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到了陶灵儿的闺房,此时大夫也刚到。
经大夫把脉细探后,众人方知世上真的有死而复活之说,只是此类事情发生概率甚小,所以一般人不得而知,然陶灵儿已是上天庇佑,竟奇迹般活了过来,堪称世上一奇闻。
大夫走后,陶允之想起妹妹多日未进食,便出房安排事宜。
安邦毫无睡意,望着床边一直讲话的刘化蝶,思绪已飞。
方才替她把脉的人叫张泌,据她所知张泌是那人御用大夫,如今深夜出现在化蝶的府上,想必灵儿身上发生过重大的事情,虽然她不知何事,但从张泌深奥的言语中,她知道这个身体已非完璧,更无法生育。
身为女人,她同情那孩子的遭遇,作为母亲,她理解化蝶心中的痛,可她是安邦,在经历那些过风风雨雨之后,早已看淡一切。
安邦回过神来,见刘化蝶还在强颜欢笑,故而说:“娘,你说的故事一点都不好笑,你还是给我讲讲当今天下吧,不知为什么,我只记得爹娘是谁,其它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刘化蝶吃惊了一会,接下来一句便是:“灵儿连允之也忘了?”果真如此,那也好,忘了最好。
安邦笑笑道:“允之是刚才的男孩吗?长得真俊。”她能做的也只是如此。
刘化蝶仔细的瞧着女儿神情,看女儿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才松了一口气说:“恩,他就是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哥哥,你哥哥可疼你了,从小什么都让着你,你往后可不能再欺负他了。”
“女儿知道。”安邦又浅浅的笑着,一直都未见陶晟,她又问,“爹爹呢?”
“你爹爹驻守南平,眼下边境战乱,应该没那么快回京。”刘化蝶眸中含着浓浓担忧,阿晟是最疼爱这个孩子的,若得知女儿出事,必定急着回京,可这样一来就逆了圣旨,不行,要赶紧让允之修书。
刘化蝶冲着身旁的丫鬟说:“快去…”话说一半,她见儿子推门而进,就转而对儿子说,“允之,你修书一封给你爹爹,把今日之事细细说明,别叫你爹爹担忧。”
“娘放心好了,方才孩儿就已修书给爹爹了。”陶允之走到母亲面前,将粥递到母亲手里。
刘化蝶微微安心道:“还是你心思细腻。”
随后刘化蝶将热腾腾的粥轻轻吹凉,一口一口的喂到安邦的嘴里,看着女儿能吃会道,不觉露出灿烂的笑容。一旁的陶允之也犹自开心一笑。
安邦很明白他们失而复得的心情,于是笑靥如花道:“娘,等我身体好些的时候,给我做好吃的吧,我要娘亲自做的食物,旁人做的我不吃。”
刘化蝶笑道:“你想吃什么,娘都给你做。”
笑语片刻,刘化蝶的身体便再也熬不住,晕厥过去。陶允之立即命人将刘化蝶扶回房歇息,安顿好母亲后,他回到妹妹的住处,见妹妹依然还在房中,他这颗幼小的心才有些安定。
安邦看着眼前静静乖坐的男孩,想起自己年幼时,当初她在这般年龄的时候就已学会演戏,懂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面对人和事上,她也从来都是用糖衣包裹着自己,直到遇见那人…
从那一刻起,她的世界不全是谎言,有了暖流阵阵的爱情,原来她也可以跟普通女人一样,有爱,被爱…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他雄才伟略、心系天下,她傲骨嶙嶙、清高自诩,从一开始他们的结局就已注定,她以为凭她之力,定能扭转乾坤,最终,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皇位的诱惑力…
如今想这些又有什么用,他们的爱情如同那烟炊升起的白烟,早就消散在空气当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安邦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许久后,丫鬟送药进屋,陶允之接过药,轻声唤着妹妹:“灵儿,该喝药了。”见妹妹醒了,陶允之搀扶其坐起来。
安邦看碗里的药黑乎乎的样子,不由皱起眉头。
陶允之说:“妹妹莫皱眉,苦口良药,喝了身子才能康复。”
安邦冲其一笑,接过碗,一口饮尽,话说,这药可不是一般的苦呀!
陶允之随后就接过妹妹手中的碗,交到丫鬟手中,待丫鬟走后,陶允之小声说:“灵儿,哥哥能问你些问题吗?”
安邦知道他要问什么,就说:“明日再说吧,今日我累了,想休息。”
陶允之点点头,轻声轻脚的离开。
闺房里又安静了下来,安邦听着窗外呼呼而过的风声,想起了死去的陶灵儿,那孩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过着平常想都不敢想的生活,然而谁又知道,灵儿的命运如此多揣,最后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她又何尝不是…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安邦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安邦闻到一阵清新淡雅、沁人心脾的香味,好奇之余,她顺着香味的方向前行,直到站在红色的大门,她忽然间明白了香味的源头,激动的推门而进。
可是,偌大的一座穆棱园,里头却空空如也,就连之前的香味也戛然而止…
原来,他不在了…
想起崖前的一幕,安邦尽量让自己的脸上挂着微笑,但那不争气的泪水就像黄河决堤一般无法阻止,她明白,他不会回来了,从此以后她不会再遇上那样的人了…
伤感?悲伤?
若可以她宁愿死的人是她!
如今重新踏进穆棱园,一切都恍如隔世,这里不再歌舞升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冷清,是她毁了一切!
如果那年,她就带着他走,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那年,她就跟着他走,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无辜死去…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的药…
曾经有人说,眼泪是洗尽一切罪恶的良药,她也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