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复古的房间以及稚女敕的手臂打破了我最后一丝念想,收了心的我开始关心着身体的状况,大夫的诊断是体虚外加风寒,需要仔细静养。我猜他是没好意思说,堂堂大家公子竟然暴饮暴食。
期间李母少不了抹眼泪,殷切的嘱咐着,还把院里的丫头都敲打了一遍,爱子之心毋庸置疑,还隐隐有些溺爱。除了王父冷哼一声,不耐烦的甩袖而去以外,其余的兄弟姐妹都或多或少的表示了关心。
这几天,我都是好吃好喝的被供着,有了一种这样公子哥的日子也不错的感觉。模糊的记忆一直都是我的心病,所以明里暗里的打听。我了解到,我与两个哥哥都是嫡出,还有两个庶出的姊妹。
庶长女春分是湘姨娘所出,大了自己三岁,此次送了不少补品。因为家中没有嫡女,她又是养在李氏跟前的,所以及箕后,就许了王父门生为妻,那门生也是争气,去年春试进了殿试,成了探花郎,今年封了礼部侍郎,隐隐有皇帝心月复的感觉。
庶妹秋时今年十五岁,是路姨娘所出,如今定了人家,拘在阁里绣嫁妆。记忆中她似乎眉清目秀,清扬婉约,总是一身淡绿,女敕的能掐出水来。
……
这日,我正在屋里躺着,挖掘一切能用到的记忆与细节,就听见屋外吵吵了起来。
贴身丫鬟轻音掐腰拦在门口,其他的小丫鬟站在她身后看热闹,轻音横眉冷眼冲着一个妇人道:“三爷如今身子虚,夫人说了,不能让不干不净的东西冲撞到他。”
那妇人面目清秀,一身苏绣月华锦衫,身后跟了个丫头,蹙眉责问道:“你怎么说话呢?什么不干不净,好歹我也是三爷的庶母,如今三爷病了,来看看三爷怎么了?”
轻音眼尾略弯,形似桃花花瓣的眼睛一瞪,脖子一梗,头上的累丝珠钗一颤一颤,讽刺道:“哟,亏得路姨娘还知道是庶母哪!若是像五小姐那般心里没数,我的爷可怎么活啊?”
路姨娘面色更加的难看,气得说不出话来,身后的丫头赶忙给她顺气,她气呼呼的道:“好歹,我也是王府里的半个主子……”
还未说完,就让轻音眨了眨大眼睛,顶了回去,“那您可不能忘本。”
听得小丫鬟们一乐,我看的也是兴致盎然。
路姨娘气的伸手就要打轻音,却被轻音一下子拦住了,然后作势滚到了地下。嘴里嚎叫着:“哎呦喂,这可怎么好啊!庶母教训人教训道嫡子院里来了,哎呦喂,疼死我了,我的爷呦,你怎么这么命苦哟!一个个的都不放过你啊!”
我这几天的郁结全解了,这小丫头太逗了。然后就看到老二走了进来,我一个冷战,连跑带跳的回了内屋,躺在了床上。
不一会,贴身丫头轻悠踏入内屋,她面露喜色,声如脆玲,“爷,二爷来了。”
她话音刚落,他就进了来,不见路姨娘。
黑眼圈并没有让他的如玉气息打折扣。他一身圆领浅米色儒生袍,清澈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根据原主模糊的记忆,貌似二哥对他不错。
他进来以后,轻音换了身衣服也走了进来,两人殷切的照顾着,一个搬出绣凳放到我床边,一个端茶倒水。
做完之后,她们低眉顺目的站在床的另一侧。
我看着老二为我掩上被子,心里思量两人的关系肯定很好,于是双手交叉放在被子上,做关心状道:“二哥刚刚考完试,正是应当休息的时候,弟弟无大事,怎劳哥哥费心?”我又反复在心里重复这句话,觉得并无不妥之处,却见老二一脸惊讶。
老二目光柔和,大手模了模我的头,欢喜又略带惆怅的说道:“三弟长大了。”
我心底暗暗吐槽,原主到底能作死到什么程度?一句普通的关心的话就让人夸奖。思索归思索,面上还是摆出了一副愧疚的表情,用诚恳的语调说道:“以前是弟弟不懂事,让父亲母亲与哥哥们担心了。”
看着我的表情,老二显然不信,欲言又止,最终却无奈的化为浓浓的叹息。
外屋传来了脚步声,掀开帘,一个身着月色里裙,罩着绿色宽袖外敞,头挽着托云髻的女子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她先是把托盘放到了檀木刻纹桌上,然后像我盈盈一拜,“给三爷,二爷请安。”
老二淡然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嗯。”
我搜索记忆,意识到这女子是原主的通房丫鬟,轻言。瞧着她不过十六七,却做妇人打扮,心里起了怜惜,道:“起来吧!”
轻言慢慢站起,又退后,拿起托盘上的一个冒着热气的碗,捧到我跟前,“还请三爷用药。”
轻音也拿起托盘上碟里盛的蜜饯侯着。
我老大不小了,自然不可能为了不吃药而撒泼打滚,但是看清那乌黑散发着恶臭的药,还是一阵犯恶。面露嫌恶之色,捏着鼻子,咕咚咕咚的咽了下去,我发誓即使是为了不吃药,我也要好好爱惜身体。
老二模了模我的头,轻笑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吃完都赶上要你命了。”说着,他接过轻音手里的青瓷碟。
轻言警告似的看向轻音轻悠两人,然后欠身说道:“奴婢等人先行告退。”待我点头应允,就都退下了。
接过老二递来了蜜饯,又饮了一大口茶水,才驱散了苦味。至于善意的嘲笑我只能无奈的接受,轻轻的按了一下太阳穴。
老二见了我这动作,连忙问道:“还有不适?”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困了。
老二立刻扶我躺下,内疚的说道:“三弟不舒服,我还拉着你说话,是二哥的不是。”
我拽着他的衣襟,解释道:“不是,多亏了二哥陪我说话,不然我会郁闷死的。”毕竟没有谁能轻易接受穿越一事。
老二却误会了我的意思,俊秀的面上染上一层阴郁,言语中带点咬牙切齿的味道,“都是那不知廉耻的女人。”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世间女子优秀的有的是,二哥会请人为你多多留意的。”
我一惊,原主死因一直都是我的心病,今日听着,似乎是因为一个女人?
见我并未答话,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老二眉毛皱的更厉害了,直到我假装睡着了才走。
……
老二走后,我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烛火点燃,烧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暗光照着屋内显得格外温馨,内屋无人,想必在外屋候着。
“轻言。”我轻声叫着,果然外屋传来了脚步声。
轻言掀开内帘,拿起桌上的白瓷壶到了一杯茶水递给了我,待我喝完,她接过杯子,才问道:“爷有什么吩咐?”
我看似漫不经心道:“爷要出去走走,在家太无聊了。”
轻言一愣,狭长的眼里一闪而过失落,随即敛好表情,劝道:“爷身子还未好,不如等好了之后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