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盘记 第22章 六字真言

作者 : 观琴

诸法所生,唯心所现,一切因果,世界微尘,因心成体。

——《楞严经》

多吉兄弟在藏区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他们四个围坐在陷坑的旁边,他们一边眺望一边讨论。

他们讨论哈尔巴拉是不是判断错了,或者一开始它就找错了参考对象才一路带他们到了这里,这里分明是解放军演习的军事禁区,这里的陷坑也许是密集炮弹打出来的,也许是研制什么新型武器试验所致,讨论半天也没有定论。

贡布觉得待在这里不安全,万一解放军的炮弹再落下来,他们眨眼间就变成陷坑的一部分了,而且这里有明显的“军事管制”字样,他们进来已经非法越界了。

德吉跟格桑建议再找找,兴许是这里炸弹爆炸之后,特殊的火药气味干扰了哈尔巴拉的嗅觉判断,没准换个地方再试试,哈尔巴拉就能重新找见线索。

四兄弟打定主意,带着哈尔巴拉绕着陷坑边缘去往北边,哈尔巴拉满心的不情愿,走走停停,回头看看,可它的天xìng最后选择还是顺从了人类。

多吉兄弟来到陷坑北边,这里除了几具狼尸,还有废弃的弹壳,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信息,哈尔巴拉对那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简单的闻了闻就离开了,抬起无辜的脑袋看着他们,像是告诉他们,你们搞错了。

无奈他们又从北边开始绕着陷坑边缘朝西走,这边空旷寂静,没有狼尸,也没有弹壳,只有一些焦糊的草皮和硫化的石块,外围的一些低矮的灌木显然受到巨大的气流的冲击,向外倾倒,一些山石也有明显的被崩离迹象,摇摇yù坠。

一路走着看着,很快就到了狼山余脉的山脚下,哈尔巴拉显然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箭步冲到最前面,在一处山坳附近仔细地搜索着。

在那山坳附近的陷坑的边缘几乎与山根贴齐,最窄的地方,只容一人,大伙一字鱼贯而过。

那山坳较低的山壁上生长的灌木类植物被一种冲击力齐刷刷的齐根削掉,山壁也像是被巨人装点过,地上的冰雪被一种神秘的冲击力涂抹在了山壁上,由下往上逐渐变淡,还有一大截被火烧烤过的废柴嵌在了山壁的岩缝里。

多吉据此猜测之前在靠近山壁的陷坑一带一定有人点起过篝火,而且挂在山壁岩缝里的那个未烧尽的废柴足有碗口粗细,那根废柴定是当做柴堆的桩基使用,架火取暖之余,顺便烤肉取食。

但是架设火堆为什么没有选择在西边的山谷呢,山谷背风,地理位置更好,且那边离这里只有百十米的距离,看的清清楚楚,不可能没发现。

带着这样的疑惑,多吉一边跟贡布兄弟讨论,一边朝着山谷口走去。

来到山谷口,他们发现陷坑被神秘力量往谷中侵入不少,远远地可以发现,许多烧焦的柴火木炭之类的东西杂乱的散落着,而且还有许多狼尸。

他们走进山谷一查究竟,发现狼尸中有一些中弹而死,还有一些被利刃或划开肚月复,或切断咽喉,或直刺入心脏而亡的。

一杆残破的枪巴引起了贡布的注意,他捡起枪巴,上面沾满血迹,枪管早已散落的不知踪向,这山谷被陷坑侵入不深,但恰恰就是这狭窄的山谷口保留了陷坑形成时的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这枪巴无疑给多吉兄弟带来巨大的希望,可是这枪巴怎么会在这里,多吉在跟解放军押送麦克杰斐逊教授在军卡上就见过这枪巴,它是解放军的步枪,正是张远祚所使的那把莫辛干那,它怎么会在这里,张大哥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到这里,多吉不敢再往下想去,如果张大哥在这里,那其余的解放军战士呢,还有猎人巴图,以及黑狮子阿尔斯楞呢?他们遭遇了什么,北边的那个火堆又是什么人点的呢?离这么近点起火堆的两班人马为什么不聚到一起?

疑点越来越多,多吉带着贡布他们离开了山谷,到了陷坑的中间,地上虽然有冰雪但明显比陷坑外头的冰雪薄了许多,说明这里的雪是新下的,而且不少地方有的草皮跟沙土,说明这陷坑的形成就是最近才发生的。

穿过陷坑zhōngyāng来到南边,他们转了一圈又回到起初哈尔巴拉带他们来的地方。哈尔巴拉在那里继续搜索,也继续迷惑着。

多吉心情很沉重,他们也是猎人,虽然跟巴图不能比,但猎人的敏锐直觉他们还是有的,这里的情况他们虽然说不清楚,但是一些线索还是将他们往那个最坏的地方引导,联想。

这里既然是解放军的“军事管制”地区,军事演习怎么会炸死自己的人呢,莫非那不是张远祚的枪巴,另有其人?

那两个火堆怎么解释,分开起火堆这他们在藏区部落从来没有见过,只有两个水火不容的部落才会在交战边缘这么做,为的是彼此防范。可这不足百米的两班人马防范彼此有意义么,扔个石头都能砸到对方头上,要是防范起码也要半里地之外,看得见彼此威胁不到那才行。

分开的火堆说明他们不是一班人马,那离得过近则说明他们防范的不是彼此,那究竟防范什么呢?北边发现的弹壳,以及狼尸,还有山谷里的狼尸,利刃刺伤的痕迹这些都将防范的对象指向一种东西,那就是狼。

将这些线索串联到一块,多吉跟兄弟们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这里有两班利益归属不同的人马,在这河套西边山根暂避休息,他们都点燃火堆,但他们一起都遇上了狼群,他们跟狼群发生了激烈的打斗,死了很多狼,但没有见到死掉的人,只有那一根枪巴,说明是解放军的。

这两班人马北边山坳的那伙估计从北地大漠方向过来,因为在陷坑的北边区域,发现了许多弹壳还有被枪shè死的狼尸。

得出这些结论后,他们离开了陷坑,他们很清楚,在这“军事管制”区域活动不能逗留太久。他们从原路钻出铁丝网,来到一处山丘上,吃了点干粮,喝点清水,眺望着那远处的陷坑,继续开始他们的讨论。

从山上,他们登高瞭望,远远的可以看见,东边有大队的人马来往活动,激起不少尘土,像是解放军在那里驻扎的军营。那里人马起码也上千有余,这么多的军马在这里,这是要做什么?

站在这高处观望那陷坑,模样走势更为明显,陷坑依着山根,但其北边和南边以及东边被力量塑成的原始形态还依然在。整个陷坑好像被一种巨大的无形力量旋转冲击而成,北边和南边可以清楚的看见旋转冲击力造成的冲击尾痕,由里向外,由西向东辐shè着,整体走势呈现逆时针向左,这炸痕绝不是普通爆炸所能造成的。

这个情况加重了多吉兄弟的迷惑,既然这陷坑不是爆炸所致,那究竟是什么,他们没有一个人说的清,四个人争来争去没有结果。

德吉跟格桑说,要是云丹阿爸在就好了,云丹阿爸的智慧一定可以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多吉听德吉跟格桑提起云丹阿爸,也是很想念,想想一路上的艰辛,不由地心声酸楚,嘴里哼起家乡的小调来,贡布兄弟也跟着哼唱,调子高亢,悠扬,寂寞,绵长。

词曰:“勇士飞纵骏马,雪山难见天涯;归思梦里蓝湖,羊朵掩映人家。不见乎?难见乎!”

藏人的民歌大都是六字或四字的,不同于中原的诗歌,但了了几句,思乡之情以溢于言表,超越任何诗词。多吉兄弟想着阵亡的兄弟们,想着远在天边的云丹阿爸,以及下落不明的巴图跟张大哥,不禁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送张大哥去běijīng却中道遇阻,牺牲那么多兄弟,而且这张大哥至今下落不明,倘若他是罹难,尚有何面目去面见阿爸,猎人巴图找不见,怎么去跟rì夜倚门倚闾的老阿妈交代,想着这些,多吉心里犹如刀绞,他本能地开始诵念云丹阿爸传于他的“六字真言”。

这“六字真言”,又称“六字大明咒”,即“嗡嘛呢呗咪吽”,藏传佛教认为,常持诵六字大明咒,可以消除病苦、烦恼、死亡之恐惧,净化心灵。所以,在藏区常常可以看到人们手摇转经筒,口诵“六字真言”,云丹朋措将“六字真言”亲授予他的这些徒儿,为的是他们能化解悲痛,遇到事情能沉心静气,不惊不扰,属于内家修为功夫。

相传观世音菩萨,为普渡众生而来到世上。观音发宏愿,要将身上每处毛孔为众生所需用,化为佛菩萨以解救他们。但来到世上发现轮回众生多且很难将其度完,产生退却之念,金身碎裂。

此时,阿弥陀佛鼓励她并将她拼成千手千眼,即后来的千手观音,且传授其“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呗咪吽,每个音节皆能净除六道之门,也可以将其封闭,甚至超越世间。

多吉跟贡布他们各自念诵着“六字真言”的不同的音节,很是专注,如若无人,亦感心生百倍怜悯,云丹朋措若在,这种氛围更是微妙无比,多吉的“五sè金刚散”就是云丹四处采集药石jīng心研磨,并放在经堂,对其念诵“六字大明咒”九九八十一天而成,这种念诵“六字真言”研磨藏药以增其药效的做法在藏区十分普遍。

在他们渐入空境的时候,山下远处出现一处亮光,璀璨非常,多吉兄弟睁眼看时,犹如顿见如来一样,心生震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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