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孩子,能有什么意见想法……”冬至没被这样重用过,问的不好意思了。既而又说道:“刚来时,见村支部门口站了许多妇女。你若当了支书,可以让散懒的妇女们组织起来搞点副业,编治些竹篮什么的,让她们既打发了时间又挣了钱,一举两得,免得她们站在那里跟村里小广播似的。”
:“嗯,有独到见解,我也想利用这些闲散力量发挥作用。将来我要是当上村支书,一定要聘你当我的军师。’书浓说着挤了一下眉毛,心想那帮妇女的确喜欢招惹是非,得管束一下。
两人谈了半晌,书浓的母亲中途借故拿衣裳去洗,来到房间一次。她倒是先拿起笤帚在地上划拉了两下,追着冬至的脚步,恨不能把她撵出屋去。刚才要不是郝之友跟着,她大概不会放冬至进来。书浓瞧不过去,抢过笤帚让她母亲歇着去,他母亲便拽了两件还不脏的衣服哼着鼻子出去了。这之后,冬至亲耳听见她在堂屋那边大声数落书浓的父亲郝之友:“你清不清楚她的底细,就将人带回家里来?……让儿子放弃城里的工作回村来当支书的也是你,他舅舅算白在城里前后打点的给他铺路了。我看,你最近是疯了。”
冬至坐不下去了,那本《红楼梦》在手里颠来复去地转圈,她知道书浓的母亲说的人就是她。她抬头说:“我该回去了”。
因为自己母亲的原因,书浓也觉得不适宜再留冬至,只好说:“我送送你吧。上次你送我回村西,这次我送你回村东,礼尚往来嘛。”
:“算了吧,还有一两天就要演讲了,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好前程。”冬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蛮想让他送送。她把书在手上晃晃,两人会意一笑,还书时还能见面的。书浓按她的话不远送,只送她出了院门口。郝之友追上来归还竹筐,嘴里着急地说:“怎么不多坐一会儿?……看看,只借了一本书,书浓可不是小气的人呐。怎么不多拿几本?”
出了大门便松了一口气,这一趟走的,冬至觉得自己简直象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开了眼界,也见识了不同阶层人的嘴脸。如果郝家上下都是一个态度,象书浓母亲那样冷漠也就罢了,她谭冬至也是个没有非分之想的人,本来她和他们有着天壤之别。可偏偏郝书浓和他的父亲待她亲热无间,让她有所触动,让她对人生打开了希望之门。尤其书浓说到他自己的抱负时,她仿佛也要追随他的脚步而去的感觉。但郝家那道铁门,是她和郝书浓来往的障碍。还有他的母亲,那眼神也是一道障碍……
她感到矛盾,又感到生气,觉得今天下午踏进郝家大门是错误的。书浓是一个那么有正义,有抱负的,有学问的人,怎么会有一个那么势利傲慢的母亲。还有他的父亲,除非他是真的正直,不庸俗。他表面的客气不能说明什么,因他总是流露出奇特的目光在看自己,难道他对自己另有企图和目的?冬至有些迷茫了,人心的复杂和自己的认识相去甚远。
冬至走着路,突然对自己说:“你分析这些干什么呢?不就是来领一个救济款嘛,还能天天来领,天天和他们见面打交道不成。若是没有以上的障碍,你想和郝书浓建立什么样的关系呢?朋友?恋人?”
这一说就说到了问题的核心部分,冬至不禁脸红了。她看看手中的《红楼梦》,虽然没有仔细阅读过,但故事内容早听父亲讲过。里面家族之间,丫头和主人之间的地位关系分的多清呀。什么样的爱情该有,什么样的爱情不该有,冬至心里明白。所以,就算现在她对郝书浓有着什么梦想,那都是白费力。
悬殊的对比,也让冬至脑袋里闪过的念头一下击得粉碎。冬至摇摇头,她想自己再不可能有机会踏入那红砖绿瓦的房子了。
:“冬至,冬至——”有一个年青有力的声音在后面追喊,让她从梦想回到现实中来。她一扭头见那人气喘嘘嘘地朝自己奔来。
她笑了:“是你呀,春礼哥,好久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