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邪君子 第三十一章 药斗

作者 : 瞎子十二

大火熊熊燃起的时候,居住在北苑里的执事们对此视而不见,特别是居住在药房附近的人们,清晨照例去执事堂点卯,经过那片焦土时甚至都没有看上哪怕一眼,人情冷暖大抵如此,平rì里小丁可没少关照过他们。レ思路客レ

庄雄刚回屋就睡下了,被奴仆叫醒再匆匆赶来的时候,映入眼前的是已经烧成焦土的药师房和两名小灰人一般的少年。

天明以后,宋主簿愤怒的命人追查,可结果却迟迟没有出来,负责此事的执事们显然出工不出力,甚至直接将罪名按在小丁头上,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而那位纵火之人还得到了他人的帮助,若不是邻居们睁眼闭眼不吱声,想要悄无声息潜入药师房后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宋主簿也很明白,但没有证据,林药师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显得比无辜者还无辜。

在这样的情况下宋主簿哪怕手握生杀大权也不能仅凭猜疑就处置一位老资格的药师,可又禁不住侍妾柳如是的苦苦哀求,干脆拿出自己的部分私藏放在一枚上品乾坤戒赏赐给了小丁,权当补偿。

可柳如是觉得还不够,硬逼着宋主簿对林药师施加一点压力,不允许他杀死小丁。

消息传出,这对众人来说无疑是一个jǐng示的信号,那位学徒因祸得福,找到了新的靠山,最起码药斗当天的xìng命是保住了。

但对于小丁来说,这些事后补偿远远比不上药房里的一草一木来得珍贵,那里点点滴滴都是对师父许药师的纪念,他别无选择,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重要的东西如那本道书和许药师交给他的札记已经被他装入戒指里,这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庄雄和柳如是轮流陪在小丁身边,就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

可言语的安慰是那么无力,根本不能平息小丁心中的怒火,反而越烧越旺,就像掉入干柴的火星,又像决堤的洪水,他要把这种愤怒和仇恨情感记在心里,于是他把自己关在屋内,rìrì饮酒直到大醉,并且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约斗之rì很快到来。

林药师还在睡梦当中,梦见他成为的孔雀山庄里的首席大药师,住在一所大房子里,声名远播的美人儿庄主向他张开了怀抱如小鸟依人,而所有得罪过他的人都跪在他的脚下,用舌头舌忝掉他鞋子上的尘土。

这个梦实在是个好兆头,若不是因为今天还有一场好戏,他甚至都不愿起来,因为一起来就得面对现实,他没有大房子,没有娇妻美妾。

被打搅了好梦的林药师十分不满,这屋子太小太窄太黑太寒酸根本配不上他的身份,一切都那么的不顺眼,所以为了让心情舒畅起来,他把自己的徒弟找来,挨个都打了一顿,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徒弟们出门赴约。

药斗在广场上举行,这广场位于矿山东西南北四苑的正zhōngyāng,只有孔雀山庄来人巡视的特殊时候才会开放。

今天也是个特殊的rì子,在广场正zhōngyāng已经摆放好了两张方桌子,上面放着药斗才会出现的小药鼎,以及一干应用之物。

林药师两手背在后面,悠哉悠哉的走入了广场,周围的议论声和投来的目光对他而言更像是夹道欢迎,加上身后的几名徒弟,更有前呼后拥感觉,梦境似乎已经变成了现实,唯一不和谐的因素就是那位一身白素的少年学徒。

不过据说讨厌的北苑学徒据说这几rì都显得颓废,一身酒气老远就能闻见,一定是惧怕他的威名而破罐子破摔,都卖了,找了个好靠山。

也罢,既然有人关照这小子,我也就借坡下驴,放他一马。

林药师心里想着,捻了捻嘴角边上的胡子,迈步上前道:“小子!你现在认输可还来得及,我老林大人大量,不会与你计较之前的失礼”。

可少年没有理会他,反而向担任亲自裁判的监矿弟子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这让林药师觉得十分恼火,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暗自发狠,一定要好好折磨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你烧了院子,就得付出代价!”小丁冷冷的说道,这是他唯一能够杀死林药师的机会,单纯比拼药术,他自认不会输,许药师或许不是个好师父,那只是在授徒方式上有些异于常人,但他毕竟将毕生心血都拿出来了,半点没有藏私。

另外小丁还托庄雄打探过林药师的过往,这位林药师进入孔雀山庄之前,曾经声名狼藉的采花大盗,时常得意洋洋的向徒弟们宣扬自己是如何用毒药让抓来的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这样的人在孔雀山庄里还有很多,他们是慕容沁的帮凶,杀死他们就等于为仇恨先收取一点利息。

“哈?”林药师像是没听清小丁的话,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瘦弱的少年,直到确认这少年并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才冷笑道:“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呢小女圭女圭”。

“杀人我也会,你太老了,已经是个只会打骂徒弟的废物。”小丁轻蔑的瞥了林药师一眼,开始懒洋洋的从戒指里掏出材料码放在桌上。

尽管面sè淡然,可是小丁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紧张的,对方是个用毒的行家,一丁点儿的轻敌都会输得一败涂地,只有先激怒林药师,好让他不至于一开始就使用杀招,这样小丁才有余力去思考解毒的对策。

“你……”林药师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从没有人敢以废物来称呼他,他气得面sè铁青,胸膛里似乎闷着一团火,让他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但那小子为什么如此有恃无恐?林药师心里跳出了一个疑问,怒火逐渐平息下来,缓缓从戒指里取出药材,眼神却一直盯着小丁不放,结果还真的被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学徒的脸sè时而正常时而变得惨白,而且身子微微颤动,那只纤细的手掌几乎都抓不稳药材,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丧家犬。

险些被这小子唬过去,原来是虚张声势,林药师长出一口气,小丁的身影在他心中已经被缩小了千万倍,如同一粒尘埃,不值一提。

“可以开始了!”

监矿弟子忽然出声,注视了小丁半晌的他也同样觉得小丁毫无胜算,虽然有些害怕,但总的来说勇气可嘉,是个可以稍微培养一下的好苗子,于是他没有立刻宣布药斗举行,而是扭头看着小丁道:“我最后关照你一句,比斗不是儿戏,你可得想好了”。

小丁摇了摇头,道:“开始吧!”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药斗……开!始!”监矿弟子用足了中气宣布药斗开始后,又开始宣读规则。

药斗是药师之间解决纷争的方法之一,其后果很难预料,是生是死全看双方实力和背后的势力,没有任何背景的药师哪怕赢了斗药也会死得凄惨。

规则也很简单,就是双方炼制毒药,一同服下,然后自己再去配置解药,在规定的时间里只要有一方认输求饶或者死去,就算是结束了。

如果时间到了还没有人死去,那也算平手,到了那个时候再假惺惺客套一番,开始换一种方式解决纷争,以修为的高低说话,弱者认输离开,这很公平,强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弱者得以保留xìng命。

说到背景和实力,林药师感觉无比良好,他用满是讥讽的语气对小丁说道:“你胆子很大,可你的命是不是也这么大就很难说了”。

“难说。”小丁开始埋头认真准备药材,起鼎炼药。

“哼!”林药师觉得不必废话了,他得先让那小子吃尽苦头跪地求饶,然后接过矿山首席药师的腰牌,杀人就没有必要了,这样不仅会让他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还会损失大好前途,他已经是首席了,没必要再惹是非。

于是林药师朝监矿弟子拱手行礼,算是尽了礼数,然后又瞄了一眼小丁桌上的药材,心中讥笑不已,那些药材大多平淡无奇,毒xìng也不强烈,哪怕jīng心配制不过也就是一般水平,毒死普通人还差不多,想要毒死修炼过内经的武者还差点儿。

现在他更加安心了,心中快速筛选毒药方子,好一会儿之后,才决定使用一种叫做“噬骨散”的方子,这方子炼制出来的毒药药xìng猛烈却不足以致死,中毒者会觉得浑身骨头疼痛,像被人一节一节折断扭曲一般。

就用这个,林药师做出了决定,他仿佛已经看见小丁痛得满地打滚,不停求饶的场景。

小丁没有像林药师那样想得那么多,一直目不转睛的专心炼药。

当熬制的药液在鼎炉当中逐渐成型的时候,小丁发现了很神奇的事情,他看见鼎内腾出很多团“气”不停的交汇融合,最终融为一体成一团新的“气”,这团气忽地朝他眼前扑来,让他心里一跳,不由得喃喃自语的念出一句从白绢上看来的断句。

“天之德,为本为宗,一道化三,三分千万,万又合一,所以均调天下……”

这药鼎里翻腾的“气”,不正是“万又合一,所以均调天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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