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后我回神清气爽的家,院内只点了一盏灯,想来是都安歇了,只有两个守夜的小丫头聚在一起闲聊。
其中一个打扮俏丽的小丫头羡慕的说道:“曲姨娘真是好福气,女乃女乃刚进门就给抬起来了,如今有了孩子,女乃女乃那赏赐的补品真是多的吓人啊!”
另一个丫头不以为然,撇了撇嘴,“那你得说是女乃女乃心好。”冲着东面使了使眼色,“你何时见过那个院里有孩子?”
俏丽丫头面上忌惮,附和着说道:“谁说不是呢,就连二女乃女乃房里都添了个庶子,可大女乃女乃那还是那么干净啊!”
曲涩远远的听到了,连忙走进训斥道:“你们这些小浪蹄子,都没事做了么?在这议论主子,换了别的院早就拖出去打死了,真是女乃女乃仁慈。”
那个丫头长的一般,嘴却很好,忙搂着曲涩的胳膊,讨好道:“好姑娘,我们也就是说说女乃女乃仁慈。”
曲涩不为所动,瞥了一眼那丫头,“女乃女乃仁慈,那你们就更应该知道本分,被那么一点东西迷了眼睛,那可就真是是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俏丽丫头听着曲涩明刺暗讽心里不得劲,不甘心同是丫头自己却要被训斥,死心的说道:“曲涩姑娘早就到了许人的年纪了,却让爷留下了,想来是有一番造化。”
曲涩挑眉,眉间凌厉,伸手就去捏那俏丽丫头的嘴巴,“好个浪蹄子,竟说些不知羞的话,明个我回了女乃女乃,把你配了出去,也随了你的心愿。”
俏丽丫头疼的都要哭了出来,和她一起的那丫头面色难看,知道要是闹大了,自己也逃不了干系,求情道:“曲涩姑娘,她一时口不择言,姐姐别怪罪啊!”说着,就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个胭脂盒。
曲涩看都不看,自然是瞧不上,鄙夷的看着俏丽丫头,“真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飞上枝头啊!女乃女乃安排你在这有几日了?爷可曾瞧过你一眼?”
俏丽丫头低头捂着脸,她瞧着曲踞也是丫头出身,如今却比那大爷院里出身清贵的孙姨娘都要过的好,这心思也是活跃了。
另一个丫头连忙道:“奴婢们知错了,多谢曲涩姐姐指点。”
我心里叹曲涩实在是心善,不是特意提醒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不过这也是提醒我了,该为曲涩找个好人家了。我隐于黑暗,没有惊动她们,接着微弱的光亮回了屋,翩偌早就歇了,屋里守夜的也打起了瞌睡,我轻轻的走了进去,解开外衣,与她同眠
天清越发的磊落,麦色肤色健康的很,面容酷似大哥,可举手投足之间,回眸半瞥之余,尽得大嫂真传,如今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子厉害之气,朝气逢勃。他现如今每日都与陈家的那个小子陪着四儿学习处理正事,因为年纪还小,有时也就留在了宫中。
我只在东宫待了半会,就在四儿玩味的目光中离开了,起初我还不好意思,不过到了如今到是脸皮厚了不少,混不在意。
阎谨越坐在湖边垂钓,我走了过去,连总管知趣的退下,我就现在一边,一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过了一会就索然无味了。
阎谨越似乎是有了感应,回头突然说道:“我记得你府里有个妾室有了身孕。”
我惊讶他怎么会问这种事,但还是老实的回答:“是有一个。”
阎谨越点了点头,“说是个女孩吧!”
我点了点头,一直都没告诉曲踞,怕她伤心,这年头妾室生女儿实在是没出路,但是我觉得挺好,弄一堆儿子,多糟心啊!
阎谨越撇开鱼竿,拉着我,让我坐在他身上,“三皇子不小了,该是相看着了。”
那个跟个隐形人的皇子?我记着只有十一二啊!
阎谨越瞧着我面色古怪,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家的人,成婚太晚。”
我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灏自何时成婚?”
阎谨越一愣,细细的瞧着我,然后道:“十四岁。”
那不是还是个孩子么?我面目纠结的扭曲,实在是想象不到他被摧残的样子!哈哈!
“嘶!”好痛,我委屈的望着阎谨越,用眼神质控他,你掐我干嘛?
谁知人家根本不吃你这套,扭过头不理会。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赌气站起了身道:“微臣告退。”然后转身就走,这男人发什么神经?
我越想越气急败坏,小跑这进了东宫,见到两人正在写字,四儿把着天清的手,一笔一划,两人都是喜笑颜开,可是天清,你红什么脸啊?
我沉着脸走了进去,四儿瞧见了我面色如常,放开了天清的手,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天清看了我一眼就跑了出去。
四儿笑眯眯的望着我,活像一只小狐狸,“老师不在父皇,怎么来我这了?”
我气结,大咧咧的坐下,“我是太子少师,不在这在那?”警告似的望着四儿,“天清可是我大哥的嫡长子。”嫡长子这三个字我咬的极重。
四儿不为所动,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父皇老了?”
我听这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怒目而视,这色胚子,果然是阎谨越的种儿。
我堵着气回了家,刚一进院就发现院中人行色匆匆,丫头们端着盆盆血水,面色难看,我瞬间明了,顺手抓过一个丫头,急声问道:“怎么样了?”
丫头一愣,见是我,苦着脸连忙道:“曲姨娘难产了。”
我一个寒颤醍醐灌顶,大步进了院里,发现翩若,百合都在。
她们欠了欠身,我摆了摆手,焦急的问道:“曲裾怎么样了?”
翩若面露哀伤,低下头摇了摇,带着颤音说道:“妹妹难产,产婆刚才问保大保小。”
我一惊,听着曲裾痛苦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不曾犹豫,直截了当道:“保大的。”
翩若面色一凝,连忙低下头,道:“是。”翩若身边的珍艺跑了进去。
我听着这凄厉的叫声也是瘆的慌,没心思安慰她们,不知怎么的,我竟然想起了难产而死的秋时,咬了咬下唇,道:“我得进去。”然后就往里闯。
一群丫头婆子拦住了我,翩若劝道:“夫君,您在外边慌乱成这样,那曲裾妹妹又会如何呢?”
百合俏脸发白,强作镇定,也安慰我道:“曲姐姐定然吉人天相。”
我愤愤的跺着脚,却也无可奈何。
不一会,屋里传出了嘹亮的啼哭声,“啊——”婆子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面上带着喜气大声道:“恭喜三爷,是个千金。”
我心里一松,小心的接过孩子,轻轻的晃动了两下,随口问道:“曲裾如何了?”
产婆面色不好,跟着出来的珍艺小声道:“曲姨娘,大出血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冲着产婆大喊道:“那你恭个毛的喜?”抱着孩子就往里跑,这回谁都没敢拦我,产婆也是一个楞,不过就是个小妾而已啊!
屋内血气十足,刺鼻寒心,曲裾就躺在床上,面无血色,长颦减翠,眼睛无神,被上染了一大片,小丫头跪在她床头呜呜哭咽,我看的心惊,在这时候,产后大出血就是宣判死刑啊!
翩若和百合也跟了进来,一见这情形,脸色比起曲裾也都没好到哪!
小丫头退到一边,我轻轻地把孩子撂倒她身边,怨恨又自责,呼唤着她,“曲裾,曲裾。”
曲裾似乎听见了,张了张嘴,我凑到跟前仔细一听,“奴婢,给、爷生……”
我握着她的手,抿了抿嘴,不停地点头,“是个漂亮的女儿,我很喜欢。”
曲裾听到是个女孩有些失望,不过听到我说喜欢就又眼神一亮,侧头看着孩子,温柔的笑了,然后望着我,微声道:“爷,她只、有你了……”
我胡乱的亲着这孩子,把这孩子弄醒了,哇哇的哭着,我嘴中干涩,道:“爷知道,爷会对她好的。”
曲裾眷恋的看着我,断断续续的说道:“爷、我、想陪着、陪你。”
我眼泪涌了出来,不出一年,为何我身边的人都要接二连三的离我而去?把她的手放在了孩子脸上,“她是你生命的延续。”
曲裾点了点头,带着眷恋缓缓的闭上了眼。
我犹然不觉,握着她的手,放在了我的脸上,“我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我见你瘦绿消红,就知你日夜照顾,我想对你好。”可我害了你……
曲裾似乎还是听得见,轻扯起嘴角,笑容凝固在脸上,我越发愧疚。翩若上前安慰,我摆了摆手,带着哭音道:“把曲裾好好安葬。”看了眼孩子,“取名,念芊,寄养在你名下。”
翩若面色悲痛,欠了欠身道:“是。”
我踉跄着走出曲裾的房间,纵然不爱,却是留念,我突然很惶恐,曲裾走我都如此,那阎谨越呢?他呢?
百合看我的样子想安慰我,却找不到好的词语,我摆了摆头,哑着嗓子道:“你照顾好天安就成了,回去吧!”百合还想在说什么,可是见我不给她机会,也就退下了。
我凭着令牌连夜进了宫,见到阎谨越我的心一下子就松了,趴在他怀里哭的稀里哗啦的,也不知他在说什么,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总之是一塌糊涂。
阎谨越似是听懂了,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低声呢喃,“这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