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夜行 第二章 少年名无错

作者 : Feo临

弋阳城门口,一群人排队等候进城,队伍中有个乍一看不起眼,仔细一看又极为惹眼的身影,一头乌发漆黑胜墨,随意的在肩后扎成一束,狭长的丹凤眼流露着柔和的目光半睁着,五官清秀端正,耐心看去,却是越看越好看,完全不见瑕疵,若是再多看一会儿简直要拍腿叫好,然后骂骂咧咧道老天爷对自己的不公。

仅仅这张脸,就能让诸多女子自愧弗如,好在老天爷总算是长眼了一回,没有给这副脸庞配上前凸后翘的诱人身材。这佳人不知为何穿了一身粗布麻衫,身前也是一马平川,让人投去实现的许多路人扼腕非常。人流中的几位女xìng,免不了在心里宽慰自己几句。

守城的兵士倒是有耐心,一位位的询问检查再放行,枯燥却也做的一丝不苟。正准备检查下一位,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招呼声,“贾老哥”。

兢兢业业做这份活已经六年的贾岁寒抬头,叹道好一张俊脸。愣了一下神,随即笑道,“你小子回来了,这么久不见我还以为你在外地做了别人的上门女婿不回来了呢?”

那长着女子都要略输一筹的面容的少年笑容温和,对贾岁寒说:“哪能啊,就算做也是做贾老哥家的才对。只是这趟门太远,加上路上风景太美,耽误了行程。”

听着那“佳人”虽然轻柔却富有磁xìng的男xìng嗓音,再听着守城卒的那声“小子”,原本盯着欣赏的路人愕然,继而摇头长叹,不过也仍然有几道意味不明愈加暧昧的目光,他们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贾岁寒说:“别拿我开心啦,我倒是一直念叨你的好,可是翠云那丫头不懂事。前些天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约战城头,也吸引了不少人,可是打了半个时辰两个人还在面不红气不喘地相互对招,连我这种没本事的都知道那是假打,难看的要命。亏得那丫头竟然看呆了,说喜欢,唉。”

“哈哈。”那少年笑道,“哪天我也学剑去!贾老哥您忙,我得先回家去报个平安。”

贾岁寒摆摆手说,“去吧去吧,别让家里担心。”

待得那少年走过他身边,贾岁寒又转头问了一句,“你真要学剑?”

少年笑着说:“开玩笑呢,学剑太苦,下次再出城大概就不回来了,就不耽误翠云妹子了。”

少年绽出笑颜,一张脸竟是又美了几分,又是一阵注目。暧昧不明的视线比刚刚要稍微多出些许,想来是觉得这么美的人是男是女都无妨的。贾岁寒深深看了一眼,不再言语。

在去南朝之前,苏无错也是频频出城,加之模样出众给人印象很深,一来二去也是和贾岁寒熟稔起来。

缓步进城,长着一张俏脸的少年走随意逛了逛早就熟透了的弋阳城,和曾经的熟人打了几声招呼,提着两盒城内极为知名的汤记糕点,嘴上随意地叼了一块饼,不急不慢很没风度地边走边啃着。

弋阳城距离临琊dìdū有点远,南去六百里即是南王朝的地界,不大却也鱼龙混杂,治安倒还不错。偶有江湖客闹出一些事情,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城卫敲打jǐng告一番,因而也没出多大乱子。不过不是江湖客们打不过城卫害怕官府,更主要的是因为忌惮弋阳城叶家,家族不大,底子不厚人也不多,但是家主叶柳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但凡有些道行混了有些年头的人没有人想惹这位人称“chūn风柳”的男人。

叶柳从小跟着父亲习武,学的却是暗器,青出于蓝到底胜于蓝,一指长半寸宽薄如柳叶的飞刀玩的出神入化,简直算是随心所yù。叶柳父亲没混出名堂儿子却没人敢小觑。从没有人看到刺透心脏的柳叶飞刀是如何命中的,也从没有人看到飞刀的主人叶柳是如何动作的,只是感觉一阵chūn风拂柳的轻柔就丢了xìng命。

城东有一处府邸,门前一块牌匾仅仅写了“叶家”两字。别道只是两个鎏金大字,却是临琊王朝开国皇帝临太祖亲题。

叶家主心骨叶柳不仅名字挺柔,人也很柔,柔和的柔,起码看起来是这样。弋阳城说话最算数,放个屁最响的不是城主大人,而是叶家,可是叶柳从没拿这个当回事,待人接物都谦恭有礼,似乎比谁都好说话。说起叶柳,也算是开国元老式的人物。当时有一只杂牌部队路过弋阳城,粮草匮乏就决定搜刮一番,恰好那时候还没成临太祖的王琊带了一只队伍也路过弋阳城,眼红那杂牌军的二十匹好马,和身边的苏仪商议了一阵就决定干一票。假扮成老百姓混在民宅里,遇上有兵士搜刮就直接yīn掉,成功了几次尝到yīn人的快感之后士兵愈加勤快,到后来有些百姓也凑热闹,可怜那支三百号人的杂牌军一个不剩全死了。

弋阳城出身的许多人找到王琊说要参军,叶柳也在其中。王琊问他有什么本事。他回答说会使一手柳叶飞刀。

王琊转身,随口说了一句,娘们。然后就觉得一阵清凉,叶柳一柄飞刀直接擦着王琊的给裤子改成了开裆的样式。

王琊立马转身,搂着眼神冷寒的叶柳,说,好汉,走,吃肉喝酒去!

叶柳也立马笑着说:“男人说话得算数。”

跟着王琊,杀人无数,那个战乱的时期许多有名将帅都死于一口柳叶飞刀。叶柳那防不胜防避无可避的飞刀给王琊省了许多麻烦,不过叶柳走的毕竟不是将帅正途,权且是刺杀暗道,上不得台面,或许是出于军师苏仪的刻意安排,或是其他什么,凶名不显,许多跟着王琊走南闯北的将领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称帝封侯的时候,也轮不到叶柳,王琊一次喝完酒曾悄悄对他说,三弟,委屈你了。

叶柳则回,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能衣锦还乡就够了,跟着你太累啦!

之后就安居弋阳城,再没出现在朝中。

那少年走着走着走到了叶家门前,看那情势,是要进去。门前守卫拦住询问,少年也只是轻轻一笑说:“无错归来,劳烦看守大哥进去通报一下。”

那看守也是去年新来的,没见过府上有叫无错的少年,只觉得生得俊俏好看。见少年书生打扮,说话又客气,就抱了抱拳说了一句公子稍等。

不多时那守卫便出了来,身后还跟了一位管家,一位婢女。看装扮,一件素sè束腰长裙,再没有其他装饰。少年无错看过去,装扮保守地连粉颈都不曾露出多少。隔着衣服看胸前的规模不大也不小,往下的纤腰说盈盈一握有些夸张,从他的角度要三握的样子。隔着裙子依然可以想见下面是一条修长的美腿。

苏无错的视线回到她的脸上。挡着嘴巴的纤柔小手,不住流泪的美丽双眸。

苏无错看着她笑了笑,“月儿,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

那美丽素雅的婢女“嗯”了一声算是答复,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喜极而泣,如梨花带雨。

“少爷。真好。”

在少年怀里的侍女月儿止住哭泣,只是反复呢喃这么一句。

苏无错一手搂紧侍女的纤腰,一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柔声说,乖,我顺路买了两盒你爱吃的汤记,趁热吃了。

听闻此语的月儿这才依依不舍地从苏无错怀里出来,也不娇羞也不去擦泪,就接过苏无错手里的jīng美的食盒,站到自己少爷身后,别有一番风情。

苏无错看向那和婢女一起出来的管家,道了声,“王管事,我回来了。”后者答了一句,“老爷已经知道了。”

苏无错点点头,转头对叫做月儿的俏婢女说,先和我回去,我要洗个澡还得换身行头。

叶家虽然家业不小,但里面就要失sè不少,都是一向不喜奢华喜简约的叶柳老爷的意思。进门五十步的地方一道高大红墙,红墙上嵌着浮雕,浮雕的内容是临太祖王琊生前的各次知名战役,气势恢宏。绕过红墙也是九曲百转才到苏无错的无踪阁,两层小阁并不起眼,阁前也只有一处天然小溪可以曲水流觞。总的来说,小巧而jīng致。

回到自己的小阁,苏无错松了一口气。月儿放下食盒去准备苏无错的洗浴,苏无错跟在她身后,安静地看着她。大概是被少爷的视线注视的久了,月儿展开笑颜,问少爷看什么呢。

“看我的月儿越来越美。只可恨那美人册只收录二十以上的女xìng,不然你肯定要占上一席。”

“那有什么好的,月儿只是少爷的月儿,才不想被别人知道。对了,那有还会有两个姐姐排在前面。”

苏无错笑了,侍女月儿说的两个姐姐他知道,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玩伴,现在也是六年没见,他想了想,却想象不出她们已长成了怎样的一副动人模样。苏无错展开双臂,由着月儿替他解去衣衫,又说,“这次花了三年时间去南朝转了一下,走一路看一路,看了江湖,也看了朝堂,只是看的不够多,也不够全,勉强算是完成了任务,几天后回到临安城,免不了要挨一顿批。”

“没人能批评我的少爷。”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月儿在浴池边跪子,轻轻地擦拭着池中人露出的后背,上面纵横着数道长过两指的疤痕,显然是很久之前留下的,更有一条两分宽深的刀创,新痂还未长满。月儿的指尖从上面抚过,池中的苏无错表情未变,身体却本能的颤了一下。月儿把身子伏在少爷的背上,宛若柔荑的小手抱着身前人的胸膛。

“月儿,有点疼。”

“少爷也知道疼么?”美婢女声音呜咽,“少爷,月儿下去替你擦背吧。”少年点点头。

侍女月儿褪去衣衫,只穿着一件亵衣肚兜。那件rǔ白sè的亵衣却不似那褪下的素sè罗裙,而是罕见难得的软玉白绸质地,抽拔软玉髓成丝勾缝制成,这种绸缎最是贴身,也最是柔滑,不过最珍贵的是具有软玉温养身体的效果,称得上丝中仙品,有价无市。而它此刻穿在少年的娇俏侍女身上。

池中的少年闭上眼,侍女替他擦洗,他也没闲着,兀自练功,呼吸吐纳。约莫着一炷香的功夫,苏无错睁眼后问道:“月儿,我们来弋阳城多久了?”

婢女月儿回答说六年。那件软玉白绸的亵衣沾水却未湿。

少爷这六年长高了许多,身体结实了许多,功力也涨了许多,见识就更别提,是此行的主要目的。许许多多的变化,都很好。但替少爷擦拭身体的月儿,只觉心疼的要死。

她不出声的流着泪,冷不防地身前的少年转过身来,搂住她的娇躯,一双手在她的纤腰上游走。游了一圈,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瘦了。

“月儿没瘦,是少爷长大了。”

叶家家主叶柳坐在他的书房里,年已半百,两鬓染了一层霜白,岁月也给他的脸抹上了沧桑,仅这样让人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人恐避之不及的“chūn风柳”联系到一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便知道是叶家千金叶柔。叶柳笑了笑,表情愈发详和。

说起叶柔,许多人要说可惜了这样一个温婉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不好诗书,不好女工,唯好武。好武却不学家传的柳叶飞刀,不好正气浩然走王道路子的剑,唯好走霸道路子的刀。xìng格更是比好汉还好汉,大大咧咧,若是没母亲管着,恨不能在饭桌上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她随身携一把刀,长一尺,厚半寸,刀锋有二三处狰狞锯齿,造型奇特。大概因为刀身zhōngyāng有一小朵莲花纹样,这把刀名字就叫做莲花,不过这样的反差和使刀的叶柔倒也是般配。

撇开这个不谈,叶柔竟也有着在上等中也不输一筹的美丽容貌,于是更加让人咋舌。她小跑进父亲的书房,问:“无错是不是回来了?”

叶柳点点头,得到肯定答复的叶柔转身就要走。叶柳叫住她,说:“你这就去见他?不过这会儿无错应该在洗澡,你是要去偷看?”

叶柔像是被看透心事似的红了脸,停下步子。叶柳看着她的表情愣了一下,继而哭笑不得,问:你不是真打算去偷窥的吧?

爱好耍刀的好汉美女叶柔很有担当的点点头。

有这样的女儿,叶柳噎住半天,只好说,“陪我坐会儿,马上他就要过来。”

笑容温润的少年恭敬的立在一边,乌黑的长发荡过耳尖滑到脑后扎成一个细辫,两弯颇有英气的眉下一双狭长丹凤眼,目光含而不漏,加上满含睿智的深邃眸子,真叫人叹道好一个翩翩美少年。苏无错今年十八,身高一米又八,换了一身华而不奢的素sè锦衫,有种说不出的俊逸风采。他身侧的叶柔要矮上半个头,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几乎是闪着星星的眼睛里有着毫不遮掩的爱慕。

“叶伯伯,这几年无错给您添麻烦了。”

看着谦恭有礼的少年,叶柳佯装怒目横眉道“臭小子,这是跟叶伯伯客气?再这样跟叶伯伯见外就赶你出去!”

这话不说不打紧,一说反倒是让一旁的叶柔当真了,说:你要是赶无错出去,我就让娘赶你出去!

叶柳一下子泻了气,讪讪一笑。苏无错笑道,“柔姐姐还是老样子。”

在老爹面前很虎,在外人面前也很好汉的叶柔红了脸低下头,让人掉一地眼珠子的小家碧玉模样,很小声地嘀咕着,“才不是老样子,改了很多了,我都学会做饭了……”

苏无错当即表示真想尝一尝。然后柔声道,“女孩子想习武没什么不好的,我觉得柔姐姐舞刀的时候很美。不过还是要学些女工会做几道小菜,才不枉生为女子,江湖上不乏喜欢女侠的豪杰,但还是秀气可人的女孩吃香些。”

叶柔睁着一双大眼睛,不住地点头。然后就跑出去,豪言说今晚的饭我来做!

叶柳笑了笑,对苏无错说她倒是会做饭,不过是把淘好的米放进锅里罢了。苏无错也笑了笑道:“无妨的,比干粮可口多了。”

叶柳收敛笑容,开口说:“苦了你了。”

苏无错摇摇头,继而说:“南朝认识侄儿的人不多也不少,很多人想我死在那,不过大部分被一只手拦住了,那只手指缝里漏下来一些小鱼小虾还留不住我。”

叶柳点点头。苏无错这次南行是帝师苏仪一手谋划加安排,规模和涉及人数都达到了一个恐怖的规模。看似游历的一次南行,因为主角身份的不同凡响,转变为两国之间暗中的智勇博弈。就如这次,单单仅叶柳派出去的叶家仅有的八名天等死士,没有一个能回来向他报道。

苏无错猜叶家会有损失,但肯定没猜到会全军覆没,不然刚刚就不只是一句“麻烦叶伯伯了”。

苏无错后退一步,拱手弯腰行了个大礼,道:“侄儿叨扰伯伯六年,该走了。”

“明天?”叶柳问。

“明天。”苏无错答,“苏仪他,该回家养老了。”

叶柳看着少年,就像看到了之前的苏仪。少年告辞后,叶柳独自坐了一会,然后无声息地从书房消失不见。

此刻的临琊王宫,和往常没什么分别,早朝已退。十岁登基的女帝现在也长到了二八芳龄,一身龙袍下的女儿身段已亭亭而立,只是被遮住了前后的凹凸身段。她的身前,是帝师苏仪。

七年前,临太祖王琊和南朝帝李懿两军对峙,煮酒踏马原,斗智斗勇,斗兵法斗阵法,最后以一波千里一字骑兵冲杀死处为界,划开南北江山。那之后,天下迎来了渴望已久的太平。

天下五王分,南北十六国。

这十个字说的是再之前的年代。王琊和苏仪两人是发小,从小一起玩到大,王琊喜武,苏仪好文,一个好动一个好静,看上去似乎没有共同语言的两个人,却偏偏在了一起,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苏仪小时候曾说想做个教书先生,王琊笑话他没有志气,说出了自己的愿望与志向。倒是相对不简单,是做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然后遇上一个同样仗剑走天涯的女侠,最后一起仗剑走天涯。

直到有一天,王琊不想做侠客了。

国家动乱,自然匪寇丛生,有一窝山匪劫掠王琊他们的村子,王琊和苏仪躲进茅草堆,看着土匪打砸抢掠,看着他们杀了许多人,看着辛苦种着两亩田维持生计的贤淑俏寡妇被先jiān后杀。

那家寡妇有个王琊很喜欢的水灵秀气的女儿,比王琊大两岁。她被扯住强迫目睹了母亲遇害全过程,然后也被一群粗莽汉给糟蹋至死。王琊和苏仪躲在一处茅草堆,王琊想出去,被苏仪扯住,王琊就踹苏仪,苏仪嘴里流血仍不松手,死死扯住。直到最后那一群畜生放了把火,哈哈地离开村子,苏仪才松开。

王琊和苏仪从茅草堆里出来,苏仪一只眼已经被踹的睁不开,嘴里仍不时能吐出鲜血。王琊过去替寡妇家的姐姐盖上衣衫,抹下她圆睁无神的眼睛。

两个人收殓村人的尸体,把他们葬在村头。期间没说一句话。

一切做完了之后,王琊对苏仪说,我要给天下一个太平。

苏仪回了三个字,我帮你。

这时候王琊九岁,苏仪八岁。

从算计偷村里王婶家的鸡,到谋划偷杀掉遇到谁都乱吠乱咬一通村头老黄家的老黄狗;从算计教训人多势众的地痞,到谋划拔掉占山为王劫掠村民的土匪窝;从算计行伍军功,到谋划战损得失;从算计拿下一城,到谋划灭掉一国。直到最后打下半壁江山,王琊将兵将将的无双帅才不可或缺,可最主要的是被诸侯列在必杀名单第一位的苏仪。五王十六国哪个敢裂土称雄的不是一方豪杰?可偏偏白手起家的王琊成了最后胜利者之一,坐拥半壁江山。王琊一直以来都在说,因为我有一个兄弟,纵横捭阖,国士无双。

现在,这位无双国士年仅四十五岁,却已白发苍苍。

“苏伯父,您该休息了。”

王琊的女儿王琳,当今的临琊女帝看着身形有些颤巍巍的苏仪,轻声道。

“谢陛下关心,那为臣先行告退。”

王琳没有去扶送,因为肯定会被斥责。不合身份地喊一声苏伯父,已经是这位开国谋士能许可的极限了。

女帝注视着苏仪的背影,看他停下脚步,忙跟过去想问有何事。白发的中年帝师摆摆手止住她,笑着说,后天起,就不是我来给陛下讲课了。

女帝愣了愣,随后心情雀跃。

帝师苏仪有个儿子,名字叫无错。论起年纪,比女帝大两岁。不知道是继承了父母所有优点而天赋异禀,还是老天爷将降大任于斯人而青眼有加,他的不凡毋庸置疑。

苏仪原本跟着王琊行军辗转,有了苏无错之后王琊就不肯带着这智计无双的谋士了,让苏仪好好陪老婆带孩子。苏仪不肯,王琊就说:“行军打仗、出谋划策,哪里需要你事事亲为?不相信我?”苏仪不说话。王琊说:“每隔几天快马向你汇报一次如何?”苏仪还是不说话。王琊咬咬牙道,“八百里流沙,三百尺清风我用一半,交割你一半,权当你的耳目喉舌,可否?”苏仪这才笑着点头。

就这样,苏仪的戎马生涯结束,落户伏凤山,即是后来国士府的雏形。小无错就在这里长大。

很小的时候,无错似乎和寻常孩子没什么不同。小无错早早地就学会了走路,却从不四处瞎跑,会说话,却很少说。苏仪有空就盯着他看,他就盯着苏仪看,眼盯眼,颇为有趣。像是在进行父子间不言明的游戏,而每次败下阵来的都是有事情要处理的苏仪。看着看着,苏仪就发现儿子的不同了,婴儿肥的脸蛋上或许还看不出后来清秀俊俏的模样,可是那双丹凤眼里的灵xìng的眸子已经充溢着智慧的光芒。

等小无错两岁了之后,口齿清晰伶俐,声音悦耳动听。三岁的时候可以独自阅读一部部送入伏凤山的秘籍典藏而不吃力,过目不忘记忆力卓绝。不过这种堪称妖孽的才能只有父亲苏仪知道。

王琊路经伏凤山,留下一个学会走路小女孩儿,即是王琳。当时王琊对小无错表示了极大的喜欢,非要认作女婿,也曾问小无错喜不喜欢琳儿妹妹?当时的小无错说的倒颇为诚恳,“她喜欢我,我便喜欢她”。

在苏无错十一岁的时候,战乱将止,苏仪带着王琳离开伏凤山,而占据整个伏凤山的山庄也正式易名国士府。再过了一年,王琊暴毙。苏无错只带着一个小侍女来到了弋阳城,寄居在了叶家。

一晃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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