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雪心潭 第三章 回 忆

作者 : 冰速

茫茫天地,一片白sè,漫天飞雪,乱人眼帘。

一处雪地上,扬扬白雪飘洒之间,一道瘦小的身影闪动着。

透过雪帘间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这道瘦小的身影,是一个年纪尚小的少年,少年一身单薄的黑衣,在这片白sè主调的空间显得刺眼。稚气未月兑的小脸上,已冻得紫红,但细看之下,可以发现这名少年的不同之处,任凭冰冷的雪花不断地击拍在脸上,少年那双栗sè的眼睛,始终都不眨动一下,双眼之中,冷意一片,坚定不变!

少年面sè平静,视满天纷飞的大雪如不存在,始终都保持着一种表情,那就是:冰冷!如万年雪山般的冰冷!风吹雪打,寒意依旧!有些泛紫的嘴唇不重不轻地抿着,嘴角充斥着坚毅之感。实在让人想不到,这名不过七八岁的少年,会显露出这种超越常人的面容。这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冰冷气质,已经隐隐将少年的童真掩盖住,让人望之,不自觉产生出一种难以接近之感!

此时,少年的身形正灵巧地闪动着,身体在不断地闪转腾挪间,与那从四方急shè而来的木箭,险险地擦身而过。只见少年一个踏步跃起,躲开shè向下盘的一排木箭,这一跃,足足有四五米之高!难以想象,如此年龄的一个小孩,竟然能跳得这么高?如果此时有人看到,绝对会猛抽自己嘴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那一排木箭在失去目标后,向前飞shè了近百米,方才齐齐地扎在雪地上,从那不断摆动的箭尾可以看出,若是被这些劲力不弱的木箭shè中,洞穿皮肉,血花迸溅,恐怕是在所难免。

跃上高空的少年,脸sè依旧冰冷平静,丝毫没有为如果被木箭shè中后,所带来的惨烈后果而面露难sè。身在空中,少年身姿如苍鹰般矫健!

“嗖!”

一道刺耳的破风声突然响起,一支木箭正携着丝丝yīn风,穿风过雪地朝半空中的少年shè来。

若是此时有人在场,定然会暗叫一声“不好”!因为常人思维中,人在空中是无法借力的,也就自然无法移动,虽然青盘不是个正常的世界,但颠覆常人逻辑的事,明显不会出现在这名少年身上。

确实也如此,从箭声响起的瞬间,少年始终平静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凝重,微皱着眉,目光紧紧盯着那支急shè而来的木箭。他也清楚,自己无法做到空中移动,这一箭,躲不开!

风雪乱舞的空中,少年闭上了眼睛……

难道他知道自己躲不开,闭目准备等死了吗?

只是眨眼间,木箭便已经shè近少年,眼看着就要洞穿少年那瘦小的身体,血溅如花开的画面即将发生。就在这惊险异常的瞬间,少年那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眼神凌厉,似寒冰突然爆裂!感受到身前传来的一阵劲风,少年右手猛地自身前电伸而出,将那只泛着冰冷杀意的木箭,紧紧地攥在掌中!

躲不开,就抛开一切,挺身而上!

这是运气?绝然不是!人有一种能力,叫做“危机意识”,这是一种天生的能力,一般人都拥有,只不过强弱有差别而已。在危险即将临身之时,危机意识感强烈的人,能清晰地感觉到危险来自何处,和使用属xìng来感知不同,这种危机意识更纯粹,就像人的手触碰物体般感觉有实感。逊sè于属xìng感知的是,危机意识的感应距离范围有限,且不能自如使用,只有当危险临近时才会自主地出现。当然,比起至少需要超凡级境界,才能使用的属xìng感知来,这种能力的益处也是绝不小的,关键时刻,可是保命的宝贵能力啊!

先前,少年便是利用了自己天生的强烈危机意识,从箭声响起之前,他就已经有所感应。闭上眼之后,心神归一,意识变得更敏感,身体也更敏感,他能更加清晰地感应到危险的源头,身体就像散出了一张大网一样,将那支木箭的任何轨迹都尽数掌握。最后,依靠冷静准确的判断,把木箭狠狠地抓在手中!

不可不说,少年的心态、判断力、不畏危险的勇气,可谓让人为之惊叹!这些体现在一个成年人身上也许并不为过,但体现在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身上,就显得太……太不正常了!

不过……判断危险是一回事,能否化解危险又是另一回事,这次的危机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少年脸上的凝重之sè,始终都未退去,从抓住箭身的一刹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箭上所传来的巨大力道出乎了他的意料,木箭在掌中还未停留瞬间,少年只觉得掌心一痛,手中一空,木箭便摆月兑了束缚,硬生生地穿过了手掌,携带着余下依旧强劲的箭势,狠狠地扎在少年的胸膛上……

少年颤颤巍巍地落了地,脸sè有些苍白,身上只有雪,而没有血。少年神sè木然,目光略有些呆滞地看着手中那支箭头平平的木箭,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眼sè一暗,满脸黯然……

“师傅,请把箭头削尖,我不想要这种没有危险的训练。”良久之后,少年低着头开口道,稚女敕却带着一股倔强的声音,很快就被风雪声覆盖,就像少年在低声自语一般。

“哎……”

雪地上回荡起一声浓重的叹息。叹息声听似无力,但却透过风雪的肆虐声,缓缓传遍雪地,经久才消。顺着声源而去,才发现,雪地一处,站着一名老者。老者一身灰袍,负手而立,奇怪的是,漫天地间白雪狂舞,老者的袍服上竟然片雪不沾。乱舞的雪花在接近老者时,就像充满了弹力一般,弹shè而开。如此一幕,实感惊异!

但只需要定睛观察,就可以发现,在老者的身体表面,有着一层微不可查的气流在快速流动,正是这层细微的气流膜,将那些接近老者的纷纷白雪,尽数弹开。能将属xìng如此cāo控,这名老者的实力当真不可测!

少年那在风雪中显得轻微的话语,自然逃不过老者的耳力,听得少年的话,老者脸上一片痛惜。他不知道少年为何要进行这种近乎自残般的训练,印象中他记得自己并未说漏什么,可少年的这种不正常举动,驳回了他的想法。怀着不解,老者曾经试探xìng地问过:“修炼一途,需循序渐进,耐心而为,你这般做,用处并不大!”他的意思是:现在的世界,是以修炼属xìng为正道,这种身体训练已经落后,你根本不必去做。

老者心里对这个话题很敏感,想必是对什么有所顾忌,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切入主题询问,而是拐了个弯。

少年只是平静地回答了两个字:变强!在他心里,只要能让自己变强,即使只是一点点,那他就会用命去搏!这个信念,在此时此刻,早就已经根深蒂固!

听得少年的回答,老者并未继续问下去,此后,也没有再问过。他心里,已经隐隐感到了什么!

少年的要求,老者只能无奈地照做。因为他了解前者的xìng子,自己不做,他也会自己动手。与其让这个不要命的小家伙乱来,倒不如自己动手,在布置机关时,做些手脚,已确保少年的安全。

风吹雪舞间,机关已经重新布置好。这次,不再是没有死亡威胁的平头箭,每一支木箭,头部都被削成尖锥状。若是刚才少年是被这种箭shè中,那多半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随着机关布置完毕,少年没有片刻停歇地开始了与死亡的碰撞。在老者重新布置机关时,少年只是在原地楞楞地站着,低着头,jīng神不振,只是和老者说了一句话。

布满机关的雪地上,少年的身影又一次开始奔驰起来。漫天乱舞的雪花,隐隐将那瘦小的身影遮盖,只有那点点黑sè,若隐若现地在闪动。

毫无规律地跑动在雪地上,少年的呼吸平静沉缓,丝毫没有被身体的移动所影响,冷意泛滥的目光中,多了一份jǐng惕。面对死亡,谁能丝毫没有波动?至少,这名少年绝对做不到!

面对这种关乎生死的危险,少年的心终于不能再平静了。不过,让他不再平静的不是惧意,而是恨意!

危险是什么?

是敌人!

既然是敌人,就不该有惧意,该有的,是战意!是恨意!

敌人……仇人……

跑动中的少年,忽觉脚下一松,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的他,瞬间神经紧绷,注意力猛然集中!

机关发动了!

少年触动机关的下一瞬,一支木箭便是从前方雪地五米处,朝他面部斜shè而来。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刁钻的角度,少年甚至连危机意识都来不及对其捕捉,只能看到那不断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箭影……

嗖地一声,木箭顺声而过,划向长空,穿过茫茫白雪,消失不见,紧接着消失的,是几滴鲜红的血珠

少年面无表情,白皙的脸上,一道血痕极为刺眼。嗡嗡鸣的耳中,也是被尖锐刺耳的破风声震得生疼。若不是最后时刻,少年依靠惊人的反应力,微微偏过脑袋,他的下场,必将惨烈!

躲过了无比惊险的一箭,没有理会脸上的疼痛和那滴着血的伤痕,少年眼中的jǐng惕之sè不减反增。危险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因为机关,是连环的……

“嗖!嗖!嗖!嗖!”

这次是四支箭,分别锁定了少年的一个方位,两上两下地朝他急shè而来。

这四支箭的阵势力极为巧妙,若是你退后一步,则可以避开横向的两支箭,但余下的两支纵向的箭,因为时间关系,只能躲开一支。虽然看起来很难躲避,但其实有着很大的空挡,只需反应灵敏地斜避一步,自然轻松化解。这种箭阵,考验的就是心态,面对危险而不乱方寸的心态!

这四支箭的速度很快,带着尖锐刺耳的破风声,眨眼间就已临近少年。身处箭阵中心的少年却一动不动,仿佛等死一般。

随着四支箭的急速逼近,少年已经失去了最佳的躲避时机。但就在四支箭,就要从那瘦小单薄的身体中怒shè而过时,少年动了……

脚掌轻踏原地跳起,上半身用力向后仰去,身体笔直平伸,呈一字状腾空。虽然只是短暂的腾空,但已足够,四支木箭带着嗖嗖声,分别贴着少年的胸前、鼻尖、后背、后腰,一瞬而过

这一幕的惊险,可谓惊心动魄至极!

这种大胆不要命的行为,竟然在一个孩子身上展现,这可真是让人瞠目结舌啊!这其中要是有一丝的判断失误,造成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身体倒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少年眼sè一变,来不及喘息,双手一拍雪面,上身借力而起,双脚猛踏,身体凌空翻起……

“嗤!咔!”

少年身体跃起的下一刻,又是两支箭来临,落空地shè在了少年先前所躺的位置。两道闷声响起,其中一道,却隐隐有些不同……

又躲过了两箭,身在空中的少年暗自松了口气,紧绷已久的神经终于放松。每一次的机关触发,只会有三轮攻击,现在三轮已过,不会再有木箭攻击。

但现实,无情地打破了他的想法……

“嗖…”

一道真正的死亡之声突然响起,在风雪呼啸中,显得是那么摄人魂魄。

“怎么会……”突然响起的箭声,令得少年背脊一凉,脸sè微变。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敏感而产生了幻听,但危险意识却真真切切地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糟糕!”

距离雪地百米之外的一处山崖上,一身灰袍的老者脸sè大变,身形在瞬间诡异消失在原地,朝雪地暴掠而去!

先前少年对老者说过一句话,那就是要求老者离开雪地百米之外。对于少年这种自断后路的要求,老者终究是拗不过少年的一脸倔强,只得无奈地退到一座山崖之上。之前几箭,他相信少年可以躲过,但这让他都出乎意料的一箭,少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

百米距离,解瞬箭之危,就算他有心相救,也无力回天啊!

没有意外发生,没有奇迹发生,冰冷无情的箭,没入了少年的胸膛……

强劲的箭力,拖着少年那瘦小的身体,在空中飞拽出几米距离后,方才消尽箭力。半空中,雪花与血花同舞,勾勒出一副不忍目睹的画面。砰地一声,少年那如已经变成尸体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雪地上……

“潭儿…”此时,老者已经赶到,看到少年中箭的画面,满脸焦急之sè,不由地焦喝了一声。

几个闪身,老者来到少年身边,刚想将之扶起查看伤势,少年却颤颤巍巍地坐起身来,嘴角溢着一丝鲜血,满脸黯然之sè更甚。

“我没用啊!没用啊……”少年突然攥起拳头,双手不断地砸在雪地上,低着头咬着牙低吼。鲜血已将他身下的一片雪地染的通红,左胸膛处的那半截箭身,看起来触目惊心,他却不管不顾,只是自我谴责着。

“哎…”看着少年,老者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不过他并未打扰少年,他知道,少年需要发泄!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缓缓而过!少年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来,先把血止了,再拖下去,你这小身板可就要废了。”见少年平静了下来,老者柔声道,声音中满是关切。

“不!它是提醒我要变得强大的jǐng钟,我要永远记得这伤痛!”少年平静地道,脸上满是倔意。

“胡扯!再不疗伤你这条小命就没了,还拿什么变强!”听了少年的话,老者勃然大怒道。看着依旧一脸倔强的少年,旋即脸sè一软:“来,把箭拔了!”

说着,就yù帮少年拔箭。少年却开口道:“师傅,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还要……”说到这,少年止住话,眼中尽是冰冷的毅然。不等老者说话,少年伸出手,按住胸膛,另一只手紧抓住半截箭,咬着牙,用力一折……

仅休息了三天,少年便倔着xìng子要开始训练,老者拿他没办法,无奈叹息之后,为了稳住迫切鲁莽的少年,不影响其伤势,便传了套腿技给他。

当少年接收到这套属xìng技的信息时,栗sè的双眸中,满是炽热。这种炽热,没有一丝喜意,一丝温度,那是冰冷的炽热!

“腿技:风卷云残腿!王级属xìng技,修炼无属xìng限制,最适于风属xìng修炼者。技法分三重,微成:移形换位,飘忽不定!入境境界可修炼;中成:摧山裂地足下生!学者境界可修炼;大成:风云变sè!需超凡境界方可修炼。”

技法的介绍,给了少年最直观的感受,这套属xìng技:很强大!他不清楚什么王级,他只确定,这套属xìng技,会让自己变得强大!

不过很快,少年脸上蔓延满了失望之sè,这套腿技的修炼等级限制说明了,自己根本不能修炼,他将目光投向了老者

见少年盯着自己,老者只得苦笑了一声,他从少年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句话:您是在忽悠我吗?

老者只好无奈地道:“如今你的实力尚浅,还不足以修炼这套腿技,就先从基本的腿法学起吧!”闻言,少年的脸sè才恢复如初。

每一天,那一片雪地上,不管是点点白雪飘零,还是寒风怒雪交加,都会有一道瘦小单薄的身影在闪动……

那半截木箭,被少年固执地留在了体内,就像他所说的,只有伤痛,才能时刻提醒自己:变强!

这个少年,正是林若潭,那一年,他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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