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整个四岭村,若抛却之前林叔说的风水方面的东西的话,这里未必不是一个好地方。虽然冬天里万物萧条,即使四季常青的松树上也改了厚厚的一层雪,使得到处都是一片银白,但不可否认四岭村有很大的旅游潜力,如果能够建起度假村的话,冬季赏雪,夏天穿山,一定会创造不小的商机。
四岭村进步、发展的阻力完全出在内部,确切的说是出在村里的老人身上。
说起来这倒是一个奇怪的现象,不止听来奇怪,连孙友全说的时候也是面露疑惑。村里的这些人到了五十岁的时候就会变得极度排外。拿之前的一次招商引资来说,年前那人四十九岁,还站在孙友全一方,大力支持四岭村将脚步迈出去,寻求更多的机会,孙友全还以此人为骄傲。可是过了个年,那人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成了反对外资进入的中坚力量,甚至那次外来投资就是那家伙给搅黄的,气的孙友全三天没吃下饭。
四岭村四周都是山,可耕之田少之又少,村民大部分收入都是来自与山上的山货,却也只能勉强糊口。随着一次次致富的机会被老人破坏,年轻一辈终于忍受不住贫穷,纷纷外出打工,留在村里的就更是老人居多了。
司空妄四人正跟着孙友全向孙五继家走,司空妄看到村里房屋的奇怪想要开口问林叔,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喊。
“前面那几个,是不是外来人!”
司空妄听到声音,习惯xìng的回头看,就看到一片雪迎面飞来,猝不及防之下被淋了个劈头盖脸。
这一下让司空妄有些模不着头脑,站在原地好久没回过神,扭头一看林叔。他也没能幸免,整个变成了雪人,也同他一样愣愣的不知所措。走在两人前的秃子虽然没有那么惨,却也被殃及,雪落在他的光头上立刻融化,汇成流儿向下淌。
“四柱子,**干什么!”直到听到孙友全的呵斥,司空妄才想起来去看肇事者。
五十多岁的年龄,穿着一件灰sè的棉衣,却因为平rì里报柴、掏灰等家务的关系变成了黑sè。脸上很多皱纹,半张着嘴似乎还咬着牙。一双眼睛狠狠地盯住了司空妄,怨恨且固执。握着的板锹把的两只手紧了又紧,似乎想把它拧断一般。在他身边蹲坐着一只全身黝黑锃亮的大狼狗,呲着牙目露凶光。
虽然对方明明没有自己强壮,更是年过半百,但当他的实现聚集在司空妄身上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危机感。就像在刚到孙友全家时被东屋里的人盯着时一样。
“老东西你找死!”虽然一路上秃子一直被四猴子欺负着,但别忘了,秃子也是那种横起来连自己的亲爹也敢打得混混,可不会吃了亏躲在一边抹泪。嘴里叫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揍人。
林叔向司空妄使了个眼sè,司空妄会意,上前拦住了秃子。他们在四岭村还有事情要办,不能跟村民发生矛盾。
“让开!”秃子显然十分生气,秃秃的头皮上青筋绷起。他跟司空妄本就有些前因,所以根本不领司空妄的情,更是冲着着司空妄喊起来。
司空妄一拦的功夫,孙友全和四猴子也已经跑来了。孙友全不住的打着圆场,训斥着四柱子。
四柱子并没有回答孙友全的话,狠狠地剜了众人一眼后,走进了身边的一个院子里。
孙友全顿时脸sè涨红,显然四柱子的行为让他很没面子。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林叔身边,边赔不是边帮林叔拍打身上的雪。
“您别往心里去,那就是个疯狗,是个叛徒,早晚送jīng神病医院的狗东西。”
使坏的人已经走了,就算难为孙友全估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司空妄和林叔愣是吃了个哑巴亏。
那边四猴子伏在秃子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两人一阵坏笑,秃子也就不闹了。
孙五继的家就在四柱子家不远,中间隔了两户人家。
这一路走来司空妄发现,四岭村果然不富裕,居然还有许多土坯房。
土坯房,用泥土堆砌起来的房屋。这种房子内外都由泥土堆砌,大多数是用黄土和着稻草打坯成土砖然后罗叠而成。这种房子在农村仍常见,只不过却是倒一栋少一栋了。这种房屋保暖xìng和保湿xìng都很好。
千万别是土房子,千万别是土房子!在发现四岭村有土坯房后,司空妄不由得开始祈祷起来。
“这就是孙五继家了。”
司空妄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土坯房。
毫无意外的,孙五继的家同样也是向北的。很新的一栋红砖房,听孙友全说是那老两口在外工作的女儿送回来的钱盖得房子,刚刚盖了两年。他女儿还特意买来了许多瓷砖贴在外墙上,墙面蓝白相间,倒是很好看。铝合金的窗子开的很大,似乎是为了便于采光。
刚进了院子就传来了一声狗叫。院子一角架着一个狗窝,一只半人高的黑毛大狗借着脖子上铁链的力量人立而起,嘶吼压抑在脖子里让人听去更加毛骨悚然。
来到了房前,开门自然就是四猴子这个自称有钥匙的人的工作了。
四猴子装模做样的拿着一把钥匙上前,秃子则拉住孙友全闲扯起来。
四猴子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扯谎,自然也没有什么钥匙,开门靠的就是他平时用来吃饭的手艺了。他一只手里手里捏着一把无关紧要的钥匙,另一只手里则隐秘的藏着一根细铁丝。只见他把细铁丝塞到了钥匙孔里上下挑了两下,那只挂在门上的铁锁就打开了。
四猴子曾经向司空妄炫耀过,开锁这门手艺。按他的说法那些破门而入室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是贼中的耻辱,最为同行所鄙视。在他们那一行里,开锁是最基本的功课,只有掌握了开锁的本事后才能勉强算是入了行。其重要程度就好比厨师的颠大勺,开车要能找到档。
在四猴子口中,开锁几乎成了一种艺术,各种各样的开锁技巧简直是闻所未闻,四猴子说自己的手艺还不到家,他的师父开平常的挂锁甚至不需要工具,只伸手晃两下锁就开了。不过是否真如四猴子所说的那么神乎其神就不得而知了。
打开了门,四猴子第一个开门进去,司空妄跟着他第二个向里走。刚一进门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一踉跄,停住脚缓了口气才继续往里走。
孙五继家屋里就没有了外面的那种光鲜,装饰的颇为简陋。进门是一条小走廊,通向厨房,走廊左右各有一个房间。左边的屋子很宽敞,中间没有隔断墙,一个大火炕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只留了两米宽的过道。屋子里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一张简陋的木桌摆在东北角上,上面放着一台老旧的电视。火炕的一边放着一个同样破旧的炕柜,应该是存放被褥的。司空妄有看了看右边的屋子。各种东西胡乱的被堆叠,应该是当做了杂物仓库。
四猴子左右看了看,转过头对孙友全说:“到了这里就是到家了,孙主任你忙你的去吧,明天还要你带着我们四处看看。”
“没事,家里有我老婆忙着,我帮你们点火烧烧炕。”孙友全满脸堆着笑说什么都要把活干完再走。
费了诸多口舌,最后四猴子让孙友全回家准备晚饭他才应允离开。
孙友全一离开,四猴子和林叔就变了样。作为一个贼,四猴子和秃子开始翻箱倒柜想翻些值钱的东西出来,而林叔则来回踱步观看孙五继家的布局。
忘了提了,林叔除了开着一家冥衣铺,他本人还兼职着风水先生。
最后无所事事的似乎就只有司空妄了,生火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他身上。
柴就在院子里堆着,他一出屋门就看到了。院角狗窝里的那只大狗看到有人出来又扯着脖子吼了起来,叫了两声后却又突然停止了,低着头缩回了窝里。
司空妄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感觉心神舒畅。四岭村的环境确实非常好,这里的空气不同于城市里那种夹杂着灰尘的浊气。站了一会,司空妄上下打了个哆嗦。虽然没风,但不知为什么站在这里非常冷。
“冷吧。”林叔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站在司空妄身后,身上又裹了一件衣服——秃子的。
林叔仰头左右看了看村庄外四处的小山岭,伸出手挠着头,把原本理得整齐的头发抓的杂乱。
“怎么了?”司空妄看着林叔奇怪的问。
林叔歪着头想了一会,似乎不知究竟怎么说,好一会才答道:“这村子似乎不是给人建的,倒像是坟墓多一些。”顿了一下林叔又补充道:“而且是那种凶戾养尸的坟墓。这村子建的是个**!”
接着林叔抓住司空妄拾柴的时间开始涛涛不绝的说起来。
建阳宅,除了通常所说的“避太岁”之外,还有许多讲究。
通常情况下村落在选址时会选择地势高爽、向阳,地下水位低,地面有坡的地方,这样有利于排水、防cháo、保持地面干燥,增强地面干燥,便于通风的好处,更是便于“气”的流动。
农宅在建造的时候禁忌建在丁字路的交叉处,也就是住宅门前不可有直冲而来的巷和路,否则祸害无穷。再如正对大门绝对不可有大树,盖因大树在门前阻扰阳气入宅,也使yīn气滞与内而不发。其余种种不一而述,例如农宅不可建在山脊、山谷的出口,门前不可有枯树等等。
听林叔这么一说,司空妄回忆这一路看来四岭村似乎巧妙地将所有禁忌囊括其中。先不说四岭村建在了林叔所说的毒蛇口中,它原本的位置就是一道山谷的出口,而且可以说是建在一个大坑里。再看四岭村村内,虽然户数不多,但村子里道路四通八达,似乎是有意的创造了许多丁字路口,而且每个丁字路口都没有浪费,必定对着一户人家。村子里曾经的绿化应该很好,植了许多树,现在却有一大半都枯死了。好死不死的这些枯树都种在房门前……
整个村子似乎都旨在汇集yīn丧之气,倒真像林叔所说的那样,是一个“**”。
“林叔,你快来看看,秃子这是怎么了!”司空妄和林叔正谈着,突然四猴子从屋里跑出来,急冲冲的喊道。
四猴子的慌乱让林叔有些不明所以,司空妄亦是疑惑的看向四猴子。只见四猴子的脸煞白的站在门口,不时下意识的向屋里瞄一眼。四猴子的身后,门里面传来低低的笑声。
灰尘四散,衣物凌乱的被扔在各处,炕柜门的玻璃碎了一块,碎玻璃散布在柜前。整个屋子一副散乱。司空妄和林叔进屋后看见秃子坐在炕沿上,喉咙里不住传出压抑着的低笑。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秃子猛的把头转向门口,就见他眼神呆滞无神,半咧着嘴,嘴角流了长长的口涎。
“秃子!王秃子?”四猴子躲在司空妄和林叔身后探出头小心翼翼的问。
听到了声音,秃子原本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聚焦,眼神诡异且邪恶:“无理!”声音颤颤巍巍,却分明是一个老太太的嗓音,“你家nǎinǎi我生的花容月貌,你竟敢管我叫秃子!赶紧给我跪下磕十个响头,再送来十只肥鸡nǎinǎi我兴许饶了你,否则nǎinǎi要你好看!”说完又看向林叔:“哎呦,这是哪家的俏老头,不来跟我问声好。”说着伸出一只手捏了个兰花指冲着林叔一点。
秃子本就人高马大外加一个大光头,这时候作出一副小女人的娇羞样子,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司空妄心中一阵恶寒,林叔也跟着一哆嗦。
“秃子,你没事吧?”四猴子再问。
“啪!”林叔抬手给了四猴子脑袋一下,情急之下爆了粗口“还没事,你没看出来啊,这他妈多半是招了黄皮子了!”
当林叔说到“招黄皮子”时,秃子的脸一冷,那份装出来的“妖媚”一扫而净,两手成爪猛的向众人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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