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爱琳咽不下这口气
报考中专似乎成了绝大多数学生争取的目标,因为一旦考上就可以转商品粮户口,毕业后就可以参加工作,成为吃皇粮的国家工作人员,而万一考不上中专还是可以读高中,其条件之优越当然令考生羡慕。但教育部门所分配的指标又十分有限,只能满足约8%的学生的要求,因此,很多学生家长跃跃如试,不管争取成功与否。
李佳晶也来求秦小恒了,她是为李家堂妹李珍红报考中专而来的。李珍红,中等偏上成绩,是何桐伟班上的学生,但其家长与何老师无任何特殊关系,便找到李佳晶,李佳晶开始不愿意为此事找秦小恒麻烦,可经不住堂叔的苦苦求情和一再要求,心也慢慢软了下来,答应为堂叔走一趟。她也想借此机会见见心中想念的秦小恒,便快步来到学校,问了几个老师,终于在办公室里看到了秦小恒。此时已经到了午饭时候,老师们都已去就餐,而他还伏在办公桌上聚精会神地工作,佳晶心里十分感动。她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现在见到他时,心中不免燃起一种特有的激情,这激情在血管里激烈流动,竟使得她白净的脸上一片绯红,但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慢慢走近他,轻轻地喊了一声:
“秦主任!”
小恒猛然抬起头,看到佳晶,心里感到十分突然,又觉得一股热血直往上涌,但马上又冷静下来,微笑着说:
“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我们之间不应该讲什么客气。”
“在公共场所应该这样叫,我懂得礼节。”她微笑着,眼睛直直地瞅着他。
“此时办公室里就我们俩。”小恒说着向四周望了望,“你近来还好吧,我工作很忙,没时间去看你和小龙,心里非常惦记你们。”
“还好,就是有时夜里……夜里睡不着觉。”她说着,眼眶竟湿润了。
秦小恒懂得她的心情,她是在为自己孤独的处境而难受,为自己不能得到真正的爱情而揪心地痛苦。诚然,他也无比眷恋她,心里无比同情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无比怜惜地瞅着她。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瞅着,屋里似乎无人似地一阵寂静。佳晶怔怔地盯着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十年前两人湖中采莲的情景:两人那吟诗答对、相拥相抱、山盟海誓、难舍难分的情形又似乎现于眼前……渐渐地,她的一串眼泪掉了下来,但她又觉得这里不是自己放纵感情的地方,她抹了一下眼眶,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感情。秦小恒看着她那伤心的样子,自己的眼眶也潮湿了,一会儿,亲切地问他:
“佳晶,今日到我这来,一定有什么事,说吧!”
“是有点儿事。”她又擦了一下潮湿的眼眶,鼻子里发出带有悲腔的吸气的声响。
“快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他这样说,完全是为了安慰她,竟忘了是否有关原则的问题。
“我的一个堂妹,叫李珍红,是何老师班上的,她要求报考中专,希望你在这方面帮点忙,给她一个中专报考名额。”
“李珍红!”秦小恒连忙从桌上一大叠材料中抽出初三年级模拟考试分数表,从三(三)班的表册中找出了李珍红的各科考试的分数和总分,看了一下说,“她的成绩属于上中等……”
“你们不是说成绩特别优秀的以报考高中为主,将来读大学前途更远大,成绩在中等以上而在优秀以下的可以报考中专?”
“是的,原则上是这样,但有家庭经济特别困难的,成绩在中等偏上及以上成绩的学生,学校可以考虑其个人的意愿。”
“那……李珍红在你所说的范围之内,应该可以考虑。”佳晶满怀希望地说。
“这种情况的学生很多,都来要求过,但中专指标十分有限,我们尽量做工作让他们报考高中。”秦小恒实话实说,表达了学校此项工作的难度。
“这么说,李珍红不好办了?”她又有些失望了。
“既然你来了,我不得不考虑。”
“那……我得代表堂妹和她的家长谢谢你!”佳晶高兴地说着,心里想到,他心中还是有我。她脸上一片羞红,这羞红里隐藏着一种内心的甜蜜。
秦小恒也正是这样,为了安慰她,为了使她有那么一点高兴,在她提出不违背原则的要求时,竟那么爽快地答应了,而这种情况,对于其他家长来说,他却是尽量做工作,委婉地推辞。可以说,她是给了李佳晶的一种特殊面子。他们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话,秦小恒引着她往自己寝室面前的厨房走去。
他们来到寝室前面的小厨房里,见爱琳抱着女儿育葵和母亲正坐在桌边吃饭,爱琳见他们一起来到,心里虽有那么一种不快,但还是笑着应酬道:
“哟!是舅妈来了!快请坐,吃饭!”她按照着女儿的称呼唤着佳晶。
佳晶想到自己早就与陈永旺离了婚,心里对这种称呼不大高兴,但为了堂妹珍红争取报考中专的事,还是笑着答道:
“我已经与小龙吃过了,他们小学中午放学比初中要早,我吃过就来了。”
“那就请坐吧!”爱琳连忙拖过一个凳子让她坐下。又问道,“你来有事吗?”
“那事已经当秦主任说了。”她不敢说秦小恒,觉得说秦主任合适。
秦小恒连忙将佳晶所求之事告诉了妻子爱琳。爱琳想了想,觉得这事应该办好,因为现在不能得罪她,陈家还要求她与弟弟新人(更名前的永旺)复婚,便高兴地说:
“晶妹,舅妈,这事要是其他人还真不好办,这是舅妈所托的事,小恒一定要想千方设万法,把这事办好!”她所完,望着佳晶笑着。
“我就代表堂妹感谢你们的关照!”佳晶也高兴地笑了笑。
“这事是自家的事,不用谢!”爱琳客气地又是一笑。
“不用感谢,这是应该的!”秦母也客气地说,又向着孙女葵葵说,“葵葵,叫舅妈!”
小葵葵望着来客,嘴角动了一下。爱琳又说:
“葵葵,快叫舅妈!”
“叫舅妈——舅妈!”小恒也笑着催促道。
“葵葵,叫舅妈!叫舅妈!”女乃女乃也笑着催促着孙女。
小葵葵望着佳晶,终于叫出了稚女敕的声音:“秋(舅)——妈——”
“好!好!”小恒拍着手,高兴地叫着。
佳晶心里虽怪不好意思,但为了堂妹的事,也为了逗葵葵高兴,不得不应酬着笑了,嘴里还一个劲地夸奖道:
“小葵葵真乖!葵葵真乖!”
“晶妹,我的好妹妹,你与新人也该在一起了。你看,她为了你,推掉了好几个说媒的,也得罪了好几个人呢!他是一心一意与你过日子呢!”
“爱琳姐,我知道,人家给他介绍的都比我强,叫他答应人家吧,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他的大事。”佳晶脸儿又红了,委婉地推辞说。
“不能,那几个千好万好,都没有你们一篙子撑上头的好!”爱琳坚定地说。
佳晶怕得罪爱琳,影响办事,便不回答,只默不作声地坐着。
“弟弟新人为了你,痛改前非,把名字都改了,他现在家电生意旺得很,洛江河畔的人哪个不羡慕他?,他现在品行好了,家里有钱了,你与她复婚,也是给你脸上贴金,还有哪个敢说你的不是?”爱琳继续劝道。
“爱琳姐,这事……我还要上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堂妹的事就麻烦你们了。”佳晶说着,连忙起身告辞。佳晶走了,小恒笑着说:
“听她这口气,好像有回心转意的念头。”
“好像开始动了念头,他们复婚有希望了。”爱琳也高兴地说。
下午,小恒在课间单独与三(三)班班主任何桐伟老师谈了李珍红报考中专的事,也特别强调是佳晶所托。还说:
“何老师,我与佳晶的感情纠葛你是知道的,她现在处在痛苦之中,我这次望你帮她一次,并不是为帮而帮,而是给她一种安慰,给她一点高兴,希望你能理解。”何老师想了想,也非常同情李佳晶的处境,说:
“秦主任,我十分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对佳晶的遭遇我也十分清楚,也十分惋惜,佳晶的命运也实在令人同情。李珍红报考中专的事,我完全同意,我保证向学校推荐!”
“那就谢谢何老师!”
“不必谢了,再说,你是教务主任,我也应该尊重你呀!”
“那……我更应该谢谢你呢!”秦小恒微笑着,伸出手,紧紧地握了一下何老师的手。晚上,秦小恒把跟何老师商量的事告诉了妻子爱琳,爱琳非常高兴。
翌日,弟弟陈新人带着堂叔来到学校,找到在学校食堂工作的姐姐陈爱琳,为堂叔的儿子陈先雨报考中专的事求她帮忙,堂叔还给女儿葵葵买来了一大袋好吃的零食。
“爱琳,我们是自家人,你的堂弟陈先雨成绩在班上是中等偏上,是小恒班上的,他又是学校领导——教务主任,你跟小恒说一声,给他一个报考中专的指标吧!”堂叔哀求着说。爱琳想了一会儿,说:
“这事,我一定向小恒说,您就放心好了!”
“那……我就在这等着他回来,他来了,你就帮我说几句好话。”堂叔说。
“那还要等到中午吃饭他才回来,这等不了的,我在上班,也不能跟您多说。您现在回去,我中午跟他说,明天您再来听消息。”爱琳似乎满有把握地说。
堂叔想去找秦小恒,但没有爱琳陪同,觉得不好开口,迟疑了一会儿就与陈新人回去了。中午吃饭时,爱琳把堂叔的要求跟小恒说了,小恒不语,思虑了一会儿,说:
“陈先雨虽这次模拟考试是中等偏上成绩,但他平时成绩并不是这样,而是在中等偏下,如果让他参加中专考试,很有可能落选,浪费一个中考指标,会影响学校整体利益。”
爱琳听了十分不高兴,连忙反击道:
“哦!我的堂弟就会浪费中考指标,那李佳晶的堂妹就不会浪费中考指标,这两人成绩都差不多,况且那李珍红还不是你班上的,你还为她跟何老师说好话,陈先雨还是你自己班上的,不需要跟别人说好话,你都不答应,你这是成心气我,是吧!”爱琳说着放下饭碗,眼睛直直地等着他。
“你不要太过虑了,这是从学校整体利益出发,陈先雨成绩十分不稳定,我们班上的几个任课老师都说陈先雨不行,不能抱侥幸心理,不能将中专指标给他,我一个人不能开这个后门,这是学校所定的纪律!”秦小恒极力解释着。
“那李佳晶的堂妹成绩就很稳定?!就能抱侥幸心理?!就能把中专指标给她?!就能开后门?!这也是学校所定的纪律?!”爱琳气呼呼地发出一连串的质问,还将筷子丢在桌子上。秦母抱着孙女葵葵,急忙劝道:
“爱琳,有话好好说,饭还是要吃的。”
“不要发些牢骚,吃饭,吃饭。”秦小恒也劝道。
“你不答应可以,那你把李佳晶的堂妹也拿下来,我就没意见。”
“佳晶的堂妹报考中专,你也同意了的,你还说为了新人同她复婚,这事一定要想千方设万法办好。况且,这还需要何老师班上的老师们同意,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数。”
“你不要诡辩,你心眼特别多,你把老娘当做三岁小孩来敷衍,我才不被你敷衍呢!”爱琳虽嘴里说着,但心里想到不能得罪佳晶,还是弟弟同她复婚之事重要。
“我哪敢敷衍你,这是实话实说。”秦小恒边说边笑,想使她平静下来。
“我不与你争了,你要是把我的堂弟的事办不好,我与你没完!”爱琳说着,气鼓鼓地走出厨房,来到寝室的床边坐着生闷气。
秦小恒照样吃饭,不像妻子那样因此事与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她匆匆吃完了饭,来到寝室内,坐在床边的爱琳身边,和颜悦色地说:
“别生气,相信我,这次陈先雨的要求达不到,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我们班上的老师和赵校长都参与研究了的,他的确不能行。我只是没告诉你。”
“我现在完全不相信你的话,你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妻子将头扭向一边,又非常气愤地说,“我现在彻底明白了,你心里只有李佳晶,她放个屁都是香的,你心中完全没有我!”
“那……怎么会呢!你也该相信赵校长和班上的老师们吧!”
“我懒得跟你嚼腮(舌)!你滚开!”爱琳气呼呼地说,眼里还沁出了泪。
“这点小事,也不值得这么伤心,你好好歇着,快去吃饭,我还要到教室里去,看看同学们午休情况。”小恒说着,起身走了。
显然,陈爱琳生气并不完全是堂弟的事,而是通过此事看出丈夫心中只有李佳晶,没有我陈爱琳,李佳晶比我陈爱琳更重要。要不是俯求佳晶与弟弟新人复婚,她那堂妹李珍红报考中专的事,也要闹得使她搞不成。
晚上,女儿葵葵跟女乃女乃在隔壁宿舍睡觉,女乃女乃高兴,葵葵也喜欢。秦小恒带着一天的疲劳,来到妻子身边,挨着她休息,刚躺下,爱琳就坐了起来。小恒想平息她心中的气愤,亲热地拉她睡觉,还甜蜜地说:
“来吧,我今天不知怎么的,特别喜欢你,特别想要你。”说着,凸起嘴巴就要亲她的脸。
她连忙将红彤彤的脸扭向一边,气鼓鼓地说:
“你不要耍手段,不要猫哭老鼠——假慈悲,你真正喜欢的是谁,我心里还不清楚?你去跟你喜欢的人睡觉去!”
“不要瞎说,我喜欢的是你!——来吧,那是那,这是这,来吧!”他笑眯眯地带着祈求地语气说,还亲热地拉了她一把。
“你心中根本没有我,——你不给我‘那’,我就不给你‘这’!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她索性站了起来,穿上拖鞋,走到床外的一边去了。秦小恒奈何不了她,满腔的激情被她这伤神的语言和举动一扫而尽,只得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独自一人躺下了。也许是白天工作太累,也许是根本没有计较妻子的怨恨,不一会儿,竟呼呼地响起了鼾声。陈爱琳看着丈夫那一副酣睡的样子,心里说,你真是一个死脸巴子,你也只有这点狠,看老娘不把你整降才怪呢!她继续站着,心里又想起李佳晶一求就灵,而自己所求无效的事,那股怒气又冲上脑门……不行!以后还要同他闹个不休!
不久,陈爱琳看着李佳晶的堂妹李珍红参加中专考试,而自己的堂弟陈先雨只得参加高中考试,心里恼恨不已,妒忌的火焰快要点燃自己那头顶的黑发。于是,她在家里经常借故同秦小恒吵闹,晚上睡觉也与他间隔一点距离,小恒劝她心胸开阔些,不要总为此事纠缠,她却咬牙切齿地说:
“佳晶的堂妹,我的堂弟,报不报考中专对我并不那么重要,但由此看出,你心中根本没有我,只有李佳晶,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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