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续延 27、互换腰带

作者 :

一根腰带,拴住贞节。

续延无心,成器有意。

一九五三年,麦收后的一个上午,门续延乘坐一辆破吉普回到黄金庄,穿一身半新不旧的志愿军服装,腰里扎武装带,胸前戴个绸质大红花,就连被大拇脚趾头顶烂的球鞋也是军用的。

全庄沸腾了,男女老少围着她问寒问暖,问长问短,七嘴八舌,应接不暇。尤成器问:“嫂子,这两年不见你,都以为跟着谁私奔了,原来是上朝鲜打仗去啦!据听说朝鲜那边冷得很,尿尿尿个棍儿,是真的不?”

她一手掂着提包(也象军用品),一手比划着说:“哈哈,一点儿都不假。入朝作战的第二年正月间,在朝鲜人民军的配合下,志愿军打响了向美帝国主义进攻的第三次战争(役),我和文工团的几个女战士冲到一个山洼里。突然发现一个黑颜色的男美帝国主义,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我们,在那骨堆(蹲)着。我第一个冲上去,照他上猛跺一脚,他‘娘哎’一声惨叫,趴在雪地上断了气儿。原来,一橛子屎连着,冻在地上,站不起来了,血红的大肠头拽出来一托(成人一托七尺左右)恁长。像一条大花眼长虫(蛇),你想想能冷啥样儿?”

众人冲天大笑。

尹道问:“你的腿咋有点瘸?”

“唉!别提啦!打响第四次战争(役)时,我还是冲锋在前,一不小心被美帝国主义的炮弹炸断了脚脖子,当时就昏过去了,啥都不知道了。昏醒过来的时候,我挺在老乡家的床上。”

“那边的人说话咱能听懂不?”包得爽问。

“给咱这说话差不多,朝鲜老乡待人亲的很,大妈像亲娘,儿子更好,是个白白净净的帅小伙子,给我擦洗身子时,回回就羞羞答答地脸红,象个大闺女,嘴也甜,不喊‘姐’不说话。伤好了,要回队了,他向我求恋爱。”

“模你的腿模的回数多了,肯定会想那事儿。当初你就不该叫他模。”尤成器埋怨着,听话音有点醋酸味。

“这事儿弄不成。我说我有个男人,还生过孩子。他说他不嫌弃。我说队伍上有纪律,不管搞重婚罪。”

众人冲天大笑。

全庄人都敬慕英雄,并引为自豪,家家户户排队请她到家吃饭,杀猪、杀羊、杀鸡、杀鸭,倾其所有,完全彻底,全心全意。

终于轮到了孔伯僧家,杀的是鹅。她在当新媳妇期间就和孔伯僧不清不楚。今天,二人如饥似渴,推杯换盏,互夹荤菜戳到对方嘴里,趁他老婆在厨房忙乎,二人竟然还喝个交杯酒。

他关切地问:“你这腿没事儿吧?”“咋没事儿?一到阴天下雨都疼。”说着,她把筷子一放,双手把右腿的裤管(军用的肥大)撸到大腿根儿。他模着她的大腿问:“这都瓷白瓷白的,还恁光溜,哪有伤痕呀?”她赶快放下裤管儿,又撸起左腿(的裤管)到大腿根儿,不好意思地说:“喝多啦!喝多啦,你妹儿今儿个真是喝多啦!连左右都分不清啦!”他模着她脚脖子上的伤痕说:“摁着还疼不?”“嘻……嘻……”她光傻笑不说。

这一幕恰被端菜来的老婆看见了,盘子往桌上一推(想摔没敢),转身回到厨房,摔碟子,扔筷子,跺脚,踢门。他俩在那边吃荤,她在这边吃醋。

酒逢知己破天荒,估计她没喝半斤,也有八两(老秤),东倒西歪,天昏地暗,想尿尿却找不到厕所。孔伯僧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撵上去扶她到屋后。

他老婆一把拽住她骂:“真不要脸!还上屋后头治啥?搁前边叫伯僧帮你月兑了裤子只管尿。谁稀罕你的破?”

也不知道谁是谁家的几个男女小孩儿跑过来,都主动要求领她找厕所,“叽叽喳喳”,把她领到尹道厕所。真的不巧,里头有人,从发出的警告(咳嗽)声里判断,是尤成器。

她实在憋不住了,月兑了裤子蹲在茅房外“哗哗”地尿起来,一泻无余。孩子们指指点点笑话她。她闭着双眼吼:“去!爬边去!有啥好笑的?闭着眼尿哪哪是茅房。在朝鲜战埸上,打仗上哪找茅房?就地屙,就地尿,男也不避女,女也不避男。”

她胡乱系好腰带,顺手扯下搭在半截墙头上的裤腰带甩着象放羊娃甩的麻鞭。由于慌不择道,一脚踩在尿泥里,差点滑倒。

尤成器见腰带被抽走,慌里慌张地处理完后事后,双手提着裤腰跑出来撵上去。晚了,已经晚了。她麻利地把他的腰带系在自己的腰里,还系成了死疙瘩。他不敢强解,只有哀求。她要他跪地上磕三个响头还给他。他磕了四个。她分不清哪根是哪根,把自己的解下来给了他。

他明明知道她的腰带还没有自己的质量好(表哥送她的军用腰带给锡壶了,为了炫耀,他也学外束腰),他心甘情愿吃这个哑巴亏。他想:“嫂子有可能有意交换的。”他一脸蜜意,转身赶快赶回庙里。当夜,睡觉也没舍的解下来,前半夜没睡着,后半夜在做美梦。

当天黑了,锡壶帮她月兑衣时,发现系着尤成器的裤腰带(尤成器为了挂钥匙串儿,一年四季喜欢外束腰。全庄人都认识他的腰带)连夜审问。她醉的烂如淤泥,“哼哼”着根本听不清说些啥,审也白审。

锡壶辗转,一夜不眠。熬到天亮再审:“你的腰带到底给谁啦?”“没,没给谁。”“仔细看看,这一根是谁的?”“你白(别)疑神疑鬼的,我在孔哥家喝酒,他想看看我的伤好透来不,只模模我的腿,其旁的啥事儿都没干,不信你去问问孔哥,问嫂子也中。”

锡壶意外审出另外一段风流,恰似火上浇油。但他咬咬牙咽了,饭得一口一口地吃,地得一块一块地犁,孩子得一个一个地生,日子得一天一天地过,案子得一个一个地审。他说:“模不模以后再找他算账。你给我老实交代,喝酒之前或之后是不是去尤成器家啦?”“没去!我敢赌血咒,发毒誓。”“这根腰带绝对是尤成器的。”“不可能的事儿!打回来这些天,我一直都没碰见过尤成器。除非是他啥时候趁我睡着了,也或许趁我喝醉了,偷偷地给我系腰上的。”“你,你这是胡说八道,没理辩三分儿(他真气糊涂了,她的辩解明明透露出极其严重的问题),喊他过来问问啥都清楚啦!”他喝令小胡楚去喊尤成器。

尤成器正在床上把玩她的裤腰带,忽听小胡楚喊叫,很快意识到,十有**或是十拿九准是因为裤腰带的事儿,得有点儿思想准备。他对她说:“乖,咋起恁早?有啥事要尤叔帮忙吗?你先回去吧,你尤叔马上过去。”

他把她的腰带放严实了,随便找根麻绳子当腰带,依旧外束腰,更没忘记挂上那钥匙,硬着头皮恬着脸去了。

锡壶瞅着他腰间的麻绳哭笑不得,问:“把你嫂子的裤腰带弄哪去啦?”尤成器架平双臂转着圈儿,笑着说:“搜!紧你搜。”他拿出尤成器的腰带在他脸前摇晃着说:“看看,这一根是哪王八孙的?”“嚯!我的裤腰带咋搁你手里啦?我正想扎草人子浇开水咒骂小偷哩!”

锡壶到里间把还在‘呼呼’睡大觉的她揪出来。她穿着内衣(小汗衫,花裤衩)光着脚,睡眼惺忪的样子,不知说啥好。“说!这腰带是他给你的不?”他怒吼。“我,我……我不知道。”她想承认又改了口。

小胡楚一边插嘴:“爹,尤叔都认出来了,还不赶快还给他。偷人家的东西,丢人不?”他一巴掌甩在小胡楚的脸蛋上,狮子吼:“滚一边去!”小胡楚捂住脸“哇哇”大哭着跑出去。

锡壶趁热打铁,跑到尤成器家,没咋搜,就从筷子篓(用带皮的活麻杆拧的,口大底尖,酷似三寸金莲)里搜出来了。尤成器跪求私了,满口答应:“我尤成器生是壶哥的人,死是壶哥的鬼。打今儿起,我当牛做马听壶哥使唤。”

他又去找孔伯僧算账。孔伯僧有嘴有牙,有胆有谋,每临大事有静气,可不象尤成器恁好收拾。过程不必细说,结果不言而喻。

锡壶自取其辱,引用尤成器的话说:“壶哥是没逮住黄鼠狼子,弄了一身臊。”

注:门续延自称是“四过”老革命。红军长征吃过糠,抗日战争扛过枪。解放战争受过伤,抗美援朝过过江。有关故事放到小说结尾补叙,特作说明。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寡妇门续延最新章节 | 寡妇门续延全文阅读 | 寡妇门续延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