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恐难来回。《》”除非他是神行太保,日行一千夜行八百。
贾琏笑道,“走官道辛苦几日昼夜兼程,五六日总能回的。”
王熙凤懒于纠缠这些小事,遂将此事撩下不提。因着方才睡醒,这会子吃过饭实在是睡不着了,又恐扰了贾琏歇息,便领了小红小紫去了小书房,预备将这些年积攒的一些书籍整理一番,挑几本游记出来与黛玉交换着看。
这几日被冯嬷嬷着令卧床休养,实在百无聊赖,得了机会便往梨香院去借了书回来消遣。黛玉听得王熙凤亦有游记之类书简,十分喜欢。先时于林府中林如海管教得严,并不曾看过。王熙凤倒不觉得游记类的书籍有什么不妥,遂应了黛玉,得了时间好好挑上几本,叫丫头送去给她。
自黛玉姐弟来了荣国府,老太太万般怜爱,寝食起居皆比照宝玉安排,黛玉自觉客居于此,行走坐卧一处都不肯失了规矩,惟恐他人耻笑自己姐弟无人教养。平日里只守在梨香院里照顾瑞哥儿,得了闲与王熙凤说一回话,下午半日时间都跟南嬷嬷学习礼教规矩,一日都不曾懈怠。
婶娘自那日回去后隔天便有消息传来,她已将自己半是恳求半是威胁的话转呈叔父王子腾,眼见得再过两日薛姨妈一行便要抵京,谦儿方才自泉州打马回返。
王熙凤没瞧见,一路长途奔波的谦儿那儿狼狈不堪的模样,贾琏将哥哥王仁的回复的书信交到她手上时,王熙凤忽然觉得手有些抖。“修远。”
“你且放心,我不是那悭吝的人,那小子是辛苦了些,现下得了银子家去了,我叫他歇个两日再来当差。”贾琏见她激动,遂扯了些旁的分散她注意力。
“嗯。”轻轻点头,将王仁书信捧于手上。贾琏还不曾拆开,笑着捡了上头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将信展开。
“熙凤吾妹并妹婿:
见字如晤。
……”
哥哥王仁于信中说道,已由贾琏所写信中知晓蟠哥儿之事,心中感叹实多。若无妹妹愿意压上身家为自己一番绸缪,想来此时的自己与那薛文起并无二样。薛家哥儿尚有百万身家由他挥霍,而自己所有,不过父母所留微薄遗产。如今想起,心中只觉万分庆幸,对于妹妹妹婿所请,定当竭尽全力,一来想与妹妹与为依仗,二来也能稍稍回报叔父养育之恩。
王熙凤看完将信递予贾琏,手中仍留了一封,以重漆封口上书叔父王子腾亲启,想来这便是哥哥写给叔父,劝其不要插手薛家之事的信了。
贾琏很快看罢,将信收起还给王熙凤。“事不宜迟,我亲去一趟叔父府上,最迟不过明后两日,薛姨妈便要入府。”
王熙凤将王仁写给叔父的信交给贾琏,又备了礼,待贾琏收拾妥当后一并交了他带去。
晚间贾琏回来得十分晚,王熙凤直等得睡着了仍旧不见他回府。将近子时,王熙凤被外头动静惊醒,侧身细细一听,原是贾琏喝得大醉回府。忙起了身,吩咐小红小紫打来热水,又热了醒酒汤来,好一番折腾方才服侍着他睡下。
看一眼贾琏熟睡模样,知是没法知道结果了,只得叹口气复又睡下。第二日贾琏起来时王熙凤亦醒了,见他径自穿衣洗漱,只支着头盯着。
贾琏原想着再吊她一吊,却见她可怜兮兮的拿眼望着自己,到底不忍,笑道,“且将心放回肚子里去。”
“叔父同意了?”王熙凤两眼神光一闪,“那你昨儿怎的回得这样晚?”别以为事情办好了就可以在外头胡混。
贾琏一时好气又好笑,“你道此事容易?我瞧着叔父也着实为难,若换了旁人,你瞧他理不理这事儿。只是薛姨妈到底是他亲妹,加上还有咱们府里头的二太太,两位一起相求,叔父哪里推拒得了。”
王熙凤点点头,“我知道,可是我父亲,还是叔父亲兄呢。”说完自觉此话可笑,叹口气道,“我知道先时我的话说重了,定是教他伤心了。”
贾琏拿眼瞧她一回,“你也知此话重了?不然昨儿个我做低伏小的是为着什么?还不是为你填这窟窿去了。”
“原是这样,委屈咱们二爷了。”王熙凤撇了嘴嘻嘻一笑,紧了紧被子作势行礼,复又叹息道,“我实在没有旁的法子了,待过了三个月,亲去上门请罪罢。”
贾琏学着王熙凤的样子丢了个白眼,又行至床边捏了王熙凤的脸笑道,“看在你也是迫不得已的份上,给你机会晚间好好补偿于我便饶了你。”
“……”
也不知贾琏与叔父是如何商议的,待隔日薛姨妈一行终于到达荣国府时,她与二太太王夫人的脸色都是十分难看,见了王熙凤更是皱起眉头。只碍着她怀有身孕又是在老太太房里,不敢十分为难,只强打起笑来应付。
王熙凤心知肚明,薛姨妈和王夫人想来不会就此作罢,定要再走旁的门路来救薛蟠。这些事儿贾琏一早想到了,王熙凤倒不十分担心薛蟠如此容易就出来了,她第一回见到另一个不二女主薛宝钗,心中十分兴奋,正兴致盎然的打量着呢,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二人不断投到自己身上的阴鸷眼神。
黛玉是薛姨妈到了之后才来的,先请了罪,又与众人见过礼,方挨着老太太坐了。
只见宝钗十分端方大度,容貌雍容艳丽,脸上时常带着笑意,嘴角抿起时隐隐能见着一对梨涡,与黛玉竟在伯仲之间。宝玉见又来一个如玉似花的姊妹,心中欢喜不禁,缠着宝钗再三追问,平日顽些什么,读什么书。宝钗一一答了,宝玉忽然问,有玉不曾。
场中之人俱是一愣,黛玉想起先时王熙凤差来紫儿特特叮嘱之事,至此时方才明白,这人自己生来带玉,便以为人人丝皆有,是以见人便问,若答得不合他意,少不得又生一回闲气。
宝钗抿唇一笑,“原先听母亲说起,姨母家的宝兄弟生来带玉,是大富大贵之兆。这样物件岂能人人皆有,玉我也有的,只不过不及你的罢了。”
宝玉听了不免失望,心中气闷,王夫人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见他面上不虞,恐他又使性子,忙安抚道,“各人缘份不同罢了,你有玉不错,你宝姐姐却也有个金锁的。”
王熙凤也正忧心,恐宝玉脾气上来要摔玉,惹得宝钗头回进府便没脸,此时听王夫人这般说道,心中顿时有种有什么乱入了的感觉。
宝玉听罢便要看那金锁,王夫人眯着眼笑道,“你瞧你宝姐姐身上可带了不曾,横竖她都住在咱们府里了,想要见见何时不能。今儿你姨妈也累了,先教她下去安顿才好。”
贾母笑道,“二太太你便去帮着薛姨妈安置了,晚间治了席面给薛姨妈接风。”
薛姨妈听了,忙起身道谢,宝钗亦随分从时行了礼,与屋里众人一一道别,这才下去安置。待她们一走,邢夫人亦起身请辞,老太太点点头叫她自去。一时屋内便只得宝玉黛玉并王熙凤与三春几人,老太太嚷着无聊,要人陪着打叶子牌,王熙凤哪里会打,再三告饶,最后还是黛玉探春鸳鸯三人陪的老太太。
宝玉一时无聊,便想到园子里摘些花来做粉,王熙凤见状忙拉了他与迎春到外头坐下,“宝兄弟平日里读的都是什么书?”
宝玉一听王熙凤问他这个,以为她要劝自己向学,立时便有些恼了,“凤姐姐如何要问这个,莫不是与琏二哥哥呆得久了,也变得俗了?”
王熙凤也不理会,只笑道,“平日里只听底下人说,宝二爷聪颖,于诗词作对一事上十分来得,我虽也爱这些个东西,到底没甚天赋。前两日得了个上阙,至今不曾想好下头的,今儿瞧见宝兄弟了便又想起来,不如说与你听,也帮着联个下阙可好?”
宝玉见是自己曲解了王熙凤,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是底下那些个奴才在说,其实我也不大行的,不过凤姐姐既开了口,便说来听听,我勉力而为罢。”
王熙凤抿嘴,“我想这上阙时,是因着看了本游记,十分佩服从边征战之人的万千豪气,宝兄弟若要接,还要不曾月兑了这范畴才成。”心中暗叹,王抄抄同学上场,各路大神还请原谅小的剽窃。王熙凤不过是想难住宝玉,也免了他去园子里摘花采草的,叫他老子见了,又挨一回训,抬头见他两眼灼灼,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不由笑道,“若接上不上,也可求助于姊妹们的。”
宝玉连连摆手,“不好不好,凤姐姐我快快说罢。”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
喇叭声咽。
此为上阙,我不过一个要求,气势如虹。”王抄抄同学说完起身,“时日不早,我回去看看巧姐儿去。”转身到了里屋,向老太太请辞,老点点正打得高兴,只挥了挥手便看牌去了,拿眼打量黛玉及屋里众人,点头示意后方才退了出去,走到门边见宝玉正用心思索,也不打扰他,只笑了笑与迎春告辞。
晌午时分贾琏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今上准了林姑父告老的折子,许其居于西京。而接任他成为下一任巡盐御史的,便是此时正客居于贾府的贾雨村。王熙凤难以致信,瞪大了眼睛看着贾琏,“不是说,不拘哪里随便挑个虚职叫他去了便成,如何竟成了巡盐御史?”
确实如此,贾琏于早前几日与舅舅商议之后,觉得此人贪酷不说,其性情也十分放荡不羁,实在是个难以控制的人。一时感觉颇为棘手,最后想了一辙,索性叫贾琏去厚着脸皮求一求五皇子,将此人性情如实报过。若五皇子觉得此人可用便用,若不能用,便随便寻一闲职叫他去任了便成。这不,才两日时间贾雨村的任免便下来了。
于外人看来,这巡盐御史着实是个肥差,江南盐政上缴国库的税银,历来便是朝庭主要税收来源,此番林如海与贾府引荐,竟能将叫这贾雨村替了巡盐御史,直达帝心,这贾府能力实在不可小觑。
贾雨村自是再三谢过,立时便起程南去任上。自他走后,西京城里一时间外头流言四起,原先已不怎么走动的四王八公,均都下了贴子请老太太过府吃酒。老太太本就十分不耐烦这些个应酬吃请,一律推了,只捡了两家要好的与两位太太一道去了一回,便再也不欲出门。
贾府二位老爷均与贾琏一样,连着数日都在外头应酬,没得哪一日不是酩酊大醉的。王熙凤深恨于此,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每日里备了醒酒汤,等他回来。
王熙凤约模记得,原著中薛蟠进京之时,叔父王子腾已被点为九省统制了,现下却一直没有动静,偏她又不了解九省统制与京营节度使哪个更重要些。得空问了贾琏一回,贾琏再三看了她一回方道,“京营节度使手握京畿兵权,品级虽不如九省统制,于朝中谁不敬他三分。至于九省统制虽也是领兵之人,只是若无皇命却是调不动一兵一卒的。”
王熙凤噢了一声,不再言语,贾琏道,“你如何有此一问?可是叔父那里又有什么消息?”
“没有,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王熙凤叹口气,如此的话,不升官倒是好事了,“蟠哥儿的事如*潢色小说
贾琏也不追问,见她问起薛蟠的事,冷笑道,“如今咱们府里风头正劲,那应天府最是知机,只说正在缉拿在逃嫌犯,却不曾派出一兵一卒来西京抓人,那冯家偏又无人出头,家奴先时还问了几日,到后来无奈,时气渐渐热了起来,只得草草将人埋了。”
王熙凤皱眉道,“难道便要这般不了了之?”叫这呆霸王知道了,说不定还要借了贾府威势在外头作威作福。“若我有儿子定要好生管教,至少也不该如此枉顾人的性命,任意胡来,终有一日这薛家家业要叫他败尽了去。”
贾琏亦有因着自家如今正处在风口之上,原想请父亲出面管一管那如月兑缰野马一般的薛文起,只是一想自家父亲的性子,惟恐镇不住那呆霸王倒也罢了,若还跟着他学了些坏的来,岂不是叫他无处哭诉。想了几日终是寻了个由头,将其拐至叔父王子腾府上,再三求了叔父婶娘,将其严管。
王子腾早有心要管他,只他不上道,如今得了机会,哪里肯放过。叫人传了信于贾府给薛姨妈,又将身边亲随拔了一人过去,时时盯着,行走坐卧,但凡有一个错处,皆都要来纠正,有不听的,立时罚跪一个时辰。那亲随跟随王子腾颇久,任薛蟠百般花言巧语,总不肯退让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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