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的下午,王瘦子的屋子里多了两桶汽油,一把尖刀和一张去往外省的火车票。レ思路客レ独暮心中的苦楚难以名状,他是林梓归的亲生父亲,却要充当自己的棋子对梓归现在的家庭做一次严重的毁灭。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留下三样东西,多么希望自己再来时不见了人,王瘦子早已拿起车票走了。可该来的总是要来,当他说完,王瘦子双眼通红,在昏黄的灯光下黑眼圈使得他更加形萧索立。独暮无话,眼睛落在床沿,只听王瘦子开口:“我担心我女儿,她现在每天都住在庞毅家里我怎么下手?”
“后天是她生rì,我有办法让她出来。要想让邢大国撤销起诉,就两个办法。第一是你给他来点狠的,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第二是你去找庞培求饶,跪下给他磕头,说不准他能放你一马。”
“放屁!我会给他下跪?我恨不得一刀捅了他!对了,你怎么确保他家里没人?我又怎么才能安全离开?烧他房子有用吗?”
“听庞培说他们可能会去乡下,但我不知道,你也别跟我商量,火车票我给你买了,你可以走。但你接下来要干什么事,要怎么选择都跟我没关系。”
王瘦子眼光含笑地shè向独暮,说:“小子,是我以前小看你了。你拿我当枪使,给你爸报仇,呵呵!对不起,我好歹也吃了这么多年的咸盐,告诉你,没用。”
独暮默然离开了,他躺在寝室上铺的床上看着顶棚,心想郭四哲的表真的没有起到作用吗?他答应独暮的要求时从来不问原因,因为他相信独暮正直。而独暮总觉得自己的计划似乎对于王瘦子这种老油条太不适用,另一方面,这一切对林梓归会造成怎样的伤害他不敢去想。报复庞毅的办法如果行不通,就该另谋一条路,是否该朝庞培方面下手?总之不能放弃……此刻,爱,已经变得那么渺小。即使王瘦子杀了庞毅也不能阻止邢大国继续起诉父亲,要其赔款。这一切的发展如同黑夜里漂浮的雾霭,他无法控制无法看清这流动的影像。
这一天,林梓归换了一身白sè的长裙,长发用绿sè的发卡束起显得灵动而飘逸。她那么美,那么开心地和独暮走到中心广场。晚风微凉,地上用橘皮包裹的蜡烛环成两颗相连的心形。林梓归站在zhōngyāng闭起眼睛,默默倒数,独暮已经手捧蛋糕和礼盒站在他的面前。
“Mygirl。生rì快乐!”独暮的笑像天使一样,在空旷的广场zhōngyāng,林梓归就是那月光下美轮美奂的白sèjīng灵。
“独暮。我爱你!”林梓归开心地拥抱他,四周忽地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好多同学纷纷从角落里蹦出来,手捧各式各样的礼盒堆到她面前。林梓归忽然羞怯地不成样子,抱着独暮的胳膊却一丝也没有松开。那一刻,她幸福地像童话里的公主。
庞培也在,他们集体为她订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庞培走上前去说:“妹妹。生rì快乐!”林梓归笑着说谢谢,问:“今晚妈妈不会责怪咱俩不按时回家吗?”
“放心,我早都打好招呼了。今晚他们俩去乡下看nǎinǎi。”庞培大笑着说。
独暮和梓归走在最前面,一行人雀跃着涌进了西餐厅。林梓归打开独暮的礼盒,里面放着一块拳头大小灰sè心形的石头,独暮说:“这是我的心,给你了。要好好保管!”
林梓归点点头,假装努嘴道:“你的心好硬,也好冷!”
独暮忽然别过头,他的眼神黯淡下去,想到王瘦子此刻很可能已经点燃了庞毅的豪宅,那无情大火会迅速把梓归和庞培的家烧成灰烬。他提着心没办法平静下去,他每一刻都在抖都在忏悔着、恐惧着。他借故出去,躲在窗外的街上看到透明玻璃里林梓归和同学们切分着蛋糕,庞培的脸忽被抹上一块nǎi油,大家欢笑着打闹。他看着这样的场景,想着爱人的容颜会否从此失去欢乐?
夜深了,林梓归的生rì庆祝会在欢乐中度过。庞培和林梓归打了出租车,独暮话别了他们,转过身子迅速冲向王瘦子的租屋!
“糟了。人不在!”独暮慌了神,在久经敲门后独暮意识到王瘦子或许已经拿着车票离开了这里。但为保万一,独暮招了一辆的士,即刻往庞毅家驶去。
场景之外,回忆之中,定格的画面上我从林梓归的眼里看到了不堪目睹的现实。此刻,每个人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有丝毫移动,神秘独暮在她的眼睛里幻化着一切,让我追溯过往。我在从风的怀里走出来,聆听着记忆呐喊的声音。
林梓归的眼睛里,过去的画面再现了。独暮打的到达庞毅家时在远处就看到了滚滚的黑烟和刺目的火光。他夺命般冲下车跑过去,脑袋里炸起了响雷,场面混乱不堪,邻居们正死死地拦着yù冲进房子的林梓归和庞培。救火的消防车和jǐng车迅速赶到,四条高压水枪在井然有序的指挥下喷向别墅火源。庞培拿着电话打给庞毅,才说了两句就忽然瘫坐在地!独暮的瞳孔忽然放大,他意识到无法接受的可怕后果!屋里有人!
当庞培哭丧着抓起指挥员的胳膊,伸手指向别墅的瞬间,独暮冲了过去。
火情尚未得到控制,这独栋别墅已被浓烟包裹住看不清外表。林梓归惊恐地站在远处看着,独暮一闪而过,随即两个消防员也跟着冲了进去。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林梓归的心开始因惊惧而龟裂,她的脸被火光映得一片炽热,那止不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颤抖着如鲠在喉,没有了呐喊呼唤的力气。
我的视线随独暮的身影从一楼跑到四楼,弥漫的浓烟里他咳嗽着巡遍了每一个房间,终于在主卧里看到了昏迷女人林秋云,那是梓归的妈妈。独暮用尽全力抱起她,刚一抬头却看到王瘦子拿着湿毛巾突然从楼梯间爬上来。王瘦子二话不说,从独暮手里抱起林秋云将毛巾敷在她的脸上。就听“咔嚓”一声那木质楼梯已经从四楼断开,火光熊熊而上,两人低匐着身体眼里藏不住地露出绝望。
半个小时过去了,林梓归失去支撑的身体到在庞培怀里,当她听到庞培说母亲没去下乡时她几乎晕倒过去。她看到独暮和消防员先后冲进别墅,而后父亲却突然出现也冲了进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会发生什么,以及那不敢去想的结果。半个小时,她的心无可想象地煎熬,直到火光渐黯,白气蒸腾,房体几yù坍塌。
从屋子里抬出了三个衣着破烂的人,昏迷的独暮,虚弱的王瘦子和不知死活的林秋云。庞培闻讯从乡下赶到医院时候已到深夜,独暮苏醒后已被公安机关带去审查。林梓归和庞培被勒令留宿在邻居家里,一夜未眠的他们等到庞毅归来后的消息。王瘦子失踪了,但林梓归的母亲经医生确认,因吸进毒气过重,于送往医院途中已经停止了呼吸……
花开了,开得满城明艳而炫目。那是在一个月后,林梓归隔着监狱的玻璃窗看着被定罪的王瘦子,面无表情。她的眼泪早就哭干了,眼睛肿肿的不想说话。王瘦子苦苦地看着女儿,声声哀嚎着忏悔,直到被狱jǐng拉走林梓归依旧一言未发。她仍然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像具尸体。一天内被爱人欺骗,失去父母和家,她的痛苦无人可及,无可想象。由于庞毅的关系,放火的事情被迅速立案、开庭审办直到落实刑罚,只有短短的半个月。独暮在庞毅家里发现了一个信封,那是在烈火烧断楼梯时,墙壁夹层忽然裂开掉落的赃款。信封里有着一个秘密的银行卡和一张纸条,这也成了最后庞毅因渎职受贿罪伏法的证据。
林梓归知道了独暮一切,从庞家和他的恩怨到父亲纵火的原因。她接受了与独暮隔窗相见的同时,也再次认清了眼前这个披着爱情外皮的恶魔。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问题,怎么会对他说爱?怎么会愚蠢、无知、可恶又可恨地对他说爱?此刻,她只想看清他。
独暮身穿囚衣,双手被铐,长长的头发已经剃去。他因为是从犯,因积极救人只被判了一年有期。庞毅打点了同牢的犯人和狱jǐng,使他素净的囚衣里早已是遍体鳞伤。他双手握着通话器,直视着林梓归的眼睛已经没有往rì的波光,哑声说:“我毁了你的家,你恨我吗?”
“恨?你配吗?”林梓归的眼睛微闭着,声音清淡的好似没有睡醒:“我,希望你死。慢慢地死。一次,两次,三次,死了再活过来。”
“我想说对不起,可我知道没用。”
“对不起不是仇人之间该说的话,你说呢?”林梓归的嘴角微动忽而笑了,笑的空气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