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依门拓制住云书涯后却是一脸痛苦地道:“书涯,你这又是何苦呢?”
云书涯摇头苦笑道:“我和行宫十六子中得是一样的魔蛊,我们均亲眼见过那魔蛊发作时的情境,简直是惨不忍睹,那些人周身蛊虫爬噬,而且幻力增倍敌我不分,最终一丝丝耗尽幻力,被食尽精血后才渐渐死去,周身无一块完整血肉。书涯一生喜洁重颜,只求死个痛快,不愿到死亦是那副惨相!只求门拓大哥可以成全于我!”
哈依门拓不由左右为难,他可以深切地体会到云书涯此时的痛苦,但是让他如此轻易便放弃这个患难与共的兄弟,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于是他只是更加坚定地道:“无论你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能现在放弃你,我发誓绝不会让其他人看到你魔化时的样子,而在这期间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你修复的!”
云书涯感激地向哈依门拓看了一眼方道:“行宫十六子便是怕门拓大哥执意拘留他们,因此他们才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但是当时这十六个人均是被我拉进了火海之中的,他们只为我的劝说甘愿担当那背族弃义的小人,而现在又是我将他们领到了这万劫不复的魔化苦海。我觉得我不能像他们那般一走了之,我知道我有义务为他们做些什么,当然也是为我自己!门拓大哥你应该知道书涯看重名誉便如同看重自己的容颜举止一般,绝不容任何人任何事予以污损!因此我便决定让他们先走一步。为他们向门拓大哥作以解释……”他说到这里终于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哈依门拓渐渐沉默下去,他垂下头去不忍再看到云书涯那痛苦不堪的表情。
哈依门拓在城关外的森林之中果然找到了行宫十六子的尸体,他们的死相庄严不带一丝痛苦的神色,反而隐隐有种解月兑的笑意。哈依门拓依着云书涯的意思为这十六个人施以最高的礼葬,森宛城中所有的将领以及那些一共行来的江湖人士均已到场。他们得知了这十六位奇士的事迹之后,不由地心头敬佩。那些江湖人士感激这十六位幻力高手的挺身相助,若不是他们的出现,恐怕这些人会愈加的死伤惨重。他们亦是不由地为这十六位忠肝义胆的英雄施以大礼,以慰其在天之灵。
哈依门拓以其父亲族主哈依奉明的口气为这十六人诵念祭文。在大断的祭文之后。哈依门拓又以自己的口气以及后世复族的恒心在这十六人的坟前表以决心,誓要将那旬天的头颅来告慰众多侠义之士的英灵。
众人均是面色沉痛,不觉为死者深切哀悼,亦是为生人的艰辛前路。感到任重而道远。
第二日。哈依门拓便将方玉炎叫到一处来。方玉炎见哈依门拓表情严肃,便知事态严重,于是便坐下来静待哈依门拓。哈依门拓如此迟疑了许久才对方玉炎道:“玉炎兄弟。我们此次患难与共,多承你不离不弃才有我哈依门拓的今天。我赶在昨天的时候已然向魏仪来等人表示了我愿与若有虚共讨旬贼的想法。他听了十分的高兴,此时早已派人到皇南城向若有虚禀报。这本来是极好的事情,但是昨日晚一些时候由叶城那边传来了一个对我十分不利的消息……”他停顿了片刻,仿佛在整理思绪一般,接着道:“那尹西远果然不是个寻常人物,他当初那般轻易地放过我们,原来目的却是在此!他将那日叶城的屠杀全部归罪到我的头上,他自是对当地的百姓商家进行安抚,那些愚民自然受之蛊惑,随着他声讨我的罪则,并声称我的背后指使乃是若有虚本人。而我只是若有虚培养出的一个傀儡。而经过尹西远的添油加醋,更是将我和若有虚的数十条罪则无中生有的公之于众。我想不久的将来,经过旬贼等人的宣扬,我与若有虚的正义之名便会遭人怀疑。”
方玉炎自然明白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的道理,他知道这些百姓生性纯朴,难辨是非,对于尹西远等人的教唆自是深信不疑。更何况尹西远这些都做得恰到好处,障人眼目。哈依门拓带着一些江湖人物大肆屠戮百姓亦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为奸人陷害亦是人所不容,是以哈依门拓自是百口莫辩,有苦说不出。而尹西远等人自然知道哈依门拓独木难成林,是以放长线吊大鱼,将哈依门拓放走之后,待其归附了若有虚争夺下的森宛城之后,再大肆宣扬说若有虚与哈依门拓相互勾结,欲以奸计再夺族城。更是直斥若有虚借哈依奉明的后裔为傀儡,竟是想自封族主,独揽大权。这样一来,就算若有虚不与哈依门拓合作亦是会被人认为是被人看穿奸计相互决裂,如此一来,无论是若有虚答应与哈依门拓共讨旬贼,还是放弃与哈依门拓的合作,均是逃不过悠悠众口,势必名望大损。总之其用心险恶,考虑周全,不得不让方玉炎自叹弗如。
哈依门拓见方玉炎静静地望着自己,便接着道:“我本不欲这么快便卷入族中纷争,但是此时情势所迫,更何况若有虚本人亦是有意相留,我想我堂堂族室之后,岂可顾首顾尾。这一生但求轰轰烈烈,却绝不做那龟缩小儿!说实话,在遇到书涯和行宫十六子之前,我均是以师父的教导只求隐匿行藏,蓄势待发。但是如今的我恐怕再容不得那旬天老贼如此猖狂,但求鱼死网破,我亦要灭灭他的威风!”
方玉炎有感而发地道:“大丈夫需有如此担当才无愧此生!门拓兄弟能想通这一点实乃大幸!”
哈依门拓亦是心中激动不已,他只是满目憧憬地道:“我相信有朝一日。我定可与那旬天老儿一较高下,到时生死由天,岂不痛快!”
方玉炎起身接道:“到时我方玉炎定然相伴左右,你我二人共取那旬天狗头!”
二人说罢,站起身来,四目相对,不禁痛快的放声大笑起来。
方此时却闻门外一声爽朗的笑声道:“如此美事,岂有丢下我云书涯的道理!”
方玉炎二人见云书涯一脸神彩弈弈,竟是再也不复昨日的颓废痛苦之状,不由替他大感欣慰。此时三个少年不由地惺惺相惜。任天下诸般乱世。亦是拆解不下三人情谊。
自哈依门拓决定留下的那一刻起,云书涯便不复之前那般只求一死,他决定为族为城尽自己的一份力,只到有了魔化的征兆时再自刎辞世不迟。
方玉炎本欲在留在此处陪哈依门拓度过之初的难关。但是哈依门拓却执意不肯。他决定修书一封。希望他的师父叶阳子和柴英悦辅佐方玉炎成为新立世族的族主。如此一来。方玉炎便可继续壮大世族,与哈依门拓的势力遥相呼应,互为佐助。方玉炎本对这族主之位没有过多期许。但是经哈依门拓这般分析,又是百般规劝,方玉炎亦觉这族主之位实乃至关重要。他知道哈依门拓此时依附于若有虚的势力,一旦若有虚存有异心,到时哈依门拓无疑便成了尹西远等人所宣扬的傀儡一般,到时若是世族势力涨大,能有世族力挺的话,哈依门拓势必多了几分胜算,就算牵制若有虚亦是不在话下。
方玉炎知道此时唯一有胜任这世族族主之任,才能帮助哈依门拓复族成功,但是他此时虽是长老之身,但在族中却是无任何实质地位,这般便要以族主身份立于族人恐怕难以服众。好在哈依门拓早已考虑到了这一点,他只是修书委托那柴英悦与叶阳子力助方玉炎,加之方玉炎的机智才学,更有无穷的幻力与驭灵之能,想必坐上族主之位亦是不逞多让。
既然方玉炎有任务在身便不再多做停留,他当日便携了哈依门拓的书信出了城关。哈依香兰此时方得知哈依门拓要留在此处,而当她知道方玉炎要离他们远去的时候不禁泪流满面,执意不肯。
方玉炎自是对她怜惜不已,自从哈依香兰被救之后,与方玉炎相见之时便总是躲躲闪闪,似乎在与方玉炎生着闷气,方玉炎知道哈依香兰公主脾气,便也不多计较,只是每当想与她说话时,却被他软软的顶撞。方玉炎总是讨个没趣,只想找个机会调解一番。却不想一直抓不到任何机会,也只得思虑过了这一阵子便会好的。实不想今日竟是如此匆忙的分道扬镳,而哈依香兰显然对他十分的依恋,方玉炎心下感动。但是万事以大局为重,方玉炎也只得随着哈依门拓和云书涯劝解几句,便匆匆出关赶路。哈依门拓见妹妹对方玉炎留恋至此,几次欲让哈依香兰同行,但是他只剩这一个亲人,只盼能够留在自己身边倾尽全力照顾于她。虽然世族相较此处比较安全,但是兄妹情深却是割舍不得。更何况他知哈依香兰虽对方玉炎留恋但是绝不愿与自己分离,更何况此时有了云书涯作伴,恐怕时间一久哈依香兰便会将对方玉炎的倾心转注到云书涯的身上,这样一来方玉炎便可更加全心地去投入到世族的建设当中去,有朝一日定可再造辉煌亦未尝可知。
方玉炎临行之时哈依门拓与哈依香兰只是送出极远的距离,哈依门拓一路之上与方玉炎依依惜别。方玉炎知道他留在这里一来可以巩固与若有虚的关系,为旬天老贼施压;二来可以全力寻找八荒山上的木元之灵。哈依香兰虽然一路少言寡语,但是一双灵秀的大眼睛只是时不时地瞥向方玉炎,每每欲言又止,娇楚可怜。方玉炎只得狠下心来装作没有看到一般,只怕增添哈依香兰的更多依恋。
如此走了一段路程,方玉炎终于将二人劝回。方玉炎看着二人对木族再无留恋,炎力加身御风赶赴世族而去。一路之上方玉炎加紧行程,在空旷的城效之外迅若疾风。方玉炎看着一路行来的风景,不由想起了与哈依门拓兄弟前来的景象。此时自己孤身一人,触景伤怀,不由又想到了当日被玄一“赶下”云耳山的凄楚之景,心中郁郁,无以言表。他一路之上思前想后,但求不辱哈依门拓所托,可以果如其言的成为世族的第一任族主。
此时若有虚显然已经有所动作,旬天也开始对若有虚加紧留意起来,此时无论是若有虚的势力还是旬天的势力,各个城关中都显得十分谨小慎微。每一处城关都是重重关卡。盘查严密。好在方玉炎只身一人。不会过多受到重视。因此一路下来却是十分通畅。而过了城关之后,方玉炎便御风而行,加紧赶路。有时会将叶龙召唤百出,乘驾在它的背脊之上。呼啸而去。惬意非常。暂时便将那心中烦闷都抛在了脑后,但觉风清云淡,秀水青山。风光一片大好。
叶龙的成长愈发的明显起来,起初那马儿一样的身材已然长大了两倍有余,而那个硕大的头颅更是再添骨肉,看着颇为滑稽可笑。此时叶龙的飞翔的速度迅若雷电,较之方玉炎的御风飞行自是不知快了多少倍。
方玉炎加紧兼程,眼看着千里之路已去大半,不由想起了另一只灵兽阿朵。却不知阿朵以及那一片水域此时又是怎样的一翻景象?一想起阿朵来,方玉炎不禁又牵扯出樊夜、优尤等人的记忆,心中挂念,不知渺音城中的这些熟识之人此时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如此一路来,方玉炎思前想后,从出得家乡一直回忆到此时的不停奔波,只觉世事瞬息万变,当真令人应接不暇。
方玉炎以圣宠和御风如此交替一路兼程赶路,用了几日时光便来到了水族境内。当初那对方玉炎的举族通缉显然已经过了热度,虽然方玉炎的画像仍然贴在城头之处,但是早已破烂不堪,不见其形了。方玉炎不禁心头苦笑,以自己这般一个年幼之人,想也不会被水族举族重视如此长的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怕人们便会淡忘了那个在水月城中触犯水族族规,救下水曲与贺南闯出水月之城的方玉炎了吧!那炎族中人是不是也会忘记他这个犯乱炎族与水族族交的轻狂少年?方玉炎想到这里不禁暗下决心,希望可以在完成世族的事情后,悄然潜回炎族去看一看,哪怕只是以一个世族的小人物的身份去一遭也好!
虽是如此,但方玉炎仍是小心谨慎,以求万事小心,他知道这些边境城关虽是对他已然漠不关心,但是这仍不代表这些人若是发现了他后仍然会对他不理不睬。方玉炎在城关处替换下木族的衣饰,开始身着水族人当地普通百姓的打扮,向着世族方向行去。
方玉炎进入水族境内之后,就算是在空旷的城效地区,亦是不敢将叶龙再召唤出来招人耳目,他只是御风而行,最算被人发现,亦是会被当成普通急急赶路的修幻之人。
如此又是十数日的时光,方玉炎终于走到了世族隐居的山外,方玉炎不由心情大好,望着这峰峦叠嶂的山景,不由地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中暗呼:我方玉炎终于回来了!
这一次方玉炎回来没有直接冲到阿朵所在的水域,反而是来到了世族的柴英悦的住处,他将哈依门拓写好的书信亲自交到她的手中,柴英悦将书信打开认认真真地看完后,才上下打量了方玉炎一翻,接着便唤人将叶阳子叫到此处。待叶阳子进来之时,方玉炎便向柴英悦打了个招呼告辞而去,屋子中徒留下了柴英悦及叶阳子两个人。
鬼面人及竟门等人得知方玉炎归来后,便将他围起来要与他大喝几杯,方玉炎自是心情大好,最终由鬼面人答应了筹备酒饭,方玉炎向众人告了个假,说过得一时便自回来。众人自然知道方玉炎是要到那水域之处与阿朵相见,也不拦阻,任由方玉炎前去,而他们则呼啸着安排人手准备酒肉饭食。
方玉炎感受着此间人们的热情,不禁心中温暖。他走出了族中的灯火连天,慢慢地向那水域走去。
那水域之处依然是一片宁静,任谁也不会相信在这片水域之处竟然会生存着阿朵那般巨大而恐怖的灵兽,方玉炎望着那茫茫的水域,终于忍不住向着水面纵声长啸道:“阿朵!阿朵!我回来了!”
久久不见水面上有任何动静,方玉炎自然知道阿朵一定是耐不住寂寞,游到远处去觅食游玩去了。方玉炎站在那里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阿朵一定可以听到他的声音,此时一定是在那回游的路上。果不其然,只是一柱香的功夫,方玉炎但见水面之上激流翻涌,那翻涌的浪花破天而起,阿朵那巨大的头颅刺破波光向着水面直探而出。方玉炎的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此时的他终于恢复了他孩子般的本性,向着那水面之上急掠而去。(未完待续……)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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