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之迫切令夏侯渊有些诧异。悫鹉琻晓顾靖川戍守边防多年,与君怀谨应当并无私交。虽然之前有听说七皇子与将军府的嫡女交好,爱屋及乌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但只是片刻的犹豫,很快夏侯渊便召了总管来,让他引君怀谨过去。
夏侯芷刚想跟过去,却被夏侯渊拦了下来。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了,我们来好好算一算之前的账。”他的模样威严,没有丝毫的笑意。
夏侯芷条件反射地颤了颤身子,舌忝着笑脸便往他胸前蹭:“父王,阿芷这不是回来了么,您还算什么账啊……”
“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王么?”夏侯渊将脸一沉,耐了性子与她细数起来,“上次是舅父,这次是姑父,下次呢?……下次是不是变师父了?!做我夏侯渊的女儿还真是委屈你了,让你连自报家门都不乐意。”
“父王,看您说的。”夏侯芷装模作样地替夏侯渊顺着气,一边煞有其事地道,“阿芷在师父面前发过誓的,这辈子都不会再拜第二个师父。所以您可以放一百个心,您绝对成不了我师父的!”
“你这死丫头!”夏侯渊说着又作势要打,夏侯芷急忙捂住了头,哭丧着个脸道:“父王,您不能不讲道理啊。阿芷不说真实身份是有原因的。父王您位高权重,皇伯伯又疼阿芷,给阿芷封了个宸华郡主。可是,那些知道阿芷身份的人,都是冲着阿芷的郡主地位来的。阿芷根本交不到真正的朋友,所以,阿芷才会隐瞒身份的。”
“你倒有理了。”听完夏侯芷所言,夏侯渊不再震怒,平了平火气,淡淡地道,“你师父和师娘如今在归人客栈,等你兄长回来,你得空的话去见一见他们,你那一身毛病,亏了你师父才救回来,礼节不可废。”
“父王,跟你说了很多遍了,芳姨她不是师娘……”夏侯芷低低地叹了一声,就算是去见师父,也得等到师兄和哥哥回来了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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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内绿竹疏桐,四周极为清雅怡人。淡淡的阳光,透过古朴的明窗,在地面上投射出了一片莹绿的斑驳,看来颇有几分悠悠绿意。光中微尘起伏如雾,笼罩着男子的身形,光影中挥舞着长剑,一身凛然的那个身影,是他心中多年症结所在。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异动,顾靖川剑锋一转,凌人的剑气直逼君怀谨的命门。
“怀谨?”待看清眼前人,顾靖川的剑势生生收住,冷淡的双眸间掠过一丝疑惑。
君怀谨定定地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人。昔日肆意不羁的少年,今日已成了英气勃发的俊朗男子,带着边防浸染风霜的沧桑。君怀谨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动了动唇,艰难地发出几个字节,连声音也变得沙哑。那是他久违了的称呼。
“靖川哥。”
顾靖川一只手大力地拍过他的肩膀,爽朗地笑开了来:“臭小子,以前就这么娘气,怎么一点都没变啊!我走之前,你可是答应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
君怀谨闷闷浅笑,想起那个一样是阳光灿烂的午后,年幼的他扯着顾靖川的衣袖哭的直岔气,而顾靖川只往他胸前砸了一拳,告诉他:“臭小子,要真觉得对不住我,就勇敢点,别娘里娘气的,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至少别再让君成琰给欺负了去!”
从此,他便照着顾靖川说的那样,努力地勇敢地活着。他不再畏惧君成琰,不再像之前那样软弱可欺,成了宫中人人头疼的小霸王。但他的父皇面前,他却表现的勤学刻苦,只是为了早日有机会参与朝政,向皇上请旨将顾靖川从边防调回来。
他以为自己这样做便是弥补了,直到他遇到了攸宁。他才知道,他欠顾靖川的,不仅仅边境那些难熬的日子,更令他相依为命的妹妹陷入了孤立无援的悲惨境地。攸宁的性子会变成现在这样,该是多少苦难促成的。
想到这儿,他的眸子苦涩一笑:“当年若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会跟大皇兄起冲突,又怎会被顾将军一气之下送去戍守边防。你还是原来我敬仰的模样,我却没有变成你希望的那样。”
“臭小子,说什么呢。”顾靖川清冷的眉眼间攒出笑意,“将门的子弟,本该到沙场上去历练的,即使没有你。父亲也会送我去边境,不过早晚的事罢了。倒是你,这么些年不见,长个儿了,也长见识了。这还嫌不够?”
两人在庭中的石凳下坐下,虽阔别已久,却仍是幼时亲近的模样。
“你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踟蹰良久,君怀谨还是问出了口。
提及伤势,顾靖川的神色凝重了起来:“我接到圣上的旨意后便启程回京,谁知在这漳州的边境遇到了袭击。对方均是黑衣蒙面,看不出身份。下手亦是招招致命。幸好荣王的卫队经过,这才救了我。”
“又是黑衣蒙面人?”回想到前一日,客栈里那拨黑衣人,君怀谨的眼皮跳了两下,心中纷乱,却无从诉说。
“什么叫……又?”
君怀谨唉声道:“前一日,我在客栈中也遇到了黑衣人的袭击。”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当时,攸宁也在……”
听到攸宁的名字,顾靖川有些激动,眸光微闪道:“宁儿也来了漳州?”
君怀谨默默地点了点头:“只是,当时有黑衣人追击,我们兵分两路。她和容珩在一起,方才,荣王叔父已经派人去接应了。”
“宁儿为何会跟容珩在一起?”朝中对容珩的流言颇多,顾靖川似乎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这……”君怀谨很难得的收起了平日对容珩的不满,叹了声气,幽幽地道,“一言难尽。”
二人很默契的再次陷入沉默。
只是,出乎意料的,半日后,攸宁抵达了荣王府,身边跟着的不是容珩,而是夏侯策。
荣王夏侯渊是第一次见攸宁,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准儿媳,热情地招呼着。却让攸宁有些不知所措,荣王这般对她,倒叫她如何实施与夏侯策解除婚约之事。反倒是夏侯策,似乎对自己父亲的举动一点儿也不担心,悠闲地观望着。
攸宁不由提醒他:“你别忘了,我们是来解除婚约的。你爹现在这么积极,到时候可怎么下手?”
夏侯策却一反常态地轻笑:“下不了手嫁给我不是正好。我仔细想了想,其实娶你过门也不是不可以。”
在攸宁面前,夏侯策鲜少有这样不正经的时候。明知只是戏谑,攸宁还是不可避免地掠过不安。
的确,以夏侯策的世子身份,与将军府结亲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他再不喜欢她,大不了婚后再娶个心仪的几房妾室就行了。所以,即使他之前口上答应,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悔的可能。心情顿时变的沉重。
“你在想什么?”眼前的女子明显的思绪游离,眼神涣散,对与自己被无视这点,夏侯策有些不快。
攸宁浅浅一笑掩饰道:“没什么,我兄长在哪?我想去见见他。”
“是宁儿来了么?”厅后的帘幕被挑起,走出一个雪青色锦袍的男子。他有着挺拔英武的身材,收身剪裁的衣服显出他漂亮的长腿窄腰,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久经沙场之人。英气逼人的五官清晰而立体,双眸幽深如墨色,冷静而清澈的眼神与脑海中飞扬英挺的俊气少年七分相似,却有更多了三分久经世事的沉稳。
这就是她的兄长。
不知是这具身体原始的反应,还是历经灾劫后,见到原主最亲近的人给攸宁带去的触动。见到顾靖川,她竟觉得仿佛他真是自己的兄长一般。几乎没有任何酝酿便湿润了眼眶。
心头的困苦和艰难一点点的放大,前世的,今世的,原主的……所有的感官都发出共鸣,不论这些感情是属于她的,还有那个真正的“顾攸宁”的……充盈到整个心脏都放不下,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一个倾泻点,在一时之间喷薄而出。
“哥哥……”还未出声,眼泪已先一步簌簌地落下来,攸宁抑着哭意,哽咽着走近他,冷不防被拉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中。
没有任何的男女暧昧,那是家人的怀抱,承载着足够的安全感。
顾靖川戍守边防多年本是顾惊澜之意,当初他便是不替君怀谨出头,顾惊澜亦会找到别的理由将他送的远远的。当时丞相杜熹专权,父亲是希望他远离朝政纷争,他了解自己父亲的良苦用心。所以他丝毫不怪君怀谨。
但是,在边境多年,他并不是完全没有遗憾的。都说长兄如父,他欠了攸宁身为一个兄长该有的照顾。
虽然身在边境,但他一直托人打探着府中的状况。这些年,他这个妹妹过的一点儿也不好。但他却无能为力,他知道父亲的想法,而他心中也存着和父亲同样的希望,却让一切的痛苦由着无辜的妹妹来背负。
所以,当攸宁在他怀中嘤嘤地啜泣,哭的像只呜咽的小兽,他除了心疼地安抚她,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而立在帘幕旁的君怀谨亦酸了鼻头,执意用手挡着眼睛,遏制着泪眼。
那个一直张扬跋扈的少女,终于不再维持那些假装的微笑,再不像往常一样凛然,也再不像往常一样刚强,伏在兄长的肩头,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哭泣,用尽全身的力气。
这才是她原本该有的样子。
久别重逢的场面最是感人,众人亦知趣地将空间留给这对多年没有见面的兄妹。
嘘寒问暖之后,顾靖川煞有其事地问起了容珩的事。言辞之间,攸宁很轻易地看出了自家兄长对容珩的不喜。
想来容珩在外的名声确实好不到哪里去,攸宁也懒得为他解释什么,只含糊地推说是在半途遇见。顾靖川只絮絮叨叨地又说了几句,并未起疑。
倒是攸宁想到了一桩事,郑重向顾靖川提了出来。
“哥哥,攸宁有一事相求,还望哥哥一定要成全。”说着,便要屈膝相拜。
顾靖川忙不迭地阻断她的动作:“攸宁,你这是做什么!此处只有我们兄妹二人,你有什么话直说便可,只要是为兄能做到的,定当尽心竭力为你去做。”
“这事,有些为难……”攸宁咬了咬下唇,似是犹豫地道,“攸宁想解除与荣王府的婚约。”
顾靖川有些错愕:“你和荣王府的婚事非同小可……”
“哥哥,您说的这些道理,攸宁都知道,可是,攸宁宁愿终身侍奉父亲,也不愿如此轻率地就将嫁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古往今来,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别的事上,为兄可以迁就与你,但这件事,事关将军府与荣王府的邦交,你万不可再提。你与夏侯世子尚不相熟,心有不愿为兄可以理解,但你毕竟是女儿家,总要嫁人的。夏侯世子的为人为兄早已调查过,绝不是大歼大恶之人。你们只要好好相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本以为可以从顾靖川处下手,没想到他的态度也是这样坚决,攸宁有些挫败,只好暂时扯开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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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夏侯策正在院中凝神深思,身后忽然响起了枯叶碎裂的声音,脚步声渐行渐近。他仿若无闻,伫立在原地分毫不动,待那人行至身后时忽的出手,扣住来人的颈项。
“咳咳,哥……是我……”本想吓唬夏侯策的夏侯芷蓦地被掐住喉咙,顿时喘不过气来,反抓住夏侯策的手,试图阻止他的动作,盈盈水眸愣是被呛出了泪花。
夏侯策呆征了一瞬,倏地放手,蹙起眉来训斥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胡闹!不好好走路,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夏侯芷原本被夏侯策掐的还没缓过气来,护着脖子猛咳了两声,这番更是莫名其妙,怨气道:“哥,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啊,以前我们不是常常这么玩的么?”
夏侯策的脸色有一霎凝滞,顷刻又恢复了平常,清清淡淡地道:“你也不小了,女孩子家的,不能总这么没大没小的,是是时候学些规矩了。”
夏侯芷瘪了瘪嘴,闷哼了一声:“哼,假正经。”
“你说什么?”本欲离开的夏侯策闻言又顿下了脚步。
“没,没什么……”深知自家兄长得理不饶人的瞎脾气,夏侯芷识相的选择了装傻。
夏侯策并不在意:“我要和父亲去谈攸宁的婚事,没工夫和你瞎闹。你自己该上哪上哪吧。”
“诶?你打算跟父亲摊牌了吗?”一听兄长和顾攸宁的婚事,夏侯芷顿时就来了劲儿,“你想到招了?打算怎么说服父亲取消婚约?”
夏侯策失笑:“谁说我要取消婚约了,现在,我觉得攸宁甚好,我要娶她。”
“哥,你不是开玩笑吧?”夏侯芷错愕地仰起头,美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退婚的么?而且,你要是娶了她,师兄怎么办?师兄对她是什么心思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师兄?”夏侯策似是不解的反问了一句,看到夏侯芷大义凛然的脸色后不以为然的一笑,“感情本来就是平等的,他能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喜欢。”
若说之前只是单纯的觉得夏侯策古怪,此刻,夏侯芷几乎都要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兄长了。
别的行为或许可以理解,但夏侯策与容珩的感情夏侯芷是最清楚的。且不说夏侯策根本不喜欢顾攸宁,即便是真喜欢顾攸宁,以他往日的脾气,他也断断不会和容珩抢,更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哥,爹让我们得空去看看师父和师娘,一会你可别忘了去醉仙居买壶好酒带上。”眼看夏侯策就要踏出房门,夏侯芷急急地喊了一句,屏息等待着他的反应。
夏侯策的步子顿了顿,斟酌道:“今日我还有些事,不若我们明日再去吧。”
“好……”攥紧握在身侧的拳头蓦然松开,夏侯芷一咬牙,徒手袭向夏侯策的后颈处。
感受到身后的细微动静,夏侯策只一斜身子就避开了攻击,皱起眉头道:“又在闹什么?”
“不用装了,你根本不是我兄长。”夏侯芷冷冷地道,“以前我把芳姨说成是师娘时,每次你都会很严肃地纠正我,不让我拿这个开玩笑。而且,师父他根本不喝酒,你居然连这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夏侯策”一听登时露出阴测测的笑,慢条斯理地道:“宸华郡主果真好眼力。原本我还想着,既然夏侯策回不来,我便替他疼一疼你这个妹妹。只可惜,你太多事……
话音未落,他眼中掠过一抹狠戾,一掌袭向夏侯芷。眼看凶招渐近,夏侯芷急切地往身旁一闪,令对方打了个空。
她扶着石栏努力稳了稳身子,咬牙问道:”你究竟把我哥怎么了!“”怎么了?你下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夏侯策“眼中露出嗜血的凶光,发起更加激烈的攻击。
对方的速度太快,夏侯芷的招式根本施展不开,她此时觉得后悔万分。是她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方才就不该揭穿对方才是。千钧一发之际,她想到了以前容珩给她的一件东西。
一边仓皇的躲避对方的袭击,夏侯芷一边探手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大小的褐色球,容珩说过,这个球只要砸到地上就会炸开,激起滚滚的浓烟。
正在分神之际,她的肩胛处蓦地受了重重一击,重心不稳地向后倾去,喉头涌上一阵甜腥,她”哇“一身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都伏倒在地。
眼看对方中了自己的招式,”夏侯策“满意地停下动作来,慢慢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对方。
然而他还未走到夏侯芷身前,就见对方用尽力气向地上掷了一个什么球状的东西,登时”砰“一声炸响,四下顿时浓烟四起,看不清眼前的情形。
夏侯芷趁此机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方才肩胛所受的那重重一掌加上自己那一口血,已经使得她的意识不太清明,只能按着记忆里顾攸宁和君怀谨的房间位置艰难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夏侯芷只觉得精疲力竭,隐约看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影闪烁,刚想叫人,却再无精力,身子往旁一歪,竟翻进一旁的荷池里去了。
而此刻顾攸宁正与君怀谨一道打算去找顾靖川去,只听得前方的荷池一声巨响。忙急急上前探看,竟是有人栽进荷池里去了。
君怀谨眼尖,一下便认出这是夏侯芷,不再做多想,迅速褪下外衫往旁一扔,便跳进了池中。
天色很黑,君怀谨在荷池中模索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人。
在君怀谨将夏侯芷抱上岸时,顾攸宁发现两人都已是浑身湿透,夏侯芷似乎还受了很严重的伤。”她的伤势似乎很重,得先找大夫来替她看看。“顾攸宁急切地道,正要转身走,却发现君怀谨有些失神地怔楞在原地。”怀谨,你怎么了?“
顾攸宁见状又上前喊了他一句,君怀谨这才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方才在水中,他将夏侯芷抱在身前,却无意中碰到……他怎么也没想到,小猴子”他“竟是个女子。
一时间,脑中有太多的信息涌入,令他手足无措。方才认出小猴子衣服的那一刻,自己的担心和害怕是那么清晰,如果小猴子是男子,尚且可以用兄弟之情朋友之谊来自我宽慰,可是……”他“明明就是个女子!而且,其实在更早的时候,自己便有了怀疑,只不过没有深思而已。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喜欢攸宁的,那自己对小猴子又是什么感情呢。
太多太多纷繁的情绪在脑中萦绕,像个凌乱的线团,压根连线头都找不到。
君怀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夏侯芷房中的,直到攸宁将一身干净衣裳塞给他,这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纠结他个人情感的时候。”小猴子她……怎么样了?“”她受了重伤,又受了风寒,恐怕情况不乐观。“攸宁的表情少见的严肃,”我先替她将衣服换下来,你换好衣服后去通知荣王和夏侯策,这荣王府,八成是不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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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微光明灭,夏侯芷脸色苍白躺在榻上,唇角紧抿,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阵心痛。”到底是什么人……竟将我的芷儿伤成这样!“夏侯渊双唇因震怒而颤着,一掌拍在桌案上。”夏侯策“见状忙上前安抚道:”父亲,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当务之急还是要抓到那个伤了妹妹的人才是。“
夏侯渊默了默,算是赞同。”夏侯策“紧接着又道:”阿芷的伤方才大夫也看过了,我们这么一大帮的人杵这儿也不是事儿,母亲那里还得父亲帮着瞒着,攸宁和七皇子你们昨晚在客栈应付埋伏一定也累了,大伙都先回去好好休息吧,阿芷便由我来照看吧。“
夏侯渊疲惫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王妃那里,大家都不敢惊动,他还得好生瞒着。
君怀谨亦恋恋不舍地随着离去。看着夏侯芷的模样他心痛万分,但是,在他理清自己的情绪之前,他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绪来面对她。”夏侯策“见人纷纷散去,对攸宁宽慰道:”攸宁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阿芷的。“
攸宁没有作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审视什么。
眉毛中间被拉起,眼角周围的肌肉收紧,语气低沉压抑,都是悲伤的特征没错。可是,他的额头处的肌肉却没有相应的细纹。说明这极有可能是假装的表情。
可是,夏侯策是夏侯芷的哥哥,面对妹妹受袭又怎么会假装悲伤呢?
想不出结果,攸宁叹了口气,或许是她太过职业病了,毕竟微表情这东西,没有机器光靠肉眼是会有失误的。
她怜惜地看了夏侯芷一眼,轻声道:”我再陪她一会吧。“”夏侯策“闻言便没有再做阻挠,让出一处道来。攸宁就着床沿坐下,心事忡忡。”夏侯策“见状倒了杯茶递过去:”阿芷的伤大夫方才已经看过了。你不用太过担心。“
攸宁捧着杯盏缓缓抿了一口茶,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夏侯策才是夏侯芷的亲哥哥,这会子,倒像个外人似的安慰起她来了。
等等,外人?!
脑中闪过与夏侯策重逢以来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像放电影似的快速掠过,那些不曾注意的细节也都一一涌上心头,攸宁的心中顿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攸宁正沉思间,”夏侯策“已悄然驱散了门口的守卫,将房门轻轻阖起。
攸宁有些不太自在:”怎么把房门关上了。“”夏侯策“浅笑来到攸宁身侧,温声道:”夜半天寒,外面风大。“说着一只手便覆上了攸宁的手背。
攸宁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手中的杯盏晃了晃,洒出了几滴水。
从前的夏侯策何曾会对她做这样的举动。原先她仅仅是怀疑,现在却可以完全的确认,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夏侯策!
她本想找个借口月兑身,却又顾虑到若将夏侯芷一人留在此处,定会有生命危险。更甚者,没准,夏侯芷身上的伤便是他造成的。如此一来,她便更不能将她单独留在此处。
想到这儿,她还是勉力撑着笑颜,用力地将手向外抽。却不知是对方力道太大,还是自己月兑力,竟怎么都抽不动,只得作罢。
她想了想,缓声道:”前些日子攸宁与世子商量的退婚之事,不知世子考虑的怎么样了?“”夏侯策“会意一笑,凑近攸宁的耳畔,作势嗅了嗅她发丝的味道:”原本是没意见,可如今见你愈发的娇俏动人,却叫我舍不得了。你便从了我可好。届时将军府与我荣王府结为姻亲,岂不是喜事一桩。“
攸宁听的直作呕,压抑着内心的不悦将身子向旁边侧了侧,强笑道:”世子向来不喜攸宁这等刁蛮胡缠的女子,今个怎么也开起攸宁的玩笑来了?“”我可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真的……“”夏侯策“的声音很低,似叹息响在耳畔,却让攸宁生出一种影影重重听不真切的错觉,身子也不自主的发软。
茶盏还捧在手中,攸宁猛然意识到什么,用尽力气对眼前人推了一把,咬牙喝道:”你在茶里放了什么。“”不过是让人诚实的药罢了。我原本只是想趁你们都走了后先将这丫头解决了,不过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我的计划自然得改改。“”夏侯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让我想想,你最想见的,会是谁呢……“
闻言,灵台仅剩最后一丝清明的攸宁已没有心思听他废话,只一心想办法使自己意识清醒起来,用劲将手中的茶盏向地上一摔,登时碎片四裂。她再无气力俯身去捡,只得整个身子前倾,重重地伏倒在地。碎片正割过她的手腕,白希如玉的手腕顿时溢出殷红的血线。但同时,手腕的疼痛亦使她浑身酥麻的感觉得到了一丝缓解。
她撑着地面勉力想使自己站起来,却始终力不从心。”站不起来也不知道求助么?“温润的男声听起来飘飘渺渺,像从天外而来。
眼前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白希干净的手。
攸宁想也不想就抬手将它打开:“不用你假惺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说着,扬起头冲对方挑衅的一笑。
却在看到对方脸庞的同时,笑意凝在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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