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凡跟着家丁往上官府外走去,途中突然想起一事,朝着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家丁的问道:“昨天你们府上可有掳来一名女子?”
那家丁本是低头直走,听了沈凡问话被一吓,身子猛然止住,连忙回身跪倒在地上,惊恐道:“小人不知,不过这几天上面吩咐过不得惹是生非,纵是几位少爷也收敛了许多,在外面也就罢了,这把人掳进府来,那是肯定不可能的。レ思路客レ”
沈凡听后沉吟一会儿,眼下虽然是龙潭虎穴,自己这假冒少主随时可能被拆穿,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开口道:“你领我去见你家一个叫做上官虎的少爷。”
家丁哪有不应的道理,转身便领着沈凡又折回去,眼角瞥了眼已经能看的见的大门,心里暗暗叫苦:“这小祖宗事情可真多。”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一副卑微惊恐模样。
走了一阵,两人走至了一间僻静的小屋前,家丁伸手往屋子里一指,躬身说道:“沈公子,上官虎老爷便住在这了,他老人家年事已高,平常不爱见外人,不过如您这等贵客来访,想必他老人家也会十分高兴的。”
沈凡听后眉头紧皱,嘴上奇道:“老爷?”旁边突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怎敢让沈公子如此称呼,老朽年老体弱,耳朵也不灵光了,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沈凡转头看过去,只见从小屋里颤颤巍巍挪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儿,背脊已是弯成了一个弧,头低着,须发全白,脸上皱皱巴巴,一步一步,摇摇晃晃,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与昨rì所见那年轻公子可谓是两个极端。
好容易挪至沈凡身前,努力抬头看了眼沈凡模样,开口道:“老朽行动不便,礼数不周,还望沈公子见谅。”
沈凡忙道:“老人家不必多礼。”转又朝家丁问道:“你们家可还有叫做上官虎的年轻人。”这年轻两字咬得极重,显然是怕家丁又带出个风吹即倒的老头儿。
家丁苦着张脸,努力思索。那边上官虎却是慢悠悠开口说道:“回禀沈公子,这上官府内叫做上官虎的,就老朽一个啦。老朽活了上百年,别的都忘了,这上官家几个小子的名字可都记得清清楚楚,看了长相也都能叫出名来。只不过这些年没什么人来看我这老头子喽。”
沈凡听闻,心下已然明了几分,当下朝上官虎行了一礼,出声告辞,家丁却是直接领着沈凡便走。
不多时,便见上官家大门已经在眼前,沈凡出声喊住家丁,示意家丁不用在带路了,径直走了出去。出了上官府,寻了个路边茶摊坐着,泛苦的清茶喝了几口,脑中已是将一连串的事情理了一遍。这上官虎既然是冒牌货,那被掳去的少女自然也是子虚乌有,李全自然是在演戏说谎。
可笑自己信以为真,还真夜探上官府,只不过刚走没几步,就被人抓了个正着,不但打伤了众多护院,更是杀了个前途无量的公子。一想到这,沈凡心里满是过意不去。
可万事总得有个理由,自己与李全素昧平生,他又何苦演这么一出来坑害自己。突然又回忆起昨晚孙也行和李琪两人的古怪行动,心里一个念头由模糊到清晰。当下顾不上吃茶,往桌上扔了几两银子便往李全家匆匆赶去。
此时上官家主厅内,一道灵讯传来,上官霖神情几度变换,厅内众人俱是屏息凝神,望眼yù穿。此回虽说是他们上官家死了人,可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完全可以说成是上官家图谋不轨,意图谋害少主。凌云剑会尊主又是个极其霸道的人物,就算不怎么相信,后果也很难预料。此回灵讯传出,久久不见回音,众人早已是心惊胆寒,生恐尊主震怒,降下罪来。
却见上官霖仔细仔细将那寥寥数语的灵讯查看了不知多少遍,脸上神sè愈发欣喜,最后神情猛然一变,威严之sè顿显,脸上怒意难掩,厉声道:“尊主令,沈凡杀我会中兄弟,凡凌云剑会所属,遇之,杀,无,赦!”
厅内登时一片寂静,近而几道爆空声响起,却是有几人忍耐不住,直接破空而去。上官霖长长吐出一口气,拿起身边茶杯,喝了一口茶,脸上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袍上,脸上眉头却满是喜意。
沈凡那rì虽然只是跟着李全走了一遭,可大体路线却还能记得,在苍云城走了一会儿,便已行至李全家前。
推门进去,早已是人去房空,哪还有李全或是孙也行李琪的身影。沈凡大失所望,心中郁结难以排解,愤起一掌,将屋中木桌生生击碎。怒道:“不要让我再遇见你们,否则绝不轻饶!”
沈凡自入江湖以来,经历虽是各种各样,却是头一次不但被同伴出卖,更是被不相识之人设计陷害,险些丢了xìng命,这让一个少年人如何承受。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哀伤,一股酸楚无处舒缓,双眼一红,几滴眼泪落下来。在屋中默默立了好一会儿,才用手擦拭了下眼睛,转头出门。
进屋的时候走得急,此回出门,眼角却是瞥见院中一座粗糙的石碑。说是石碑,更像是随意找了块形状大小差不多的长方体样子的石头,往地上斜斜那么一插。石头上的字却是遒劲有力,用剑刻划上去,一勾一划,洒月兑狂放,偏又是正楷的底子,两者结合,居然丝毫没有违和感,却是更加凸显书写人的心境。
一块斜斜的石头,底部没进泥土几寸,上面写了两行字:“千古莫留名,故人李忠离。”
沈凡嘴里连连读着:“千古莫留名,千古莫留名……”刚刚平复的心境登时又起波澜,心道:“这李忠离怕便是李全了。这几个字应该是孙也行留的。看来此时又有隐情,我怕是误会孙也行了。这一路虽然总是嬉笑无赖,却看不出有什么恶意。只不知是谁杀了李大叔,孙也行和李琪又去了何处。”
他年纪方轻,凡事都往好处想。若是换了别人,定会想这必定是孙也行过河拆桥,杀人灭口,带着李琪逃之夭夭了。嘴里又是一口长叹:“既是已经知晓,却何必去做。苦衷既然是苦衷,又何必为了自己的苦去牵累别人。唉,终究是没看开啊。”
沈凡心里有了借口,登时轻松了许多,吐出一口气,朝着石碑躬了躬身,道:“李大叔,看来你也是个可怜人。人死万事空,前尘往事,便都忘记了吧。”说完转身便想离开。却听远远几道流光划空而过,心里一惊,暗道:“不好,刚不会是冒牌的少主身份被拆穿,上官家恼羞成怒,来追杀我了吧。”
当下便往木屋里躲去,刚进屋门,便听门外传来几声大笑,笑的虽然张狂,却是yīn森森,满是愤怒和杀意,只听一人大声道:“哼哼,把苍云城都翻了个遍,你小子竟然藏在这个地方。呵呵,杀我侄儿,还摆出一副架子作威作福,眼下你的死期到了,乖乖出来受死吧!”
沈凡在屋里听着,心下暗暗着急,暗道:“硬拼肯定是不行,狐假虎威显然也是行不通了,这回难道是插翅难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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