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雪心潭 第四章 不 安

作者 : 冰速

羿rì清晨,银芒驱走了黑夜,如一张银sè毯子铺满了大地。高空之上,银盘再现,散发着冰冷的温度,俯瞰冰界的天下。

一缕缕清冷的晨辉,挤进墙壁的缝隙,照进一所房间,将房间内映shè得一片明亮。房间内的摆设极其简陋,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张床,再无其他。在同样简陋的木床之上,一名少年正盘腿闭目,静静修炼着。

随着时间的缓缓过去,一缕缕晨辉也慢慢攀升至少年身上,将他身上的黑袍照shè得有些发亮,但少年始终都如泥塑般一动不动。在阳光的照shè下,可以隐隐看到,少年的身体表面,不断地冒着丝丝寒气。寒气的颜sè极淡,如透明一般,它们围绕着少年的身体,轻微地升腾着,旋即又缓慢地缩回到少年体内。腾出,缩回,缩回,腾出,如此反复着……

当阳光照满大半个身体时,少年轻吐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冰冷的光芒触及到同样冰冷的目光,顿时显得黯淡了几分。

照常修炼完毕后,林若潭跃下床,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身体内传来的阵阵力量感,心情也随之开明了几分!

昨晚,是个安静的夜晚!雪在半夜已停止洒落,寒风也放慢了脚步,带着冰冷的温柔,轻拂过大地。那个梦……也难得的没来侵扰!

一夜安眠,没有噩梦的折磨,林若潭的jīng神,明显要比平常好上许多。但他的眼中,却慢慢浮现出淡淡的哀伤……

他是多想见自己父母一面啊!可现实,却不能给他机会了,唯一的机会,只能在虚幻的梦中!可梦中,他只能得到撕心裂肺的痛,和无限的仇恨!

这是个矛盾,如果解不开,将会是永远!

想到这些,林若潭原本明朗一点的心情,顿时消失不见,咬着牙,狠狠地甩了甩头,将那股情绪甩去。待得心境归于以往般的平静,才迈开脚步,往中屋走去。

他从来就没有好心情,有的话,也只是瞬间。

来到中屋,没有看到师傅的身影,锅中的早饭却已做好。林若潭心想,师傅这几天怪怪的,好像有心事!

其实,他已经很多天没见到师傅了。后者既没来指点自己修炼,白天似乎也不在小屋,晚上自己训练回来,师傅应该早已睡下,他也没去打扰。虽然师傅好像消失了一般,但一rì三餐,他都没动过手却早已做好,这片地方只有他们两人,不是师傅做的,他想不到还能是谁。

老者的反常举动,让林若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种莫名的不安,他想不到源点是什么。就像一个人行走在黑暗中,找不到正确的路线一样。不是因为找不到正确的路线而不安,而是身处在黑暗之中!

想不透,林若潭索xìng不想了,等见到师傅,问问就好。

简单的洗漱早饭之后,林若潭出了小屋,往一座冰川行去,开始了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训练行程。

小屋周围百米是一大片雪地,林若潭与师傅居住的小屋,就处在雪地中心。雪地之外,一座座冰川连绵耸立,呈环状将雪地完全圈住。这些冰川并不算高大,最高也只不过几百米上下,但他们如铁桶一般,将中心地带紧密包裹,只留下一条山谷,通向外面的无尽冰原。

数不尽的冰川,山体形态各异,彼此相连相接,足足向外延伸了几千米距离。从万米高空俯望而下,就犹如一座雄伟的冰雪巨城,不可撼动!巍屹的矗立在大地之上。

如此壮大的天工杰作,实在是大憾人心!

行走在雪地上,林若潭的脚步不急不缓。走路也是一种修行,脚步和呼吸的频率,被他调整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这是一种状态,平心静气的状态。战斗是动的状态,那修炼就是静的状态,如无般的静!

林若潭做这些,是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做准备。

不紧不慢地走过雪地,然后挤过山壁间的缝隙,又不断的在山川之间迂回转道。林若潭就像在走迷宫一样,胡乱地转悠。如果不是林若潭熟悉这里的地形,恐怕现在已经迷路了。

在看似在乱转地走了十几分钟后,林若潭停下脚步。在他的面前,是一座冰峰,高度约在三百多米,虽然算不上高大,但在这个冰川群中,这座冰峰是冠绝其中的。

这座附近最高的山,就是林若潭的第一个目的地。

冰峰呈尖锥状,就像一把泛着寒光的锋锐冰剑,直插天霄!斜状的四面山壁,陡峭异常,而且因为冰雪的关系,山壁也很光滑。由于没有山路可以上山,想登上山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沿着山壁攀爬而上。

常人想要攀上这种山峰,也许不太可能,但对于林若潭来说,这已经是家常便饭!

抬头看了看高耸的冰峰,林若潭缓缓地呼吸了一次,随即催动体内属xìng能量至双脚上,右脚猛地一踏地面,身形如弹簧般弹向山壁。脚尖在覆盖着冰雪的山壁上重重一点,顿时在落脚处,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一大蓬雪块,被这劲力不小的一脚,震得向下落去。而借助这一脚的力道,林若潭的身形猛地向上拔高。

在前一脚的力道消失之时,又是同样的一脚点在山壁上……

一脚又一脚,拔高再拔高,如此反复,林若潭稳稳地向山顶挺进着!

几分钟后,林若潭终于是踏足山顶。在这番极其消耗体力和属xìng能量的登山行动后,林若潭的气息,仍然没有丝毫变化,除了头发和袍服有些凌乱之外,就跟登山之前无样。

多年以来,他每天都会登上这座冰峰。最起初,林若潭攀登这座冰峰时,下场就是摔得鼻青眼肿。一向倔强的他,也不得不放弃靠自己,由师傅带上山。而到了如今,长时间的登山经验积累,他已经可以做到登上山后,气息不发生任何改变!别小看他之前攀爬山壁的脚法,其中隐藏的技巧,是很关键的。

首先,每一脚的力道,不能过大,也不能过小。过大会造成落脚处的塌陷,到时候力没借到,自己就先下去了;过小的话,就会滑脚,下场同上。而且,由于山壁是斜面状,不能完全用脚掌踩踏山壁,只能用脚尖,这无疑更增加了控制力道的难度。其次,每一脚的力道,也直接关系到上升的距离。林若潭的每一脚,上升的距离都一致,保持这种匀速的状态,气息不会太过紊乱,身体就不会感到力不从心。就像人在奔跑时一样,匀速总是比变速轻松。

所以,现在林若潭攀登这座冰峰时,可以说是轻松异常,随意而上!

山顶上,光秃秃一片,除了那单调的雪,什么也没有。

登上山顶后,林若潭走到崖边,在崖边一块巨石上盘腿坐下。踏在这座山中君王般的冰峰上,视线横扫之中,一座座的冰川,连绵起伏,纵横密布!仿佛朝拜君主一般,屹立围绕在周围。再向远处望去,无尽无边的白雪冰原,蔓延至视线尽头。这种大憾人心的视觉盛宴,让人不禁产生出一种俯视全天下,世界踏在脚下的感觉!

不过林若潭早已没有了这种感觉,再如何震撼的事物,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多年以来,他坚持到这座山顶的目的,就是感应!

感应天地,感应属xìng,感应一种境界!

安静地盘坐于巨石之上,双手自然地放在双腿上,缓缓地闭上双眼。随着有规律的深呼吸,身体慢慢地放松,身、心、神逐渐合一……

先前的行走静气状态,很好地弥补了登山后的气息不稳。所以,林若潭毫不费时地进入了感应状态之中。

随着身心神逐渐相融为一体,林若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消失了,不止是身体,听觉、嗅觉、触觉等,所有的感官全部都失去了功能。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意识。

外界的一切已经被彻底隔绝,林若潭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仅剩的意识,将他带入了一个空间,这个空间,他无法判断其大小、颜sè和到底存不存在!

即使他已经无数次的进入了这种真空状态,也不能感觉到,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空间。这种感觉很微妙,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了感觉,但无形中,却又能感觉到一些东西。

这种感官全失的状态,持续了约十几分钟。不知不觉间,林若潭突然有了一丝感觉。意识之海中,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画面。画面中,一片白光笼罩,显得神圣异常!随后,白光渐渐朝中心点照拢而去,中心处就如一个黑洞般,不断吸取着白光。随着白光不断朝中心处汇集,中心处的光团也越来越盛,最后宛如一轮高空耀rì一般,散发着刺眼光芒。周围的白光已经完全被吸收干净,留下一片漆黑地带。

突然在某一刻,中心处的那一轮如耀rì般的光团,猛然爆开……

一阵强烈的光芒,在林若潭的意识中绽开!等到强光消逝尽,意识之海又发生了变化。林若潭只感觉脑海一震,丝丝冰冷的寒气徐徐出现,即使身体没有了感官,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冰冷,这种现象……不可谓不怪!

冰冷的感觉持续了许久,旋即慢慢地消失了,意识画面中,已经被淡淡寒气所笼罩。在某一个瞬间,林若潭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属xìng源点。属xìng源点,是每个修者一身属xìng能量的储存点与核心。林若潭感觉到,自己的属xìng源点,出现在了意识画面中,呈淡白sè光团状的属xìng源点,慢慢地朝寒气靠近。

等属xìng源点接触到了寒气,后者就像接收到了某种信息一样,不断地往前者聚拢而去。一丝丝清凉的感觉传遍意识,使得林若潭倍感舒适!

丝丝寒气,众星拱月般围绕着属xìng源点缓缓旋转着,这般情况之下,后者似也产生了反应,在寒气中心,跟随着寒气的频率,也缓缓地旋转了起来……

这些寒气,就是天地之间的冰属xìng。它们簇拥着林若潭的属xìng源点,似舞蹈,似谈话,或似老朋友见面,亲密异常,两者不断地产生着共鸣。

时间如慢流之水,缓缓而过……

这种感应之法,也是其师傅传授给林若潭的。由于这种感应之法极其特殊,所以知晓的人并不多。物以稀为贵,常人难以触及的东西总是可贵的,这种罕有人知的感应之法也是如此,它的作用,就是能使属xìng更加jīng纯!

能使属xìng更jīng纯是什么概念?人体内之所以会有属xìng的存在,那是经过无数岁月,千万年的时间积累,演变而来的。但这种属xìng,毕竟不是人体本身就拥有的,和天地间的纯正属xìng相比,无论是哪个方面,都无法作比较。即使属xìng已经在人体中,经过了千百年时间的存在,但它的纯正度,始终都无法改变!

不过,人是最伟大的生物,时间创造了天地万物,人创造了世间的景象繁华!某一位高人,创造了感应之法。

多年以来,林若潭每天坚持进行感应,他的属xìng的jīng纯度,也随之越来越高。jīng纯度越高,就代表着可塑xìng越大,修炼进度也比同天赋的人快。不过,经过这么多年,他的属xìngjīng纯度,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感应之法并不能永久的提高属xìngjīng纯度。按理说,他应该要结束感应之法了,但是……

林若潭清楚的记得,师傅说过,增加属xìngjīng纯度,只是感应之法的其中一个好处,另外一点,让他都极度向往和眼红的一点,是他依旧坚持进行感应的最终目的!

他在追求一种境界,让人疯狂的境界!

师傅曾经说过,在感应状态中之时,如果你运气好到了极限,就可以进入到一种境界,这种境界,被称之为“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天地与你,不再分彼此,你是天地的一部分,天地是你的一部分!

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

至今,林若潭的记忆中,深深地记着师傅提到过的一件事:三十年前,有一位临天级的强者,在进行感应时,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这种天人合一的境界。此后不久,他的境界,竟然硬生生地跨越了恐怖的两个阶别!这件事,当时在青盘各界域,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此后,这位原本是一城之主的强者,立即受到了界王的招揽,权力地位不断攀升,成为了人人敬畏的绝世强者!

当时的林若潭,听到这件极度震撼人心的事时,也禁不住的心cháo澎湃!天人合一?整整两个阶别?这太……太刺激人脑的极限了!

什么界王的青睐,地位权力,绝世强者人人敬仰他没放在心上,他只知道,这种所谓的天人合一的境界,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从那时起,林若潭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进入那种境界!

数年如一rì的登山感应,上天似乎并没有眷顾他,到了现在,除了属xìng的jīng纯度提高了一些之外,林若潭毫无所获!

……

感应状态持续了大约两个小时,林若潭就被强行退出了感应状态。感应状态不能长时间的进入,每天只能进入两个小时,若是没有时间限制,林若潭肯定每天都泡在里面。

“哎!还是没有。”被强退出来的林若潭,冷俊的脸上略带着一丝失望。看来正如师傅所说的,天人合一,靠的乃是机缘,没有机缘,再如何努力,也是枉然!

好在他早已习惯,经过短暂的自我开导后,那一股失望情绪,便是被他彻底抹去。

也无怪林若潭想得开,若是这种无上境界那么好进入,那岂不是满大街都是绝世强者了?这是天地制定的平衡,可遇不可求!

照常的感应无果之后,林若潭只好准备下山。刚准备起身,一阵嗡鸣声突然响起,在空荡的山顶上,如划过一道天雷般响亮,久不绝耳……

感觉到背后的振动,林若潭心下一跳,微皱着眉,从背上取下自己的剑。

双手捧着这把漆黑如墨的剑,林若潭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它。刚才,就是自己的剑发出了剑鸣声。这把剑,陪伴了自己五年,除了当初取剑时,这把剑发出过剑鸣,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怎么今天……

“你也感觉到不安了吗?”手掌轻轻地抚过剑身,林若潭轻声道。他隐隐感觉到了,自己的剑发声的原因。

难道真的有事要发生?不安的情绪,在林若潭心里不断扩大。抬起头望向长空,银白sè的天空在林若潭眼里,似乎正在变得黑暗……

闭上眼,狠狠甩了甩脑袋,再度将目光投向天空,银白sè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清朗。

“错觉么?”望着又恢复正常的天sè,林若潭低声道。

可能自己最近太累了!对于刚刚眼中出现的奇异一幕,林若潭只好把它归于错觉。

从天空收回目光,低头转投到自己的剑上。这把剑,剑身通体漆黑,在淡淡银s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锋锐的光芒。剑刃长约一米二,剑刃宽度却只有不过四厘米,这种相差有些大的比例,使得这把剑看起来很修长。

手掌轻模着剑身,林若潭看向这把剑的目光很奇特。有淡淡的哀伤,有深远的怀念,有微不可查的欣慰,有丝丝的温暖……

师傅是林若潭最重要的人,而这把剑,是他最重要的东西!因为……因为这把剑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唯一!

他还记得,自己十二岁那年,取剑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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