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人过河卵子挺背
自从张草莺拜访李佳晶后,佳晶心里已经有了把儿子小龙送还陈家的想法,因为她心中最大的担忧已经不那么担忧了,那就是草莺已经向她承诺照顾好小龙——不管她今后行动上是否如此,至少她现在的态度是好的。一想到要把儿子送还陈家,佳晶心里就涌起一阵伤心的波浪。到了夜里,儿子酣睡了,她看着儿子白净的脸,浓浓的眉毛,听着儿子均匀的呼吸声,她流泪了。她又想起自己与秦小恒的恋爱悲剧,不免又痛恨起陈永旺来,还为自己曾经同情他做张草莺的思想工作而自责——他害了我,我为什么还要同情他?我这是不是仇将恩报?……
“欢娱嫌夜短,寂寞愁更长。”她就在对自己的失足悔恨、对秦小恒的泣泪苦恋中度过了无数个漫漫长夜。
一个夜里,她又洒泪默念起自己所写的《雾里失足恨千秋》那首小诗:
青梅竹马,空中悲雁,
十年同窗,洒泪痛啾,
花前月下,试问苍天:
蜜语欢歌显风流。为何挥剑断爱友?
只因红颜毁真爱,世上怎出不了情,
雾里失足恨千秋。相爱又何离别愁?
苦酒灼心,倾村容貌,
空思断肠友。随水付东流。
念着念着,她的泪水又浸湿了枕巾。她又回忆起自己与秦哥哥十年前相拥相爱、牵手漫步、撑舟采莲、山盟海誓……的情景,眼泪不禁簌簌下落……她想到了要与秦小恒见一面,将把儿子小龙送还给陈家自己下海的想法告诉他,同时,也征求一下他的意见。翌日中午,他叫小龙给中学的秦伯伯送一封短信。已经读小学四年级的陈小龙非常懂事,他也挺喜欢秦伯伯,接过妈妈的小纸条,急忙向洛江中学走去。他牢记妈妈的叮嘱,只能给秦伯伯一个人看,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看到。他一路小跑,来到洛江中学,来到姑妈家,只见到了秦女乃女乃和姑妈以及表妹育葵。对于小龙的到来,姑妈陈爱琳已经司空见惯,只望着他笑了笑。他叫了一声“姑妈”,又叫了一声“女乃女乃”,然后又牵着表妹的小手,笑着说:
“葵葵,你爸爸呢?”
“爸爸——上课。”育葵用稚女敕的声音说。
“这是午休时间,你爸爸没上课,是到办公室里有事去啦。”秦女乃女乃补充道,又对孙女说,“葵葵,哥哥来了,你要叫一声哥哥呀!”
小育葵端详着表哥,一会儿,终于叫道:
“哥哥——”
“表妹真乖——,让哥哥抱抱。”说着,小龙抱起表妹,走了几步,又放下。
这时,姑妈爱琳到厨房上班去了,小龙也到办公室找秦伯伯去了。找了好一会,终于在一教室里找到了秦伯伯。原来,秦小恒在教室里与学生谈话,见小龙来到,诧异地看着他。小龙从裤兜里搜出小纸条,小声说:
“秦伯伯,这是我妈妈叫我给您带来的。”说着,将小纸条递给秦小恒。可小龙的这一句话,刚好被从门外走过的程进老师听到了,递纸条的动作也被他瞥见了。他装着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了。
秦小恒扭过身子,背对着屋门,看着纸条上的字:
“小恒,今晚我找你有事商量,7点洛江水泥桥南见。三阳。”
看着这最后的署名,小恒心中暗暗佩服佳晶,她怕儿子不慎掉落信,把“晶”字换成了“三阳”。
小龙走了,秦小恒心中在琢磨着,她找我有什么事呢,她一般不叫小龙带纸条的,这次一定是有比较重要的事。他心里为她着急起来。他整个下午除了上课就是在考虑此事。程进老师也在考虑此事,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李佳晶叫儿子送信给秦小恒,莫不是他们晚上要幽会?……怪不得佳晶不同意与我成家,难道她是与秦小恒长期秘密幽会?!秦小恒给我介绍佳晶是掩人耳目?!……他这样做害得我丢了脸面……今晚一定要秘密跟踪秦小恒,看个究竟。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秦小恒与数学老师文柏换课,让文柏上数学课,明天晚自习再换过来。这一情况也让跟踪的程进看到了,他已经确信秦小恒要与李佳晶幽会了。
仲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寒气,李佳晶穿着毛线衣,外套一件半新的银灰色西服,在洛江河水泥桥南边等待着秦小恒的到来。月亮在云缝里穿行,不时地瞅瞅佳晶那满月复心事而又焦急的样子。几颗星星很有记忆,猜测佳晶又要与情哥哥小恒相会了,还互相眨着眼,传递着这有趣的信息。穿着旧夹克的秦小恒快步来到水泥桥南,在桥的西边看见了佳晶,他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她走去。他们手牵着手,很快走进河边一处树林里。刚才还是灰暗的,突然间月光从林缝中射了进来,几只鸟雀拍着翅膀飞到另一处浓郁的树林里。佳晶认为是他们惊动了树上的鸟雀,小声说:
“我们的脚步这么轻,还是惊动了树上的鸟雀。”
“不一定是我们的脚步声惊动了它们,你记得辛弃疾的那首《西江月.;;夜行黄沙道》吗?”他笑着问她,又自己说了出来,“‘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夜里的鸟雀在栖息时,对光亮非常敏感,月亮突然从云缝里出来,光线射向它们,它们怕受到什么攻击,便立即飞向另一个枝头。这两句也是以动写静的句子,你可记得类似于此的以动写静的诗句吗?”
“记得一首,是王维的《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不错不错!”他赞赏地说。说完静静地瞅着她。
佳晶也在动情地瞅着他,好一会儿,她竟忍不住叫了一声:
“哥,这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不来看我?”
“学校工作很忙,我……我抽不开身。”
“别说了,大概是爱琳把你看得紧吧?!”她说着,脸上现出一片羞红。
“不……不是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你……工作忙,但……还……没忘记我吗?”
“是的。我除了工作,就是想着你,更想着你今后的生活。”他瞅着她说。
“我今天找你,就是征求一下我今后的打算。”她睁大眼睛看着他。
“说吧,什么打算?”
“哥,我想把小龙交还给陈家,我到广州深圳去。因为……供销社不久就要改组了,所有职工都要下岗。”她说着,两眼紧紧地瞅着他。
“把小龙交还给陈家?这……张草莺能接受吗?”他首先想到了这个问题。
“前不久,草莺来到我处,我与她谈过此事。”
“草莺到过你处?!你与她谈过关于小龙的事?!她怎么说?!”
“她对接受小龙很乐意。”
“真的?……这个草莺心胸还算宽阔!”
“从她与我谈话的态度来看,好像很通情达理。”
“受过挫折的人到底还是清醒了啊!”
“哥,现在好多老师都下海,到南方去了,他们搞停薪留职,在那里挣大钱,你想过没有?”她终于说出了今天邀约他来的真正意图。
“这方面,我——曾经想过,但没打算停薪留职。”
“像你这华师大毕业又有十多年教学经历的老师,在那里教书,一个月的工资少说也比这里四个月还多,我希望你去。”她睁大眼睛瞅着他,又说,“我打算去南方,还想……”
“还想同我一道去?”他笑着,把她没有说明白的话说了出来。
“是的!哥——我的亲哥哥!我好想你呀!……我们十年同窗,青梅竹马,你应该是我的呀!”佳晶说着,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小恒知道她内心的痛苦——那种孤单、寂寞而又思念往日恋人的痛苦,这种痛苦已经残酷地折磨了她近十年啦!他一阵心酸,也用双手抱住她,让她伏在自己怀里哭泣,让她把那苦水吐完。
……
这时,有一个幽灵,躲在不远处静静地盯着他们,他,就是程进。他看到李佳晶伏在秦小恒怀里,秦小恒还抱着她,心里不知是啥滋味。回想起自己与佳晶谈恋爱没成功,竟把这一切怨恨加在小恒身上。他马上想到了报复小恒的方法,把此事告诉陈爱琳,让陈爱琳来整整他。如果这样做有效,分离了小恒与佳晶的关系,说不定我还是可以娶到李佳晶这美人儿的。想到这里,他立即轻快地向学校走去,把陈爱琳从寝室里喊了出来,神秘地告诉她说:
“爱琳,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把我出卖了,要保密,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我是为你着想呢!”
“什么事,快说!”
“秦小恒今晚没上晚自习,而是……”说到这里,程进有些害怕了。
“快点,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要这么吞吞吐吐!”爱琳等不及了,心里有些意识到是丈夫与佳晶的事。
“那……我就只说了,我是为你好呢!”
“你怎么这么不爽快,你是不是个男人?快点说!”她急得不得了。
“秦小恒与李佳晶在河边树林里,在水泥桥南边,往西走80多米,他们还,抱——抱着呢!”他终于说出来了。
陈爱琳一听,头顶像遭遇晴天霹雳,大脑乱哄哄地,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晃了晃。她恼怒地问程进:
“你……你是在逗我吗?”
“没逗你,是真的!说了假话的遭天打雷劈!”程进信誓旦旦地说。
她想当着程进的面愤怒地骂丈夫几句,但又马上想到,这事程进是怎么知道的,我陈爱琳怀疑小恒与佳晶大几年都没有捉到什么赃,而你程进调到洛江中学才几个月,就捉到了赃,要不是你鬼鬼祟祟地跟踪我丈夫,哪能知道此事。她立刻明白了,这程进没安好心,要是这事传出去了,我丈夫在洛江中学还能立脚?丈夫没有好日子,我做妻子的还能有好日子?想到这,她马上装出一副十分正经的样子,严肃地对程进说:
“程老师,你跟我好好听着,今天是我叫小恒去会李佳晶的,叫他跟佳晶说件事,你不要在外面嚼腮(乱说)!更不要污蔑小恒,他不会与李佳晶抱着的,你要是在外面嚼腮,败坏了我丈夫的名声,我陈爱琳不是好惹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糊涂,我是好心好意帮你,你反而还说我污蔑他,我亲眼看见他们抱得紧紧地。”程进不承认污蔑,还在辩解。
“放你姆妈的狗屁!秦小恒不是那种人,你不要污蔑他!”陈爱琳骂起程进来,火气也上来了,又质问说,“你跟老子说清楚,你为什么跟踪我丈夫?!”
这一问,还确实像下象棋一样,将了程进一军,程进觉得不好回答,嘴里嗫嚅着,一会儿,终于说出了一句:
“唉,我今天真是‘背人过河,卵子(gao丸)挺背。’好心没讨到好报。”
“你这个烂腮窝子(烂嘴)的,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秦小恒对你那么好,你还跟踪他,他才是‘背人过河,卵子挺背’呢!”
“我今天是路过,撞见的,我好心告诉你,你还骂我,到底是谁背人过河,谁被卵子挺了背?”
“你不要放你姆妈的狗屁!我老子又没有卵子,拿什么挺你的背?!”她反问道。
“唉!算我程进倒了八辈子霉,遇见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怎么啦?行得正,坐得稳,夜里不做小人事。”
“好了好了,算了算了,好男不与女斗。但有一件事我求你,这事你千万不要说与小恒听。”他有些害怕了。
“只要你保证今天你看到的事不要向任何人说,我不会当秦小恒说是你告诉我的。”爱琳也不想与他多争论,没等程进回答,就气冲冲地转身离去了。
程进看着她快步离开,心想,她一定是捉拿秦小恒与李佳晶去了。他又想起刚才陈爱琳卫护秦小恒的话语,心中感叹道,这个女人——还真是个女人!
他为自己告密反被陈爱琳痛骂而忐忑不安起来,他用手打了一下自己的脸,痛悔地自言自语道:
“老子今天起来早了,好心没得好报,老子真是‘背人过河,卵子挺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