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安邦在张泌与卫书生的护送下回到了康王府,康王妃一见女儿,喜从心来,病弱的身体顿时好了大半,人也精神了起来,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康王妃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女儿,深怕再出任何差错。
九月十八日,天气清爽。
清晨,宫里传来消息说齐妃病重,宣康王妃陪护,刘化蝶纵有万般舍不得女儿,也不敢忤逆圣旨,安排好王府事宜之后,就入了宫。
陶允之怕妹妹烦闷,于是请了平日与妹妹交好的程家三小姐程漫仪到府中做客。程漫仪一进王府,就直奔安邦的住处,正好见到在院中晒着太阳的安邦。
程漫仪面带笑容的走到安邦面前,“好久没见,想我了没?”
安邦不认识眼前的女孩,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小念。小念说:“这是程家三小姐程漫仪,从前与郡主是最要好的。”
程漫仪伤心道:“他们说你忘了过去的事情,还真是如此。”
安邦说:“不好意思。”
程漫仪摇摇头,看小念进屋拿椅子,她贴近安邦的耳旁,小声道:“你还记得宋玉吗?”
安邦怔了怔,并未说话。
程漫仪觉得她是忘了,松了口气,“忘了也好,这样的负心汉,不值得我们记着。”她握起安邦的手,“往后我们都会遇到属于自己的真正良人,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宋玉与明珠公主的大婚,安邦是在回康王府后无意间得知,若宋玉真是负心汉,倒也罢了,可惜他不是,也正因此,她总觉得欠着人家什么,毕竟到底是她霸占了陶灵儿的身体。她看小念把椅子摆在程漫仪身边,就说:“你先坐下吧。”
程漫仪坐下后,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自从你出事后,你哥哥就不让我见你,也不告诉我你的情况,他们对你下毒了?”她模了模安邦的身体,仔细的看了又看,“现在都全好了吗?还痛不痛?”
“差不多都好了吧。”
“什么叫差不多,张先生的医术不是天下无双吗,怎就治理了个差不多。”
“不管怎样,我现在还活着。”
“那也是,总比…”程漫仪没再说下去,想着灵儿是死而复生的人,转而问,“灵儿到过地府吗?”
“我还没到地府就被我娘的哭声抓了回来。”安邦从她眼中看到另一股悲伤,细想程家世代效忠长国,保家卫国,如今程家上下竟无一男丁,不知是程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还是窦家上辈子堆了什么福,事情竟这么变化。
程漫仪哭着说:“若我的哭声也能抓回我爹,那该多好。”
安邦有些不明白了,程将军死的时候,程漫仪还未出生,按理说她对这位父亲并无什么感情,现在却哭的这么伤心,是遇到什么辛酸事了吗?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程漫仪看了眼小念,安邦会意,便吩咐小念下去准备点心。
安邦说:“现在你可以说了?”
程漫仪说:“大姐最近越来越过分了,一直变着法的欺负二姐,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她还让二姐洗好多好多的衣服,我说了大姐几句,大姐竟连我也一起骂,要是爹在的话,二姐就有人撑腰了。”
“老太君不管吗?”安邦知道程老太君一向公正严明,即便程二小姐是妾室所生,也不该如此冷漠的呀。
“山高水远,祖女乃女乃怎么管,就是祖女乃女乃在场,也未必会理会这种事情,在我们程家,二姐的地位还不如一丫头,我实在搞不懂,正妻与妾室的孩子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条血脉的亲人吗。”程漫仪越说越愤怒。
“你也别生气了,身子是自己的,气坏了可就不好了,再说这也不是凭你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事情,这是自古以来、根深蒂固的定律,谁也改变不了。”
“我就是不明白大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明白就多理解,或许你大姐有别的原因,你不知道而已呢。”
“会吗?”
“这世上的事,谁说的清楚。”安邦笑了笑。
“也是,大姐平时最讲理,不可能一下子变的蛮不讲理,总会有原因的。”程漫仪心情顿时大好,笑起来,“下个月就是太后生辰了,你进宫时记得向御膳房讨点点心,宫里的点心可是天下一绝,我上次吃过之后,到现在都惦记着呢。”
“你不去吗?”
“我家都是大姐打头阵,我就算了,我既不懂得说话,又不知道宫中礼仪,去了只会丢脸,再说那种场合肯定闷得慌,我才不去呢。”
“现下南平战事,太后未必会大办,倒是近来齐妃娘娘身体抱恙,我娘时有出入康宁宫,等我娘回来,我再同她说说。”
“就知道灵儿对我最好了。”程漫仪笑的跟花开一般。
“姐妹之间理应如此,你客气了。”
接着两人又闲聊了一番,午饭过后,程家来了一丫头,也不知在程漫仪耳旁说了些什么,程漫仪便再也坐不住,速速告辞离去。
安邦的四周顿时清净了不少,人也渐渐有了困意,午睡过后,当安邦睁开眼睛时,陶允之就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今天不练武了?”
陶允之认真道:“想妹妹,就来了。”
安邦不觉含笑,坐起来说:“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不怕尹庄主生气了?”
“师父早上就回去了。”
“这么快,我还以为他会多待上一段时间。”安邦不认识尹冰,从人们的口中得知这老头脾气古怪,不喜与人接触,前些天得知陶允之是尹冰的关门弟子时,她十分震惊,一直不敢相信,追问之下才知道,是尹冰一直拉着陶允之,非要收他为弟子,原因很简单,陶允之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尹冰不愿错过。
陶允之露出不舍之情,“师父喜欢安静的生活,这次小住一月已属难得。”
“你好像很喜欢尹庄主?”
“他是我师父。”
安邦浅浅一笑,开起玩笑,“按你的话来说,你是因为我是你妹妹才这么疼我的了?”
“不是!是!”陶允之忙解释,“不管你是不是我妹妹,这辈子我都疼你、爱你。”
安邦哈哈大笑,“都说男人的嘴巴嘴甜,小小年纪就如此,长大后,不知要哭死多少名媛。”
陶允之生气起来,“我的世界只有两个女人,其她人都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是,是,知道你疼我跟娘了。”安邦只当孩子话,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许多年以后,她才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陶允之咬一咬唇,低吼道:“我不是开玩笑!”
“我又没说你开玩笑。”见他真生气了,安邦便转了话题,“娘进宫一整天了,回来了没有?”
“估计今夜要留在宫里了。”
安邦没在多问,心里却有了答案,想来李怡萱这胎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