,府里顿显生气盎然。
再便是叫采买去挑选一些新鲜瓜果,零食干货,以备当日来客取用。又叫厨房做了些西京风味的糕点小吃,月明楼的师傅,头一日到得府里,也会做上一些当地特色。
宴席所用酒水,菜品清单,俱都过问。每日里收发对牌,晌午各处管事来回事,如此种种琐碎烦杂之事,直忙得王熙凤头昏脑胀。初三四日,王熙凤满府里晃荡,不时问问瞧瞧,偶尔做些小改动,直到初五,一切办妥,总算是放下心来。
狠狠歇过之一宿,第二日早早便起了来,梳洗打扮。
贾琏亦随之醒来,因着今日宴请各位同僚,是以便安排了自己今日沐休,见自家媳妇对镜着妆,便倚着床边细细的打量起来。
王熙风从镜中瞧见他看着自己,略有些不好意思,“看甚么?”
“自打离得西京开始,便未曾像今日这般好好瞧过你。”贾琏笑道,“先是急着赶路,后来是忙着安顿下来,接着便是今日宴请同僚,你我皆都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我便罢了,胡打海摔惯的,只是辛苦你了。”
王熙凤见他忽然这般感性,索性撩了手,“忙乱倒是真的,不过心里倒是乐意的。修远既这般想,何不如,来替我着妆罢。”
贾琏听媳妇儿这般说话,哪有不依的,一撩袍子下了床,与王熙凤同坐镜拾了笔,细细描画起来。这温馨时刻顿时叫人心生暖意,两人心有默契的握一握手,方才一道前去用饭。饭毕贾琏带了林之孝与一干管事去了前厅,王熙凤则带着管事嬷嬷们在花厅预备着。
泉州近海,典型的海洋季风气候,六月间虽热了些,不过好在并不叫人烦燥。辰时过半时起,便陆续有客到。最先来的是泉州同知常泰安与夫人乐氏、通判许佑安与夫人沈氏。王熙凤与贾琏在门内相迎,各述上几句,方各自己领了男女宾去得前厅与花厅稍坐。因泉州素属直隶,上头交无知府管辖,是以除却这位常同知与许通判,再无人需要他二人于门内相迎,王熙凤便吩咐了管事嬷嬷前往大门边,替自己相迎其他同僚内眷。
却说三人到得花厅,丫头们上了茶,王熙凤便在旁聊天相陪。这常同知的夫人乐氏,年四十左右,圆盘似的脸如满月,柳眉杏眼,说话时嘴角带笑,想来年轻时颇有一番风韵。“头回见着宜人,没料竟是如此貌若天仙,实在叫我等汗颜。”
王熙凤正要谦虚,许通判的夫人沈氏率先笑开,“乐姐姐说的可不是么,我方才乍一瞧,还以为是画里的人儿走错地儿了呢。”沈氏瓜子脸儿,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身湖蓝色苏绣长裙,身材微丰,笑时眼半眯起来。
王熙凤笑道,“我都要臊死了,二位姐姐言过其实了,不过是妆扮出来的罢了,哪里就有你们说的这般好了。”
三人嘻笑一阵,王熙凤好歹将话题引到装扮上去了。渐渐人愈来愈多,因着方才聊得颇为投契,在场之人惟她与沈氏、乐氏身份相当,是以二人亦开始起身帮着招呼。
直至午时将至,林之孝家的来请开席,王熙凤默默统计了人数,又遣人问过了贾琏,方才于午时二刻开席。一时间府中丫头们身着一袭青碧长裙,上绣绿萝滚边,婆子们则是一身天青色衣服,流云镶边。每人身着一袭绛色围裙,穿梭上菜,因着特意规整了两日规矩,一时间寂静不闻人声,桌上菜色渐满,贾琏与王熙凤各自领了男女宾客开动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王熙凤又领了众女眷到得花厅小憩,丫头们轮番上茶之后,又闲聊了一番,待得前头各自夫婿来请,她方才将人一一送走。最后送的,却还是沈乐二位,想来她们对此次宴请心中满意,分离之时再四相邀王熙凤去她们府上做客。王熙凤一一应下,俱都说是若得了空,定是要去拜访一番的云云。
待将来客一一送走,王熙凤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草草洗漱一番后,叫了小红来替自己揉肩,径自躺在了榻上,再不动弹。
贾琏将前头安排妥当回得屋里,见她如此作态,偎坐至她身畔,“累得狠了?好好歇息两日罢。”
王熙凤长叹一声,“往年在府里难得见到一回宴请,现时我倒知道是为何了。”
“道是为何,不过嫌累得慌罢了,自老太爷过世,咱们府里便少有宴请了。一是老太太不喜,二是我母亲去得早了,无人应酬交际罢了。”贾琏笑道。
“二太太?”王熙凤略有不解。
贾琏哂笑,“不提也罢。”
王熙凤见贾琏不愿多提,心中暗自揣度,大约是二太太不善交际?亦或者二太太地位不够,思来想去,惟有地位不够显赫这一理由能说服自己,便也撩下不提。唤来安儿丰儿打水洗漱,一番折腾过后,二人早早躺在了床上。
因着比贾琏先歇下来,王熙凤已缓和了许多,待安儿她们将门带上之后,坐在贾琏身边替轻轻按揉起来。“凤儿不必,你也歇着吧!”贾琏握了她的手道。
王熙凤笑道,“我方才叫小红替我好好松快了一番,身上的乏早解了大半,我瞧着你也累了,替你按上一按,好歹松快些罢。”说着将他整个人扳过去,“你明日还要处理公务,自然要比我累。你我夫妻,何必如此生分。”王熙凤见他方才累得也着实够呛,却没有叫小红接手替自己按上一按,心中感念他顾着自己,是以更愿投桃报李。
两人虽都有些累,却并无睡意,一来此次是王熙凤第一次全权打理家事,二来贾琏上任以来第一次宴请同僚。二人直聊至深夜,兴起之处,王熙凤还起来磨了墨,将一些事情细细记下,惟恐第二天早起忘了。
“常同知其人略憨厚,不善言辞,在同知位上踌躇多年。夫人乐氏,翰林院编修乐知章嫡长女,书香门第。”
“许通判为人圆滑,为人尚且不知,其夫人许氏,礼部司务之嫡次女。”
“鲤城县令赵佑安……”
完成了对图表的第二次完善,两人总算对现下的情势有了清楚的了解。一个人心里有太多,便没有办法去认真的做某件事,王熙凤太清楚这句话的含金量了。好好的歇过两日,直至心中的最后一丝激动都泯于无形,她方才静静的去思考,往后要走的路。
贾琏需要用心的事情不比自己少,官场机锋,比起内宅只会更凶残。她需要做的,便是紧紧跟随剧情君的节奏,尽其所能去改变,一定要拿捏住轻重缓急,要忙而不乱。眼下要做的谋划,是林家。平儿带回的消息,远比刘顺儿的更有价值,想见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得了空,与贾琏议了一回,决定由贾琏执笔,写了一封信给姑父林如海,信中写了贾琏关于盐政方面的打算,请姑父指点一二,再便是想请些个治盐老到的工匠,高薪请了来泉州。至于儿科圣手一事,贾琏信中只说听得嬷嬷回话,林姐儿似有些体弱,问是否需要为之寻一寻名医。待信写好了,遣了长随亲送。
王熙凤原本觉得,官驿递信便可,后与贾琏思量再三,觉得长随亲送方显慎重,是以便差了谦儿跑了这一趟。
往返一趟,再快也须七八天,王熙凤暂且将此事搁至一边,利用这几日,往常同知与许通判府上各走了一回。因是回请,阵势便不用如她上回那般,王熙凤觉着轻松许多,不过与女眷们聊一聊时兴的衣饰妆容便能混得一日,偶有机锋,王熙凤只作不知,但笑不语。
因着朝庭对盐铁皆实行管制,并不许私人经营,泉州铁矿虽丰饶,历任知州皆是严管此项,民间偶有私矿,却难成气候。私盐倒是相反,因着海滨一带人家,皆用海盐为多,官府里管制着海盐,却因本身产量不大,本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理念,一直未曾真正严管过。
王熙凤此时有些无奈,盐铁皆不是她的强项,只能与贾琏一道模索着前行。朝庭对铁矿实行严管,如今朝堂虽稳,她与贾琏却不敢有丝毫大意,这种事,不出便罢,一旦捅了漏子,便是谁也兜不下这个错处。是以当王熙凤第三日对着府门前的兵丁打转时,身畔的丰儿再也忍不住,“女乃女乃您在这地儿徘徊三天了,若有为难的事儿,何不说与奴婢们听听,少不得还能替女乃女乃出出主意。”
挑眼看她一眼,见她脸上是满满的疑惑不解,故作恍然道,“我竟在这徘徊了三天?你这丫头才提醒我么,看来确实想迷了呢。”
面前的府兵脸上抽动几下,最后归于平静。丰儿一时不得言语,只叹了口气,跟着一脸了悟表情的王熙凤回了内院。
王熙凤终于想通了一件事,那便是不管在哪个朝代,考核官员成绩的只有一样,gdp!
泉州虽有铁矿,却没有大型冶炼场,建钢厂这事儿她是做不来,可是贾琏手中有权,将泉州现有的资源整合以后,扩大场地,再利用舅舅关系,从那些做得好的地方请些炼铁工匠并不是难事。心中计定,便趁着下午,将这事儿与贾琏说了。
可能是男人更能放得开手脚的原因吧,王熙凤将心中想法告诉贾琏之后。贾琏立时两眼泛出绿光,忙截住她细问起来,王熙凤垂头思索一阵,方细细的将自己心中构思说了出来。
利用贾琏泉州知州的权力,扩大铁矿石产量,至少要将产量稳定下来,第二步,将整个泉州的冶炼厂一一整合,扩大生产规模。再将治炼工匠集中起来,按月发薪,或者按劳计酬,研究改进生产工艺。待整个产量与质量提升之后,再将所有连锁产业一并开办起来,所谓连锁产业,是指满世界搜罗那些铸造大师,开发改进民用铁器,将其打造为最大的民用铁器生产基地。
王熙凤有一点没说,她让贾琏去搜罗锻造大师,让锻造业形成规模,是想有朝一日,有机会与工部接触,争取将泉州建为军器局的供应基地。这个机会不敢告诉贾琏,怕给他太大的心理压力,办事时反而露了痕迹。
贾琏听完王熙凤的规划,并没有盲目点头,略思索了一番笑道,“凤儿既有了这般好谋划,我便放开手脚去做,畏手畏尾的成不了事,费了这么大劲儿方才从府中出来,如何也要一展拳脚的。便是败了顶多不过是个掳官压职罢了,若成了,往后咱们也能抬头挺胸在朝堂行走了。”
两人好一番商议,方才议定了头几个要确定的事,铁石增产的可能性,劳工的保障,万不可为了增产而闹出民怨,得不偿失。炼铁场地的挑选,去全国各地延请炼铁高手的事也需提前进行,每一项的实施都需要细致的实地考察,而贾琏眼下一个得力的幕僚也无。想到此,王熙凤只得感叹,若是前世,大可张贴广告全城招募公务员,想来不愁没人的。
灵光一闪,招募!
“修远现下里没什么得力的幕僚吧!”王熙凤笑嘻嘻望着贾琏。
贾琏手扶着椅背笑道,“幕僚的事儿倒不急,横紧若要寻个得意的就更不能急了。我知你又有主意,便说来听听罢。”
“幕僚么,修远何不如在泉州公开招募?”
桃花眼微微眯起,贾琏的手好撩一下长袍,坐端正了方道,“如何个招募法?”
“发榜,但凡有能者,不拘家世地位,皆可通过考试应聘知州府幕僚一职,所考题目,直指农、林、盐、铁、防五个科目,一人可报最多两项,此考试不取纸上谈兵者,所试内容,分理论与实践两类,两科合十分,理论实践之比例为四六比,是尔要偏取实践分数更高者。报考者零门槛,无须乡州推荐,只需过报考测试一关便成,最后一关所试之试题,待放榜时全布公开贴于城外,十日之内若无异议便与州府签立契约。前三月薪酬以功名排序与所录成绩排序,三月之后,以考查成绩排序,无能力者,下!若能任满一年者,有功名者,往吏部推荐,无功名者,可免赋税三年。”
借鉴未来社会的动作模式,与现下实际情况结合,王熙凤说完,回忆了一下方才所说之话,“这法子是否可行,全靠你来定夺,若有不周全之处,也需你来补足。”
贾琏这次倒没说什么,依旧眯了眼,只细细打量着她,“你若身为男子,该会立下何等功勋?”
“何等功勋?”王熙凤晒笑,我没那能耐,若只在荣国府中,远远用不到各种借鉴各种抄,只要专心斗斗斗便可,可是既然从那泥潭里挣月兑出来了,为了不再次陷回去,她也顾不得是不是女强女尊了,三年后若无政绩拿出来,贾敏若与原著一样早早过世,那贾琏势必要守孝,接着是姑父林如海,再接下来,国孝家孝,这么多孝守下来,谁还记得住贾琏。“闺阁弱质,不过纸上谈兵,一切一切,若无修远,便也只是空谈。这当中多少艰难,我虽不曾亲见,却能想象。修远并*潢色小说
贾琏面上笑意渐歇,“既有你知我辛苦,我亦知你,若非万不得已,不愿在我跟前逞强,你且放心。”
“嗯。”
自到得泉州,二人皆是各自有事要忙,每到歇下都已困倦不堪,故只是相拥而眠罢了。许久不曾这般亲密,两人自是一般柔情蜜意,一夜痴缠。
第二日清早,贾琏早早去了府衙,琢磨着招募幕僚的事,王熙凤则仍旧是满府瞎转悠,满脑子官司。
事隔两日,泉州知州府内发下第一道施政指令——公开招募知州府幕僚。
贾琏将想法完善之后下发至各州县,其上所列之项十分细致,与政令一道下去的,还有一名从知州府衙派出的府兵,专职接受报名,十日后,于泉州城大比,每科名额只取前五。自发下第一道政令后,贾琏又差了原府中幕僚去确定考场,自己则开始每日里往矿山与盐场跑,去了之后只细细打量,并不曾问些什么。
王熙凤心里也发愁,忧心贾琏要考何题,他连考场都不曾下过,自己更不清楚。若考题外行了,不仅挑不出要的人才,更是凭白惹人笑话。贾琏心里也是再明白不过,是以这事他亦交给了手下幕僚,以及泉州同僚一起出题。更考虑到许多有能力的人才读写能力有限,特特安排了许多代笔,进考场之时抽签随机安排,笔试与面试成绩分榜公布。
如一石激起千层,知州府衙招幕僚的消息,随着考试时间的临近,传得愈发沸沸扬扬。民众茶余饭后的议论,一浪高过一浪,招募条件,招募人选,无一不是大家讨论的对象。一时间知州府中众人皆都成了打听的对象,隐晦的,不一而足。
王熙凤却有些意外,除了管束府中下人,不得在生事,免得给二爷脸上抹黑。贾琏索性大方行事,任人打量议论。
张榜后第六日,谦儿自南边回转,带来姑父林如海亲笔书信一封。待打赏了谦儿之后,贾琏方才拆了信,细细研读起来,姑父所写内容颇多,大部分是关于盐务之事,细细交待了一番注意事项,可算是千叮万嘱。最后提及延请名医之事,先言替其姑母妹妹谢过,他与其姑妈也曾为林妹妹遍寻名医而不得,若贾琏有那信得过的大夫,不拘哪里,都可接至府中一试。看完了信,贾琏趁中午歇息的时候到了内院,将信给王熙凤看了。
王熙凤此时只知,林如海与姑母贾敏其实对林妹妹颇为看重,如今得了哥儿,惟恐蹈了其姐复辙,是以千般小心。却不知贾琏之前去信,正是问到了他二人心坎上。是以林如海将自己为官多年关于盐政的心得细细写在了信上,一来媳妇家亲侄,原就意欲相助,二来因有所图,便更上心了些。
直至十日后,幕僚考试开始,众人的议论内容,方才从知州府转至知州府幕僚身上。贾琏原就是伶俐,只是被养成个着三不着两的郎当样子罢了,现下里有了希望,便将十二分的心思用在了办差上,加上林如海一番指点,出起考题来也似模似样。一时叫那原本心里有些轻看的同僚心中无底,随之打起精神应对,不敢随意敷衍。贾琏深知此次招募,将决定自己日后执政的顺利与否,也决定自己将来的民众支持度,是以早请了好些农、林、盐、铁方面,经验老道的工匠来,做为这一次幕僚招募的主审。
第一日考完了理论,贾琏召集了分管农林盐铁的同僚,汇合着请来的老匠人,一道审阅试卷,当时便出了结果,贾琏挑了各项目里头的前三十人的试卷,于第二日贴在州府衙门的告示前。
第三日面试,不过是由着老匠人师傅和分管各片的同僚出题,当场给出分数。第四日将面试成绩里各个科目的前三十名贴了出来。
成绩公布之后,取综合成绩前五人录用,签立用人契约。待签约之后,贾琏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将各人待遇张榜示人。盐、铁、防务三项的月银高于农、林二项。录取之人中,若有功名者,要高出白身之人,进士高于举人,举人高于秀才,当然,没有进士。大概没有哪个进士,愿意撇下脸面来当一个五品知州的幕僚了。再说薪酬之事,约满三年者,有功名者可获府衙推荐往六部,白身者,可免赋税三年。
此举一出满城哗然,先前那许多自持身份不愿赴考的,叹息白白失了这大好机会。那些原本有才有艺的,皆被亲眷相怨,失了免除赋税的大好机会。一时间,满城皆在打听,何时会有第二次招募。贾琏听得下人打听来的消息,在王熙凤跟前感叹,权利真是个好东西,若单单凭了他贾琏的名声,怕是无一人来应。
王熙凤怕他得失之心过重,便笑,“便换作别人,也就这么个境况,何苦在那里嗟叹。”
“也是。”贾琏微微一愣,立时明白自家媳妇的心意,点头笑道,“凤儿不必时时谨记,我不过叹一叹罢了,该如何还是如何的。”
得了他的话,王熙凤不再理他,只随手拿本书读起来。贾琏连日里不得闲,好容易才歇了半日,便也随她歪至榻前,闭目聆听,直至到晚饭时分,荣国府来人传话。
来人是婆婆邢氏身边的王善保,王熙凤与贾琏皆道奇了,如何邢夫人会将自己的得力之人派了出来,莫不是府中有大的变动?待王善保说明来意,贾琏与王熙凤再笑不出来,只面面相觑。道是什么消息,贾元春被当今中宫下赐于五皇子作了侍妾。
贾琏惊骇的是,大姑娘如今跟了五皇子,那他荣国府在外人眼里,便是随五皇子一道,成为支持大皇子一脉的了。那自己手中掌握的帐册,便更为烫手了,一个保管不当,便将整个贾家陷入两难的境地。王熙凤想得更多,她一直不明白,当元春成了五皇子的女人后,那贾府应该算是站了队了,为何当太上皇驾崩之后,新君第一个要拿的,便是四大家族?真的只是为了秦可卿么?为何这消息不是公公贾赦传来,而是邢夫人的得力陪房?
将身边一干人等散去,王熙凤方才问道,“王管事辛苦,只是府中庶务,原不是老爷在打理的?”如何不是贾赦身边之人,却是你?
王善保向来精明强干,只是被周瑞压制太久不显罢了,“老爷忙着操办大姑娘要去王府所携妆奁的事儿,手头之人皆都腾不出时间,太太见老爷着实忙碌,便向老爷请了命,遣了奴才来向二爷报喜。”
因为要办事,手头一个人都不得空,谁会信这话,不过是二房稍稍得了势罢了,大约是在可劲的折腾自己可怜的公公贾赦吧。派了邢夫人的得力陪房过来,该是表示,还扛得过来。
贾琏稳了稳情绪,问道,“老爷该有书信才是。”
王善保家的立时躬了身子,恭敬道,“老爷确有书信叫小的转交。”说罢从怀里模出一个火漆封口的信封递予贾琏。
贾琏扫他一眼,方才接了书信,展开了细细读来。看罢一遍,复叹息一声,转手将信交予王熙凤,“凤儿也看看。”王熙凤接过书信大致扫上一眼,心中明白贾琏为何叹息。垂头沉思半晌,方道,“大姑娘入得王府,原是好事,王管事且下去歇着,待明日二爷写了信你再带回去给老爷。”
王善保得了令,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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