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这话就言重了,宋玉是胡国世子,爹爹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活剥了他,已经让他走了。”
“哦。”
陶晟见女儿心情尚算不错,探究说:“灵儿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没有。”
陶晟松了一口气,“宋玉有同你说了些什么吗?”
“这宋世子真的好奇怪,掳走我,又跟我说了一大推莫名其妙的话,就算我以前认识他又怎样,我都不记得了,哪能按他的想法做事。”
“你能这样想,爹爹很高兴。”陶晟犹豫了下,放低声音说,“有件事情爹爹要你如实相告。”
“爹爹指的是高阳公主吧。”
陶晟点了点头。
安邦早就料到他会此一问,就说:“前不久有个蒙面人来找我,让我按照他的字迹写一首诗,他说将来康王府有危险时,就拿着这首诗让高阳公主帮忙。”
“诗的内容是什么?”
安邦照实念了一遍,“这首诗也没什么特别的,尽说些山水,不过高阳公主看到这首诗后倒是一脸震惊,好像这首诗里藏了什么宝藏似的。”
陶晟想不透其中缘由,有一点他却是肯定的,高阳公主一向独来独往,不与朝廷命官接触,如今肯大费周章的救自己,想来这首诗是藏了什么,蒙面人又是谁呢?
思来想去,他总觉得不妥,交待道:“灵儿,记住爹爹现在说的话,这件事往后你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即便有人问你,你就说高阳公主到康王府是找允之的,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安邦不赞同他的做法,他这是要保全灵儿,推允之去浪口。
“不要问那么多,你记住就行。”
这时,响起敲门声,两声过后,张泌端着药推门而进。
“药好了。”
陶晟接过碗,一勺一勺的喂安邦喝下,待碗见底时,门口一士兵传来话,说是皇上口谕到,陶晟放下碗,快速走出了房间,张泌也跟了出去。
陶晟见是卫书生,便说:“可是出了什么事?”
卫书生面色沉重,高声道:“皇上口谕。”
在场的人统统跪下。
“胡国大军犯境,攻打我南平,现命康王即刻回南平,不得有误。”
陶晟说:“臣领命。”
接旨后,众人站起。卫书生说:“皇上知道康王担忧郡主,特命奴才在此照料,康王大可放心,这一次皇上还特别让睚眦军前来保护郡主,定不会出任何差错。”
“多谢皇上厚爱了。”陶晟转身对一旁的士兵说,“即可去准备一下,一刻钟后启程回南平。”
士兵领命而去。陶晟也踏着步伐走进房间。
安邦在屋里把一切都听进耳里,一见陶晟,她就说:“爹爹放心去吧,女儿有卫叔叔照顾,一定没问题。”
陶晟坐到床边,目光放柔说:“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好好照顾自己,告诉你娘,爹爹会一直想她,也会寻机会回京看你们。”
“恩。”
“如今你也十三了,再过几年也就成年了,有些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陶晟及不愿在女儿心上撒把盐,但此时他不说,又怕女儿日后难以面对众人悠悠之口,于是狠心道,“往后你总是要接触新的人和事,你娘跟允之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在你漫长的人生道路里,有些人或许会言语过激,说些不好听的话,或许又会做些让你生气的事,你要记住,你是康王府的郡主,你高贵、典雅,内心强大,即便站在狂风暴雨中,你也是屹立不倒,永远都是美丽的女子。”
“女儿明白。”安邦感受到陶晟真情实意的父爱,心里一阵难受,曾几何时,她是多么渴望父爱,它却遥遥不及,始终远离而去。
“允之这两年逐渐有了做大事的风范,遇事也懂得冷静处理,其它的事情爹爹都不担心,就怕有人冲撞了你,他会乱来,你在身边多提醒点,这孩子自小就疼你,你的话,他总是摆在第一。”
“我会的,爹爹放心好了。”
……
陶晟又反复交待叮嘱,直到手下人连催三次,他才起身不舍离去。
屋里安静下来。
安邦透过窗户看着外头生机勃勃的景色,潸然泪下。
父亲的模样还深深刻画在她脑中,不同阿晟,她的父亲从来都没有关心过自己,更不会担心周遭的事情对自己日后的影响,他只会要求她完成命令,做他想做的事,在他眼中,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她根本就不算什么。
仔细回想自己一生,一切皆是梦幻泡影,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留下。
一直以来,她总是在烦恼和矛盾中消磨岁月,也做了很多傻事,这些事就如同折断的玉钗,不会再回到原来的样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修补,用自己仅有的力量,减轻时常出现在心中的痛苦,还有那股来自尘世的悲鸣。
从那时开始,由此处结束,过往的一切,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此刻,无论她是谁,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她都要开始新的生活,重新寻找生命的意义。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书生敲门而进,见安邦被子半盖依靠床上,就说:“天气凉,灵儿怎就不知照顾自己。”他快步上前把被子盖好,“康王已启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打败胡军,到时候皇上摆庆功酒,灵儿就又能见到爹爹了。”
安邦微微一笑,“这几日要麻烦卫叔叔照顾了。”
“你这孩子,说这些见外话做什么。”卫书生从怀里拿出一条琥珀项链放到安邦的手心里,“这是六皇子托我带给你,六皇子说这项链是他护身符,现在赠与你,希望你早日康复。”
安邦仔细看了看项链上的琥珀吊坠,里面呈现着朵朵白兰花,他这是在提醒她该遵守约定。她想了想,问:“六皇子近来如何?”
“尚算还好。”
简单的几个字道尽了窦子曰的处境,也让安邦有了一想法,她要履行约定,不仅如此,她还要将戏做大做足,她倒要看看那人是如何处理!
她一定要弄清楚陶灵儿是不是表姐的女儿!
“那淑妃娘娘呢?”
“娘娘情况有些不乐观,毕竟是冷宫,常年阴寒,又得不到照顾,身体自然会差些。”卫书生言简意赅,并未多说。
“哦。”
安邦没再说话,闭上眼睛思考起来。
卫书生以为她要休息,轻声关上房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