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之说,古来有之,不只应用于陵墓的建造,在历史的流传中,风水渐渐的渗入到了人民生活中,建房、家居、商业、人缘……似乎各处都能找到风水的影子,人们也相信好的风水能够为自己带来好运。
虽然时代的主流宣传着破除迷信,但风水还是很有一定的地位,村落的选址也自有着一定规律,可是四岭村的选址完全违背了以往惯有的方式。
山有形有势,雄壮连延有腾云之形、架天之势者为龙。若有形无势,或是有势无形,细弱浅水泥鳅,高不及拦腰断笋,就只能称之为蛇。龙自然能给人带来祥气福兆,若是蛇的话如果处理的不好会后患无穷。
“你看看这村子旁边的山。”林叔用手一划,将四岭村周边的山岭划了进来,“断断续续,杂杂乱乱,曹乱之中寻不到头绪。”
林叔说完皱着眉自言自语:“这村子不应该这么建啊。”
司空妄顺着林叔的指点看了半天没看出个究竟,听到林叔的喃喃自语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走到林叔身边问:“怎么了?”
有人听自己说话让林叔感到很舒心,尤其是这个平时自己说话时总是选择睡觉的司空妄。林叔清了清喉咙,对司空妄说:“四岭村周围的山,是蛇非龙,而且是乱蟒毒蛇。照理说虽然没大福,处理得好的话却也不至于有祸。可是四岭村却选在了最为凶险的地方。”
“你看这个村子。”林叔指着四岭村东的一条山岭对司空妄说,“这一片山岭是蛇群,而这一条就是蛇王,这个四岭村就建在这条蛇王的蛇口里。”
“你再看这两座山。”林叔拉着司空妄指着四岭村南北两边的山。那两座山上怪石突兀,草少树无,“那分明就是这条蛇王的两颗毒牙。你再看村口的两个水池。对,就是那两座山前的。那是蛇牙之下聚毒潭。”
“村在蛇口,蛇据东方,无东来rì盛之气,纳的是西山rì暮之风,还要受着蛇口毒瘴。”林叔摩挲着自己长着细碎白须的下巴若有所思。
“走,进村!”林叔打开车门走进车里。
司空妄跺了跺脚上的雪,刚要上车,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于是赶快问四猴子:“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就这么进去?”
“嘿嘿,司空,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猴子颇为得意的说。
“哼!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才想去来这事儿,等你关心这些事黄花菜都凉了。”秃子撇着嘴yīn阳怪气。
“要你多嘴!”
“啪”又是一下。
对于秃子的挤兑,司空妄根本就不在乎,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了眼接着睡觉。
吃亏的似乎又是秃子。
车行到村前的这几百米的陡坡的时候,路明显的宽了、也平整了,两边锹痕渐渐地多了起来。
“开了一路,终于有点好走的路了。”秃子轻松的说。这一路下来行的小心翼翼,可把秃子给累得不轻。车子行了阵,已经可以看到村头的房屋,秃子指了指前面村口:“猴子,你看看就是那小子吧。”
司空妄挺秃子说完也向前看去,村口前,一个穿着蓝白相间棉服的人正来回踱着步,他带着一顶棉线的棉帽,不时抬头向道路这边看来,似乎是等待着什么,。
“吱……”秃子踩下了刹车。拖着一串刺耳的声音,车子停到了那人身边。秃子降下车窗,把自己的大光头伸到窗外问:“孙友全?”
孙友全今年虽然只有三十五岁,却已经当了十年的村主任了。
作为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当年大学毕业后,为了能够通过自己的所学改变自己的家乡,让家乡富起来,他拒绝了省城里高薪工作回到家乡,如愿的成为了村主任。
如今,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时间消磨了他的雄心壮志,他却没能改变家乡的一草一木。
想要富起来为什么这么困难?
有时候,当他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他会想,如果当初那几次招商引资能够落实下来该多好,村民们现在一定是家家生活富足,那条该死的村路也能够修通了,不再像现在一样一下雪就封路。他甚至还记得那个来自rì本的投资商向他承诺让他当度假村的副总,那他现在就应该睡在温暖的大床上,被窝里搂着……这种幻想会持续一段时间,进而转变成一种诅咒,诅咒村里那些老家伙干脆都死掉好了。他仍记着包括自己父母在内的那群老家伙是如何一次次的将他的梦想狠狠地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几次的打击下来孙友全已经麻木了,他认为自己的人生就这么混下去了,虽然他才三十五岁,他也能出去打工,像村里的其他年轻人一样到工地里去,洒下自己的一捧热汗。但他不甘心,他可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怎么能像那些初中都没毕业的家伙一样出苦力。其实他还是希望老天能再次给他一个机会的。于是,机会就来临了。
昨天晚上,他正在和家人吃饭的时候,一个他每rì期盼却已经许久没有打来过的电话响起了,那位主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的秘书打来了电话,告诉他会有一位投资商到来,让他把握住机会。
振奋人心的消息让他一夜没怎么睡着,他的老婆甚至认为他是撞邪了。今天早上田刚蒙蒙亮他就从火炕上爬了起来,找出了自己最新的衣服,跑到村口来迎接贵宾。
北方的冬天气温很低,偶尔吹来一阵风能将他身上厚棉服轻易打透,但是他却丝毫不感觉寒冷,从早上一阵站到了临近中午,当他的热情即将被再次扑灭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他身边,车窗摇下了、伸出了一个大光头问他:“孙友全?”
司空妄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叫做孙友全的人:人有些干瘦,两只眼睛向眼窝里抠着,皮肤黑黑的,暴了一层干皮,应该是被风吹的。鼻子很大,鼻梁挺高的,上面架着一副眼镜,穿着一件跟身材极不相符的大衣服,看上去多少有些可笑,但仔细看却又显得格外朴实。
得知司空妄这伙人正是自己要等的人后,孙友全立刻把司空妄一行四人往家里请那种热情劲儿甚至让司空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暗下拉住四猴子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四猴子却眨了眨眼神秘的道:“蛇有蛇穴,鼠有鼠道。”
孙友全的家是典型的农村砖房,一栋房子分东西两户开,东边由父母住,孙友全和他媳妇住西边,只是让司空妄不理解的是孙友全家的房子并非像通常的房子那样坐北朝南才,而是坐南朝北。
正在司空妄疑惑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后脊上一激,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一种很有威胁的东西盯上了一般。他扭头,正好和两道目光撞在了一起,视线的主人是一个老人,站在孙友全家东院的屋里。老人看到司空妄转头,扭头离开了窗前。司空妄的紧张感觉也瞬间消失。
时间已是中午,孙友全早吩咐家人,桌子上早已摆满了饭菜,香喷喷的小鸡儿炖蘑菇、油腻腻的猪肘子、一大盆杀猪菜……虽然没有绝佳的卖相,但浓厚的香味却让人不由自主的直咽唾沫,让从没有吃早饭习惯的司空妄更感觉到饥肠辘辘,四猴子和秃子亦然,只有林叔依然能态度淡然,但司空妄还是注意到他的喉结上下翻动。
“云浩,去叫你爷爷来吃饭。”孙友全支使着儿子出去后安排司空妄四人入座。
本来就是左右院,孙友全的儿子很快就回来了,对孙友全说:“爷爷说你们自己吃吧,他不来了。”
“不来更好,省着误事儿。”司空妄听到孙友全笑声嘀咕。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交杯换盏,吃喝谈笑的时间了,司空妄也终于明白孙友全为什么会在村口等着了。他也开始佩服起了四猴子扯谎的能力。
在四猴子口中,林叔成了自小离家,努力创业,老来落叶归根却一心想要造福家乡的有志老头。司空妄是林叔的远房侄子,负责照顾林叔的rì常起居。他自己则是一位jīng明强干、英俊潇洒、年轻有为、能力强的新世纪大好青年,代替林叔执行资金的利用与投资。而孙友全也是尽吐苦水,诉说了一个有志青年放弃了大好前程回乡带领家乡致富,努力挣扎最后却无力改变现实的有志青年奋斗史,期间四猴子还煞有介事的抹了两把泪。
秃子?一个司机不需要介绍的太过详细。
酒过三巡,该扯得客套话都说完了,孙友全开始有些坐不住了,有意无意的开始把话题往投资方面引,可四猴子却压根不接他的话,只是扯着天气啊、收成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林叔也颇为入戏,老神在在,真把自己当成了腰缠万贯的甩手掌柜。司空妄和秃子则只负责吃。
孙友全给急的够呛,最后拿起酒瓶把手里的二两杯倒满,咕咚咕咚一口闷。他放下杯子擦了擦嘴,拍了拍涨红的脸对四猴子近乎喊的说:“李经理,我们这的环境很好,如果能够建一座度假村的话一定能够挣钱的,请你相信我!”
大概是感觉火候到了,又或是不想再捉弄人,四猴子也端着酒杯站起来:“孙主任说的哪里话,我们林叔为的是能够让一方土地上的乡亲能富起来,钱什么的倒是次要的了。”看到孙友全面露喜sè他赶紧又补充道:“不过我作为林叔的代理人还是要对林叔负责的。我们这两天会对你们这里做一下考察,然后决定是否投资。”
虽然没能听得到准确的答复,但孙友全却是自信满满的,毕竟前几次那些人都把一切商量好了,阻力只来自村里的那些老人。
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饭局也该结束了,一顿饭吃了四个多小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考察似乎是不可能了,孙友全开始张罗着给四人安排住处。
“不必了。”四猴子对孙友全说,“我们住孙五继(车祸中死的那位老人)家就行了,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我跟他加还或多或少有点亲戚。”
孙友全一愣,哦了一声,随即想起了什么。看着四猴子面有难sè:“可是李经理,孙五继老两口在市里出车祸死了,他家的门还锁着的,你们……”
四猴子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在孙友全眼前晃了晃:“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在我表妹那拿到钥匙了。”
看到钥匙,孙友全才露出了放心的表情,叫过自己的儿子要他先去给四猴子几个人烧屋子,说着伸手向四猴子要钥匙。
四猴子那有什么表妹那拿来的钥匙,纯粹就是蒙人,赶忙推月兑说不需要麻烦别人,他们自己烧就行,孙友全几番劝说无果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却执意要亲自带他们去。这个要求四猴子当然不会拒绝,事实上,就孙友全不送,他也会提出要求的。
车子就不开了,放在孙友全家的院子里,几个人步行向外走。孙友全跟四猴子有说有笑前面带路,秃子紧跟他俩,司空妄这个做侄子的当然是要在后面照顾林叔。
这么一走司空妄发现,不知是孙友全家,整条街的人家似乎都有着约定,无一例外的都是坐南朝北。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这些人家的房檐做的特别长,这或许会在夏天更有效的遮雨,但到了冬天屋里太过yīn凉了些。而且司空妄还发现,这里每户人家都养着狗,而且无一例外的是全身纯黑的大狗。每家院子里也都会有最少一只全身羽毛火红的大公鸡。
司空妄边走边看,越看心理的好奇越重,扭头看林叔,林叔的脸上也充斥着疑惑。就在司空妄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在身后传来了十分不友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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