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里,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王府低调了不少。但是我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过,待在府里也不曾出去。无聊了就去找母亲撒撒娇,大哥下下象棋,听二哥读读圣贤书,直到昏昏欲睡被抱回房内。若是皮子紧了,就去找父亲,他可以引用圣人之言,尖酸刻薄的让我无地自容,时间久了,脸皮厚了,嘴巴也厉害了。
至于我当时入宫的情况,父亲他们连问都没问,让我隐隐觉得他们心中有谱。总归是朝堂上待了好几十年的老油条,他能看到的东西,我未必看的清。
秋时自入宫后就备受宠爱,皇上一连七日翻了她的牌子,还赐了封号,惠。准了御书房自由行走。弄的后宫酸气连天,一时间风头两无。原本与父亲不对路的萧大学士却保持了沉默,在秋时未入宫之前,他的女儿莲妃可是专房之宠。以上情报,由二哥提供。
处于观望的人一时模不准,便让家里妇人递帖子拜见我母亲,一是探探口风,二是表达善意。我天天都往母亲那跑,来了人也不避着。反正都是上了年岁的人,也都知道我娇生惯养的,也就没了礼防。因为顾忌着我在屋,说话也就没了那么随意,纵然我还小,可到底是男子,女人的事,不好在我面前说。她们随便一句话都是拐了九曲十八弯,我压根听不懂,唯一看懂了的就是一旦触及敏感的事,母亲就一问三不知,只说男人的事女人不懂。时间久了,实在无趣,我就消停的在自己的西苑里待着了。轻悠捶腿,轻言摇扇,轻音逗趣,一时间只当是乐不思蜀。
阎谨越似乎是因为有美人相伴,倒也没有再来折腾我,期间命人赏了一盆修饰过的木化石。来送赏赐的是连总管的小徒弟,十六七岁的样儿,我唤他一声卓公公。
因为只是赏我个人,所以也不需要全家人出来谢恩了。
西苑,内屋。
卓公公面目清秀,年纪与我相仿,也就更说得来,“恭喜小王大人,据说这木化石是神物,能够延长寿命呢!”
我喜欢这木化石,免费的东西得了也高兴,于是说道:“卓公公辛苦了。”一旁的轻言很有眼力价的上前,恭敬地递上一包银子。
卓公公看都不看银子,笑呵呵地推辞道:“杂家不过就是送点东西。”
我抚着木化石,轻笑道:“不过就是个茶水钱,今日也麻烦卓公公了。”
卓公公做苦脸,冲着我摆手道:“今个我要是收了您的茶水,师傅非得把我沁在水缸里头。”
我着听一乐,他说的是连总管,于是说道:“公公回去时,代我向总管问个好。”
卓公公喜笑颜开,道:“这是自然,师傅前几天也嘟囔着您呢!”
我杏眼弯曲,吩咐轻言道:“去泡上好茶。”又冲着卓公公道:“我胃不好,喝不得茶叶,屋里就没备下。不过既然你不要这喝茶钱,那便喝完再走吧!”
轻言欠了欠身,退出内屋。
卓公公摆了摆手,眼角发红,感叹道:“难怪师傅悼念着您啊!这茶改天在喝吧!杂家还得回宫复命呢!”然后上前两步,道:“提前给您拜个喜,”他不自觉地压低声音,“皇上有意在寿诞上进一进诸位娘娘的位份呢!”
我心里一惊,秋时入宫封为贵人,侍寝七日赐封号,如今寿诞上在进,那可就不到三月走完了后宫女人有可能一生都可能达不到的高度了。这速度,何止让人侧目啊!纯粹就是打眼。就算是比起冠宠六宫的莲妃娘娘也是不可多得的啊!我能得到的消息,想来父亲大哥二哥他们早就得到了,只是,皇上何意啊?
就在我接到赏赐的第三天,宫里传了恩典给乔府。
“泰安公主,前元鼎十四年十一月诞于英郡王府,皇后叶氏长女,聪明伶俐,深得朕心,今已到适婚年龄,前朝大臣乔沐雨,年少英才,乃长公主驸马绝佳人选,故,赐婚,赐城东公主府,良田、田园、侍婢由内务府配发,八月成婚。往两人能够举案齐眉,不负朕意。”连无庸宣读完圣旨,听着乔家人僵硬的说完谢主隆恩后,将圣旨合拢,恭敬的放入乔副将的手中,道:“恭喜乔将军。”
桥副将脸上说不上是喜是忧,他身后的大儿子脸色惨白,闷咳了一声,上前一步,从袖口里拿出一把银票塞入连无庸手中,声音嘶哑,道:“多谢连总管,如今家里有喜事,连总管也沾沾喜气儿。”
连无庸笑着收起了银票,道:“多谢大公子,如此,杂家就回宫复命了。”
乔副将皱着眉说了句慢走,转身将圣旨摆在香炉前。
乔大公子强忍着病痛在侧陪同,送连无庸出了府门。
乔母是乔副将未发迹时的发妻,虽然是个民女出身,但是总归是在贵妇圈里待了几十年的人,各种门道也是了解的,乔副将已经好几年没进过她屋了,妾室庶子们虎视眈眈。大儿子发烧烧坏了身子,都不知能活多久,如今的依靠就是二儿子了,要是真的成为了鸡肋驸马,她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想着,她慌乱起来,口不择言道:“夫君,如今沐雨成了驸马,还如何接替你衣钵?”
乔副将也是心里急促,听着乔母这般薄凉的话,暗恨当初为何不休了她,另娶贤德女子。想起自己还有幼子,心里宽慰了不少,看都不看乔母,呵斥道:“把嘴闭上,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能娶到公主是乔家的福分。”
“可……”乔母还想说什么,可看到乔副将略微狰狞的脸,生生咽下。
——
比起乔府里的心怀鬼胎,王府里就融洽的多了。就在刚刚吃饭时,二嫂呕吐犯恶,叫来大夫一查,说是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虽然府里婆婆和蔼,嫂子易处,但成婚两年多都没有孩子,还是她的一块心病。如今可算是了了一块心事。
母亲乐坏了,叫了大嫂与二嫂进了里屋,聊起生养的事。
二哥神情恍惚,瑞凤眼毫无焦距,一时间懵了。看的我一乐,嘲笑了好一会儿。直到大哥一个眼刀过来,我才讪讪地住嘴。欺软怕硬是天性啊!
父亲坐在红漆椅上,抚了抚胡须,瞧了坐在下首的我们三个好一会,满意道:“都来书房吧!”
父亲的书房在园中之园,庭院为半封闭,打扫的事一直都是交给管家来做的。小院四周围有曲廊,庭内挺立石笋,青藤蔓绕,古木翠竹衬以名花。
一进屋内就瞧见一张红木贵妃榻,上面覆着大红蚕丝布衾,墙壁上挂着名人字帖;正中件摆着榆木桌,案面平直,两端无饰,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桌边放着青花瓷大缸,里面有几个画卷。桌后是一张桃木太师椅,两侧墙上挂自己所书的对联——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