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人诉衷肠
第四节课刚下,老师们陆陆续续进办公室了。这时,一位白发老者走进了办公室,老师们的眼光都停留在老者的身上:他穿着一身青布中山装,鹤发童颜,清瘦而精神矍铄,宽阔的额头上有几道浅细的皱纹,两道浓密而黑白相间的眉毛下,嵌着一双深邃的眼睛,上唇边挂着浓浓的白色胡须,像一条小溪从两个黑色的鼻孔眼里流出来一样。他,就是李长青家族的李老前辈。
“老师们好!”他双手作拱拳状,微笑着说,“我找你们找校长。”
此时,赵校长刚好夹着课本从外面走进办公室,连忙同李老打着招呼:
“李老,您好!您好!”说着,握住李老的手,又拖过一把椅子让李老坐下。李老并没有坐下,双眼朝办公室里巡视一番,只见南北两方墙面上贴着红纸写着的邓小平语录,北面是:“人们教师是培养革命后代的园丁,他们的创造性劳动应该受到党和人民的尊重。”南面是:“一定要把教育办好。”“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李老十分感慨地说:
“赵校长,文化教育是兴国安邦的重要之举啊!树木尚易,树人难哪!我们家乡能有一所中学不简单啰,你们可以说是创始人呢,一定要好好干,一定要把洛江中学办得红红火火。”
“是啊,是啊,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秦小恒才跨进办公室,听到李老后面的几句话,很有礼貌地回答。赵校长也笑着说:“一定,一定!”
“小恒,你好!”李老又向秦小恒打着招呼。
“李老前辈,您好!”小恒连忙恭敬地说。李老又对照校长说,
“这小恒,是我们村的小才子呢,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李老您过奖了,咱们的赵校长,才是德高望重、德才兼备呢。”
赵校长正欲说什么,李老抢着说道:
“你们都是洛江中学教育的栋梁,要不辱人民的重托,好好培养后代。”又指着墙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条幅说,“管仲云,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可见,我们作教师的责任重大呢。”说完,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从谈话中,秦小恒意思到赵校长与李老可能熟识,便问道:
“赵校长与李老早就认识?”
“岂止认识,李老的儿子李伟青是我的老同学,伟青是外县的县委副书记。”赵校长连忙介绍说。
“哦!原来如此。”小恒十分客气地说。
“李老今天来我校做客,那……就在食堂吃一点便饭吧。”赵校长转头对正欲走出门的文柏老师说,“你去跟张会计说一声,到街上买两个卤菜来,学校来客人了。”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我是随便走走,随便看看。”李老客气着。
办公室里老师们早已离去,只剩下二位领导与李老侃着。
“赵校长,我今天有点事想同你们商量一下,”李老笑着说。
“您就说吧。”赵校长说。
“我的那个侄儿李长青多年闲在家里没啥事做,听说你们学校要搞基建,这基建是复杂又繁重的,有些事儿还得请人帮忙,我看长青是不是可以为这事出点力。”李老说着,看看赵校长,又瞧瞧秦小恒。
秦小恒早有思想准备,是不会回答的。赵校长笑了笑说:
“此次基建是小规模,只建18间师生宿舍,我们目前暂不需要校外人员帮忙,这方面还请李老前辈理解。”
“李老前辈您坐会儿,我出去上厕所。”秦小恒借故上厕所,出去了。
当他出门向东边走过几间教室时,看见李佳晶从自己班的教室里出来,先是感到有些意外,但马上意思到她可能是为她爸爸的事来的,忙问道:
“你……你也来了,进教室里坐坐吧。”
佳晶又回到教室里,与他面对面地坐在一张学生课桌的两边。他们已有好久没有在一起了,秦小恒心中十分想念她,她也非常惦记他。她睁着黑黑的大眼睛瞅着他,用眼光传送着心里思念他的语言。他也细细地瞅着她,她还是像原来那样漂亮美丽,只不同的是两条黑辫没了,掩额的短发也没了,露出了白皙平滑的前额,一条乌黑发亮的马尾巴辫在背后耷拉着,脸上好像显示着淡淡地愁容。
“晶妹,这些日子,你还好吗?”秦小恒关心地问她。
“还不是那样,在混日子呢。”她眨了眨眼睛,眼角好像湿润了,她用手娟擦了擦眼角,又说,“昨晚爱琳姐跟你说的事有没有一点眉目?”
“这事李老前辈正在与赵校长商量。”他回避着这个问题。
“你要在赵校长面前为我爸多说几句话。”
“是的,是的。”他早就做好了回答的准备,用善意的谎言来敷衍她。为了把话题引开,他又谈起了惦记她的话,“我虽然在学校里忙碌,但心里总是惦记着你。”
“你不会骗我吧,天天有热被褥睡,只怕早就‘乐不思蜀’了。”她心里感到一阵安慰,但还是带着醋意地说。
“学校工作很忙,很少回家。”他的眼睛盯着她,关切地说,“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经常想起你,很想多去看看你,但又担心爱琳心胸不宽阔,所以,才……你送我的那一双发辫,我将终生保藏,我……我不会让爱琳知道的。”
“其实,爱琳应该知道,5年前,我送你上学的路上,把发辫剪了赠给你,回来时,她就问过我,你的辫子怎么没了,我说,我把它剪了扔了。她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是我送给你了。”
“她当我从没提起这发辫的事,不知是忘记了还是装糊涂,可见,她的心胸还是比较宽的。”秦小恒为减轻佳晶的顾虑,这样安慰她。
“哥,这是真的吗?”她心里感受着进一步的安慰。
“是真的。虽然我们最终没有成家,但那十几年的情意也不会比小两口的差,我不会像陈思美那样无情无义的,我们的感情是永恒的。”
“你还可以说,像洛江河水那样源远流长。”她嘴角终于显出了一丝笑容。
“是的,是的,像洛江河水那样源远流长,永远,永远。”他重复着这句话。
听到秦小恒还是像原先那样对自己有感情,且把发辫藏得好好的,李佳晶心里的确得到了很大的安慰,她说出了心里很久就想向他说的话:
“哥——你与爱琳姐结婚的那晚,我好像失去了一切,我的确没有了生活的勇气……”她淌出了几滴眼泪,抽泣了几下,又说,“我是为小龙活着,也……也是为……为有你这个好哥哥而活着。”她拭了拭眼泪,接着说,“你知道吗,我是怎样在过日子,我是饱受着孤单、寂寞的痛苦。我常常想起你,想你……想你看看我。”
秦小恒终于控制不住同情晶妹的感情,也淌出了眼泪。说:
“晶妹,我何曾不理解,我在梦中时常梦见你,与你一道欢歌笑语。”
“哥——我常常……只有想起你,我才有一些生活的希望,但……这些希望,只有……只有在梦中才能实现。哥,我……我好苦啊!”
看着她这样,秦小恒觉得再不能让她伤心了,便劝她说: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你大难没死,将来必有后福呢!”
“我现在孤儿寡母的,哪有什么后福?”她叹了一口气。
“你要树立生活的勇气,扬起希望的风帆,‘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去年,我读过一首诗,题目是《扬起希望的风帆》,现在,我念给你听听:
不要诉说这样的不幸,那样的不幸,
不要哀叹这也无情,那也无情。
生活千变万化,人生乍暖乍寒,
人不可能时时都是生活的宠儿,
受一点冷遇更让人清醒。
受挫者又是懦弱者,才真正悲惨,
被厄运压低了颈项,才真正不幸。
我即使哭着对我,我也要笑着对人,
做命运的主宰,做生活的强者,
谁敢说不幸者永远不幸!
要离开死水的港湾,
就必须砍断徘徊的绳缆,
要驶向理想的彼岸,
就必须先树起意志的桅杆,
扬起希望的风帆……”
正当秦小恒安慰李佳晶时,陈爱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找到了他们,跨进室内。她见他们两人躲在教室里说话,还好像那么亲热,心里不免产生了怨恨。便对李佳晶说:
“佳晶,我昨天已经跟小恒说过了,怎么今天又来找他,该不会是有其他事吧?”
“今天是李老前辈要我来的,李老正在同赵校长商量,我离办公室远远的,坐在这间教室里,恰好秦主任过来了,我也就顺便与他谈谈这事。”佳晶心里对爱琳的问话很反感,但又不好得罪她,因为儿子小龙常常是她帮助照料,只得忍气吞声,向她解释。
“谈这事我不反对,怎么偏偏模(来)到这国老(角落)里说呢?哪些地方不好说?”爱琳脸色阴沉着。
“你怎么不相信人,不要说些伤人的话!走,咱们走。”秦小恒站起,拉着妻子爱琳的手。爱琳要说的话已经说了,只是想给佳晶敲敲警钟,并不想为此发火,因为她毕竟是舅侄儿小龙的母亲,是真正的亲戚。所以,当丈夫拉她时,就乘势下了台阶,跟着丈夫出去了。但她一边走,一边对丈夫说:
“在学校里我不说你什么,今天晚上回家,跟我好好交代,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李佳晶还呆坐在教室里,心里很不好受,脸上白一块紫一块,自己虽与小恒哥说了些个人感情的话,但只是叙旧而已,想来想去,总觉得今天受了爱琳的气,爱琳心胸狭窄,没有人情味。她在心里开始怨恨陈爱琳了:你还在不冷不热地挖苦我,秦小恒原本是我的,你那个坏弟弟害了我,你又不择手段拥有了他,你是‘鸠占鹊巢’,你太没有良心了。
这时,赵校长与李老前辈从办公室里出来,赵校长看见秦小恒夫妇从东边过来,忙说:
“秦主任,去厨房陪李老前辈吃一顿便饭。”
“不必不必,谢谢你们!”李老脸上挂着不高兴的神色,怏怏地说。
“李老,虽然此事不敬人意,还望多多谅解,这顿饭您一定要吃,否则,那您就是错怪晚辈了。”赵校长十分抱歉,诚恳地说。
李老想了想,虽事情没办成,但这么一走,也显得不那么亲热,便笑着说:
“唉,这真是盛情难却——,却之不恭——,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说说笑笑,朝学校厨房走去。陈爱琳气鼓鼓地离开了学校。
刚才赵校长的一句话,李佳晶刚好出来听到了,她心里十分难受:爸爸的事情没办成,自己反而被陈爱琳欺负了,真是老鼠关在风箱里,两头受气。她打着一把遮阳的伞,满面愁容地走出校门。在路上,她回想起8年前自家威风的时候,好多人求到咱家,让担任公社党委副书记的爸爸给他们办事,自己也是“推荐选拔”读书的大学坯子,是洛江河畔青年们垂涎的“天鹅肉”。可现在,咱家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父亲撤职7年,家境衰败,父母身体不好,经济困难,自己又落到这个境地,还被陈爱琳欺负,……她越想越伤心,悲愤交加,一路流泪。
尊敬的读者,这是一部回忆性的小说,内容大部分是真实的生活画面,是我的亲知、亲历。真诚地感谢您的光临,本书得到您的支持,是我的荣幸。
——本书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