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火通明,父亲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朦胧的雾,眯起眼睛,半天才寻找到焦距,他笑的有气无力,握住母亲的手,感叹道:“你为我生了几个好儿子啊!”
我们几个听见这话,围着父亲,面目哀伤,二哥小声的叫了一声,“爹。”
父亲应着,温和的看着二哥,“你最是懂事。”
母亲鬓上添了华发,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哽咽着说不出话,父亲细心的为母亲拭泪,突然愧疚的说道:“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啊!”
母亲仿佛被触动了伤处,眼中无神,缓缓的闭上眼睛,疲惫的说道:“都过去了。”
“我知道你不想提。”父亲牵了牵嘴角,侧头望着床下的一角,咳嗽了两声,“我好像看见她了。”
母亲身形一凝,攥紧了手帕。我下意识的就看了过去。
父亲看着母亲,猛咳了几声,苍凉的说道:“你们都没错,是我错了。”
母亲望着父亲,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我心惊,我从母亲眼中看到了怨恨,难不成是我看错了?父亲看了眼我,咳了两声,有些庆幸的说道:“还好你来了。”
我喉结滚动,这是什么节奏?我望向大哥,见大哥垂眸,又看向二哥,见二哥思索。我咽了口唾沫,探究的看着母亲想要一个答案,却见母亲低头拭泪,我咧了咧嘴,把最后的希望放在父亲身上,他们越是闪躲,这事情就越是不简单,我心中不安。父亲苦笑着冲我招手,我缓缓的跪下,父亲恰好能模到我的头,他苦涩的笑着,“我一直都惧怕着你。”我听着话迷茫不知所措,父亲叹了一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刻在眼底,“可你也是我最宠爱的孩子。”
我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差错,可父亲对我是实打实的疼爱,浓浓如大山的父爱是做不得假的。我真的很想哭,我握紧父亲的手,呜咽不成声,此刻我敢用一切去换取父亲的生命。
父亲虚弱一笑,看了眼大哥,悲戚的说道:“别恨我。”
我和二哥都是一愣,我是不知父亲在说什么惊讶的,而二哥更像是验证了某种事情。
大哥摇了摇头,目光复杂的看着父亲,“父亲待我极好。”
父亲苦笑,看着母亲,目光悲凉,嘴唇嗡嗡动着,“我是真的不知道。”说完,阖上了眼,油尽灯枯。
看着王父的手从我手中滑落,我脑袋嗡的一声,心里一空,猛地起身,却腿软无力,又瘫跪在了地上。我低下头不敢去看父亲,鼻涕眼泪都融在了一块,双手合十,带着哭音,一遍一遍的念着往生咒,为父亲祈祷冥福。
母亲闭上双眼,眼泪一滴滴的低落,沉默无声,最后站起了身子,脚下不稳,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下。大哥连忙小心地搀扶,母亲倚着大哥望着我,哑着嗓子对二哥疲惫的说道:“照顾好三郎。”
大哥一直面无表情,眉间细小的波动招式着他心里并不平静。
母亲声音颤抖的说道:“你是长子,这些事情交给你处理吧!”然后叫来了丫鬟,逃跑似的蹒跚着出了房间,不曾回头望上一眼,也许是怕肝肠寸断。
二哥攥紧拳头,扑在父亲身上,热泪淌下,悲戚的喊道:“爹——”
王府内挂上了高高的白灯笼,大哥二哥接待着面目悲痛的来客,看起来更像是他们死了爹。家中有长兄,所以我这个幺弟只需要跪在灵堂前送父亲一程,以尽孝道就好了。虽然早已知道生命的脆弱,可当身边人离去之时,却还是撕心裂肺,我痛恨自己没有在父亲还在的时候进足了孝道,尽是做些恼人的事不让他省心。恍惚间又看见了那个晚上,父亲熬着夜守着我,两鬓斑白,眼神宠溺。我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流下,我不能太哭,乐师说了,子孙哭的厉害,老人舍不得走,投不了胎的。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见到一个人影再给父亲上香,人影回过头来,赫然是穿着便衣的阎谨越。他向我走来,我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扑了过去抱着他的大腿,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我顾不得别人诧异的目光,我只知道我不哭出来会疯的。
阎谨越蹲下抱紧我,他说:“倾言,你这般我怎么放心的下啊?”
午夜梦回总是能忆起父亲的音容笑貌,我不觉间消瘦了不少,母亲也是深居简出,连我们去探望也是避而不见,当家的事又落在了大嫂身上。父亲的丧事过了一个月,这分家的事也是迫在眉睫,她清算了一下账目,道:“母亲说了让咱们看着来。”按着律法父死分家,母于本家。也就是说母亲在谁那,谁就是本家。这是为了提防儿子不孝的。
本来这是需要男子都在场才能议论的,可是我无心关系财产分配,大哥忙着接受家中事务,户部出了纰漏,二哥最近忙的很,所以就是家中的三个女人分配了。
丧事刚走,几个人打扮的也都肃静,翩若先表了态,道:“大嫂公允,按着程序来就是了。”翩若可是掌握着我的小金库的,自然心里明白阎谨越到底赏了我多少东西。
二嫂点头,也是说如此。大嫂微微笑了笑,“既然如此就按着程序走,此外,再个二弟三弟每人添上一万钱。”
二嫂和翩若站起了身,道:“多谢大嫂。”
大嫂笑着摆了摆手,让两人坐下,然后关切的问道:“可选好住的地方了?”
二嫂饮了口茶,道:“定了城东的四合民院,我去瞧了,不错。”
大嫂点了点头,翩若道:“我家那是现成的,陛下先前赏了院子,直接搬进去就是了。”
大嫂眼神暗了暗,昔日的纨绔三弟,如今过的竟然比自己还要好上一分,她暗自握紧了拳头,笑着掩饰过去,道:“这是好事啊!”
翩若羞涩的笑了笑,却掩饰不住得意之色。
翩若回来和我商量的时候我正反着杂书,随口道:“你瞧着办吧!”
翩若的笑容暗了暗,随即露出一抹大的笑容,做到我身边,面目上微施粉泽带着袭人的香气,点染曲眉,清眸流盼,往我身上靠了靠,丹唇一启露素齿,半含嗔娇的道:“夫君。”
我不动声色的躲了躲,然后道:“曲裾这几日叫唤着肚子疼,我应了她去陪她。”
翩若失望的低下头,眸含秋水般冷冽,声音带着委屈,“如此那便不好在说些什么了。”在抬起头时,嫣然巧笑,“爷下次可不许在推辞了妾身。”
我应承着,翩若眸子转了转,又说道:“今个已经商量好了,不过曲裾妹妹的身子可是不大方便,不如待妹妹产子,在行挪移。”
我翻了一页书,心不在焉的说道:“依你。”
……
又是一顿翻云覆雨,我满足和阖上了眼,思绪却不停,阎谨越和我的房事越来越少了,一开始可能是照顾我丧父的情绪,可现在看来,不像,难道他不行了?那感情好,换我来!
强行被抚开了眉头,阎谨越看样子是以为我睡着了,还偷亲了我一下,嗯,我的魅力没有变少。
阎谨越搂着我,喃喃自语,“情深不知所谓,深忧不知自处。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当然是床上办了,这男人玩什么文艺青年?
他抚模着我的面孔,低声说道:“我肯定会先你而去。”
嗯,这倒是,那我在娶了十个八个的小妾男宠吧!
他叹了口气,“我可能要食言了。”
难道这货没吃过盐?
他收紧了抱着我的手,亲吻了一下我紧闭的双眼,“我希望你好。”
又是这句话,我的心里一疼,手不自觉的攀上了他的腰。
阎谨越挑眉,“醒了?”
我假装困倦的推了他一下,犯了个身子继续睡。
他在我背后,微不可声的叹息。
我睁开双眸,毫无睡意,心里被冰雪贯穿,他们都在瞒着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