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晕红跌入了夜的漆黑,水渍里溅起了流云,哀愁撕破了天片时闪时烁的银白思念,释放了满心的痛彻心扉,晚风拂过回忆中的空巷子,刮去了榕树佝偻的背影,零星的光斑晃动了枫叶的憔悴,一轮弦月弯成了细弓,浅浅的,那是嘴角的笑,挂在了眉梢。鸢尾花开在了回忆的梦呓里,一抹绚烂,悄悄地,混入了惦念中那近乎冷艳的色泽。沉寂中的寡言,没有风的呢喃,心碎成了花瓣,于是彼岸的晴空飘起了樱花雨,鹅黄的天灯,一盏又一盏,明了又暗,模糊,还是模糊,泪水阻隔了天际远走的足音,轻轻地,抛下了怀念的痛,死灰色的墙角被月的皎洁漆出成片的惨白,思念在盘旋,怨,飞了,你可知道,我在想你?
——摘自苗俊的心情随笔《哀景》就这样,我带着她一块儿去了泰国,泰国的清迈。
由于是借读生,学校给的待遇还是不错的,食宿可以打对折,在那小半年的时间,我几乎都是住校,而那期间,我也尽量避着柳薪,到清迈以后,她也没有像在云南时那么地粘人,很多时候,她都是远远儿地看上我一眼,在我发现她之后,便会远远儿地跑开。
所以我的日子,还算过得舒坦,直到10月的一天,我身上的盘缠用得差不多了,被迫出去打工,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打工的酒吧里我再次见到了阿本。他到酒吧里喝酒,那天在吧柜里卖酒的,正好是我。
他要了一瓶威士忌,我把酒递给他,他的手,却握住了我的。
“怎么,”他坏笑着:“不认识我了?”
那一瞬间,我激动得快要跳起来,我曾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面,我想,我会用力地给他一巴掌,又或许狠狠地揍他一顿,但是,这些我也只敢想一想而已,见到他的霎时间,我完全懵了,没有哭,没有笑,更没有闹,我在他的笑容里变作了一个被定格了的傻子,呆呆地连动都忘了。
他挑逗地伸出指头碰了碰我的脸,自恋地说:“千万不要爱上我,我不会对男人负责。”
可结果是,我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那晚,他请我上他家坐坐,我不晓得,他竟然在家里头养了狗。我才一进门,他家的狗就对我无比仇视地狂吠。老实说,我怕狗,自从他为了救我而被狗疯咬的那次开始,我对狗就有了后天的恐惧,我不敢听狗叫,碰到有人遛狗的时候,就会像过街的老鼠,灰溜溜地跑远,我一直都这么莫名地怕着,这种害怕,就类似于好好的一个活人在大晚上的时候跑进了坟地,总会胆寒得不由自主地打冷颤,想停都停不了。所以他家的狗傲一嗓子吼出来,我就不受控制地尿了裤子。
“你还是那么没出息。”他嘲笑我。
哦,是的,没出息,我不想没出息的,可我还是一直这么没出息地没出息着,我还是我,还是那个一害怕就会尿裤子的我,还是那个被他欺负哄骗却又心甘情愿的我,可是他呢,他还是他吗,或许,他的出现,注定是灾难,是我逃不月兑的厄运,或者说,是躲不过的劫。
“是么,”我说:“但我不想的。”
这是实话,我其实一直都很汗颜自己的丢脸,尤其是自己在他面前的果的丢脸,因为这绝非我所愿。
狗还在叫,我心悸地下意识走远了些。
他摇着头走到沙发边,冲着我不可捉模地笑。
“来,换上。”
他从沙发上扔了条干净的裤子给我,我怕难堪,扯着裤子愣在原地犹豫着。
“裤子是用来穿得,你老这么看着算怎么个事儿?”
我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嘴里已经叼了根烟,流里流气地翘着二郎腿坐到了沙发上。
“都是男人,你别告诉我,你不好意思。”
“算了吧。”
我像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地躲进了卧室,可就在我要关门的时候,他跟过来一掌把门击开。
“什么叫算了,”他拿手杵着脑袋斜倚在门上:“你尿得可是裤子,你受得了那股子尿骚味儿,我还怕熏了我鼻子呢。”
“像是讥讽,又像是不容拒绝的命令,他冷冷地说了句:”换。“
我当着他的面儿像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地月兑起了裤子,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上前拥住了我,激吻。屋子里有很怪的味道,裤子上的尿骚味儿,他嘴里的香烟味儿,我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恐惧的气息,像海水一样的咸,像汗水一样的轻,这是两个男人的缠绵,我带着这一阵窒息的恐惧,顺理成章地和他睡了一夜,记忆中唯一清晰的,只有一只被掐灭的烟头,和跟烟头一样不再明亮的,冗长的夜。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我和阿本确立了恋人的关系,但这层关系,却被世人冠上了一个天理难容的名字:同性恋。阿本并不在乎,他常常牵着我的手光明正大地逛街,天色稍晚的时候,他会来我打工的酒吧小酌几杯,他告诉我他没有工作,钱都是借的,所以在酒吧的开销,基本上都由我来垫付。
和他呆久了,我学会了抽烟,喝酒,常常夜不归宿,柳薪常常打电话来问我我在哪儿,我便不避讳地说是在酒吧,我跟她说,我找到了我的初恋,我们要重新开始,请她忘了我。有一次,她跑到酒吧里来闹,让酒保给打了出去,这一幕恰巧被阿本看见了,他指着柳薪被打得狼狈的侧影,很难听地问我:”姘头?“我担心他误会,琢磨着该怎么解释,谁知他打了个哈欠,不在意地哈哈:”困啦,先回去啦。“
我知道,他不在意我,两个男人间的爱情,怎么能寻常呢?更多的时候,我选择理解他,我宁愿相信他不是不爱我,只是压力大而已。可事实是,他终究未曾爱过我,这以往今来的种种不过是我自我安慰的自欺。他再一次骗了我,为的,只是钱,这无所不能的钱,施舍了我一顿不足以温饱的爱情,却给了他一袋殷殷时时的面包,分手的前一天,他告诉我他经济告急,需要钱来周转。我问他,要多少,他告诉我,越多越好。可窘迫的是,我没有多少,连上存钱罐里的零钱,总共也就两千三百八十七块五毛五。”凑合着用吧,“他说:”我今晚在酒吧里有个应酬,你把钱打到我卡上来。“
存钱罐是密封的,记得那是我高三那年,省了两顿的饭钱才买到手的,原价68,我抵着面子压价才以34的半价给买了下来,还记得当时老板绿着个比青苔还绿的脸抱怨:”抠门儿。“
而今,我不得不大方地打碎我的抠门儿,钱罐碎裂的刹那,我恍惚间觉得掉到地上的那些碎片不是玻璃,而是白花花的银子,闪得人眼睛疼不说,还割得人肉疼。
那天晚上,我抱着这一堆零钱去银行,一个子儿不少地存到了他的卡里,我想好了,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可是心跑了,就再也追不回来了,如果钱是拴住他心的唯一筹码,那么加再多的箸我也在所不惜。
我回到出租屋里等他,可是十一点了,他还没有回来,我怕大概是因为钱不够,他在酒吧里被人扣了,所以连鞋都没来及换,我出了门就往酒吧跑。”阿本呢?“我逮着一个啤酒妹,心急地问。”左拐,“啤酒妹懒散地指了指拐角:”就在第二间包间呢。“
我气儿都没敢缓大步流星地就朝第二间包间冲去。”阿本!“我急冲冲地推开了门,但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惊呆了,屋子里没有很多人,只有两个人,只有阿本,和一个女人。
我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阿本把女人抵到墙角,他在吻她,忘情地吻她,女人陶醉地闭上了眼,我愤怒地破口大骂:”婊子,你们在干什么。“
女人惊恐地弹开了,但阿本却十分镇定,我惊恐地望着他,他却平静地扭头望向我,泰然得,像不带表情的的泥俑,无喜亦五悲。”哼,干什么?!“他整理了一下衣角,淡定地说:”干什么你不都看见了么。“”混蛋,你怎么能这样。“我抡着拳头扑过去使劲儿地锤他,他没有躲,我情绪失控地拽起他的领口,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告诉我,你为什么。“
我继续不知疲累地打他,他最终厌烦地抓起我的手,不留情面地呵斥:”够啦!就算你觉得我欠你的,那现在我让你白白打这么多下也算两清了。“”两清?!“我愕然:”你这么说算什么,交易么。“”这本身就是一场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可怪不得我。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爱上我,我不会对一个男人负责,是你自己不听劝,你怎么还有脸反过来责难我。“
他说:”我是一个男人,要玩儿那也得玩儿女人,你他妈别指望我守着你这么个想做女人的男人过一辈子,我告诉你,这不可能,不可能,你他妈听懂了吗?“
我从不打人,即便是打人,也不打人脸,可是那天我不但打了他,而且还打了他的脸,因为他是欠揍的,谁让他长了一张欠揍的脸呢?
冲动不是魔鬼,而是骗死人的魔鬼,就因为那张欠揍的脸,我丢了爱情,丢了我对爱情的向往,或者说,是我对爱情执着的向往。
我想我天生就是个义无反顾的人,是不怕火的飞蛾,为着燃烧而燃烧,而残酷的是,不论是地狱,还是永不翻身的地狱,但凡有哪怕一丁半点儿的不怕死的热情,都终将灰飞烟灭。好比现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放手,那最后一丝的微亮,就迫不及待地破灭了,这种骤然的绝望,像是被风吹灭的蜡烛,又像是被雨打湿的泥泞,绝不会留给你哪怕多一口气的喘息。
世态皆炎凉,到了真的生无可恋的地步,我才发现我会累,会倦,会乏,会疲惫,天晓得我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普通的容不下背叛,和欺瞒。
如你所见,我平凡,却不伟大,受伤的时候,也会哭,会带着满心的支离破碎,失望透顶到痛。
所以,我放弃了,放弃了他,放弃了我的执着,如果他想飞,那么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成全他的碧海蓝天呢,他和我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高大,一个卑微,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只是一颖星星,当余热冷却,我注定暗淡无光,而他,就像是一个是高高在上的月亮,是那么地遥不可及。人可以自欺,但不能一辈子自欺,我不会妄想摘下月亮,罩着孤独,过一辈子的高贵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