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水交欢,仙飘云端。
敢问大哥,见鸭子否?
昨天挨晚,老抠急呀!人不见人,鸭不见鸭,光见白狗摇尾乞怜“汪汪”叫。
他在病(脚趾生疔,已殒脓)床上翻来覆去,唉声叹气,从床这头爬到床那头,再从那头爬到这头,命令老婆说:“还搁这磨蹭啥?快点找去!二丫也去,再求左右邻居帮帮忙(他在为偷肉搞清埸,老谋深算,用心良苦),多点几个火把。找不回来别回来!”
老婆子失机慌忙,临走忘了把老抠锁屋里了,出了庄儿才想起来,遂对二丫说:“你拐回去吧!漫眼地里有长虫、有狼,还有小鬼儿。你赶紧回家,别叫你那死不要脸的爹再钻你嫂子屋里去了。”
她悄悄溜回院里,藏起来听动静。
他估计该死不死的老婆子走远了,赶紧下床,拄住拐杖,开开门,一瘸一拐地模到西厢房。
推门门在闩住,压低声音喊:“臭儿,臭儿,快点给爹开门!”“坐月子不管弄那事儿,你赶快走吧!”“我只是想看看咱儿子。”
“看啥看?给你一个鳖孙样子,小脸上头宽,下头窄,给个楔子样,也是个地包天儿,比你还难看。”
“我想儿子了,叫我看一眼都走。”“正在吃妈里,看啥看?”
老抠不死心,边喊边敲门。小臭儿怕叫邻居听见了,吓得赶紧开开门。他闪进去。
她趴在窗棂上问:“嫂子,你在给谁说话嘞?”“你不是去找鸭子去来吗?咋又回来啦?”“俺害怕狼。你刚才给谁说话呀?”
“吵你小侄儿。吃,吃,吃,光知道吃,一天到晚地吃,能把妈穗头嚼得白歪歪的,不吃都咬,生疼。也不知道饥饱,回回都吃的溅女乃。你硬给他拔出来,他就咧着个屄嘴哭。你再擩给他,他还是咬。恁大一点就孬的蛋疼,长大了不是个好鸟,弄不好你老寇家又出个屄趴子。”
“嫂子,你开开门,俺想抱抱小侄儿,也好叫你歇一会儿。”
老抠听说二丫要进屋,吓得赶紧钻进床底下,一不小心头撞倒了尿罐子,半罐子尿淌了一大片,臊哄哄的,熏嗓子干哕,辣眼睛流泪。
“咦!嫂子,你屋里咋恁臊气?”“猫,一个大黑猫逮老鼠不小心把尿罐弄倒了。”“嫂子,这黑灯瞎火的,你咋看见是只大黑猫?”“黑灯瞎火的,啥都看着一抹黑,看着你也是黑乎乎的。估约模是咱家的大黑猫。”
老抠在床底下熏得喉咙管发痒,想咳嗽,还想干哕,尽管捂住嘴“屙……屙……”还是叫二丫听见了。“嫂子,好象有人在干哕?听着也不象你的腔儿呀?”“你小侄儿。烦不烦,问这问那,缠不到头儿。”“嫂子,你生俺的气啦?俺去接咱娘去。”
说完,她大踏步地朝大门外走去,又悄悄地溜回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铜锁,把嫂子的门锁上,然后,又藏起来听动静。
“出来吧!死妮子走了。”他从尿滩上爬出来,手上、膝上粘着尿泥,不洗手咋办事?他模到外间找水盆,水盆没水,只好开开门到灶伙里舀水。坏了,门被锁住了。他慌了,她也慌了。他小声说:“我没法喊二丫,只有你管喊。”“你还爬床底下吧!我喊。二丫──二丫──”喊了十多声,也不答应。她说:“二丫走远了,再喊也听不见了。你出来吧,赶快想办法儿!”他爬出来,点着灯,端到外间。她一手抱住孩子,一手端灯给他照着亮儿。他从抽屉里扒出燕尾锤子和老虎头钳子,把弯在门板上的两个门鼻爪子抻直,再用锤子砸退出去。
他把锤和钳子往地上一扔,开开门就溜回堂屋,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等老婆回来,只当啥事儿没发生。
小臭儿抱住孩子,拿着拐棍,走到堂屋门口,推门不开,就喊:“爹,你的拐棍儿,给你搁门外边了,可别忘了开开门拿屋里。”
小臭回到西厢房,闩上门。二丫悄悄溜到堂屋门口,把拐棍拿到西厢房,小心又小心地从门下边缝子里慢慢捅进去。
几个人折腾大半夜,也没找到傻子和鸭。二丫的娘一路走一路哭,一直哭到家。
老抠安慰说:“别再哭了,迷见不了。干闺女能的给猴儿样,出不了啥事儿。刚才,一个神仙老头给我托梦,说他俩遇见了贵人。退一万步说,就算耀宗死了,咱也绝户不了,臭儿不是给咱生的有个孙子吗?”
第二天清早。老婆子发现西厢房的门鼻子掉了,上边还带着铜锁。“臭儿,你的门鼻子咋掉啦?谁锁的锁?”“问问你闺女,她干的好事儿。她凭啥锁我的门?我出不去,不砸门鼻子砸啥?”“黑更半夜的你出去治啥?二丫给你上锁也是防小偷的。”
二丫把娘拉到一边小声说:“不是防小偷的,是锁俺爹的。你走没多大会儿,俺爹就拄住拐棍模俺嫂子屋里去了。”“你爹给你嫂子上床来不?”
她添油加醋地说:“上啦!小侄哭的声音小的时候,听见‘吧叽吧叽’的,还听见床腿‘吱吜吱吜’的。俺爹向嫂子保证说,回来给她打个新床。嫂子说,再换也挡不住崴断。娘,你说说,床腿恁结实,咋会崴断哪?”“小孩儿家,别问啦!长大你就知道啦!”“那‘吧叽吧叽’是咋回事儿?”
“是你小侄吃妈的声音。这还用问?走,到你嫂子屋里找拐棍去!”
“臭儿,你爹的拐棍咋搁你屋里啦?”“俺爹听见俺砸门,他拄住拐棍过来看看咋回事儿,多亏爹帮忙。要不俺爹俺屙裤裆里也出不去。爹砸了门鼻子就走了,拐棍也忘拿走了。咋啦?有啥问题吗?”
“没有!没有!娘是怕你爹不拄拐棍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