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森林 第六章 那就让我残忍下去

作者 : 鸿雁在云鱼在水

梦想?这种拿来开玩笑和炫耀的东西早在他浮白被命运的车轮碾压得骨头都不剩的时候,一个人溜走了。

像这种赤脚拖鞋踩在湿热的街道上的感觉,可比那些说出来很漂亮的话来的实在的多,打着草莓冰淇凌味的饱嗝,迈动步子都很费劲的滋味,让浮白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感觉畅快。

要说这世上有一样东西是无论如何别人都夺不走的,那大概就只可能是这吃进肚子里头的食物了吧?

“喂?小哥,吃了你点冷饮就不理我了?”浮白懒洋洋回头问道,不知不觉,自己就被带到这条人迹罕至的巷子,天sè已晚,黑夜像一点点溢满浴缸的温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体旁边的每一寸。

面前的金郎已在浮白的手里月兑胎换骨,浑身上下再也找不出半点寒酸的迹象,隐隐地,竟像是个哪家走丢在市井的小少爷。

“没有啊”金郎的脸上带着不知名的异sè,和得到新衣服以后的开怀相互矛盾,让浮白看得好生不爽。

这种感觉就像济公里头星爷明明给朱大肠能享受鱼翅的机会,朱大肠还很穷酸地要吃鱼卵一样,简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浮白如同一座不动的雕塑般,直直地看向金郎,没睡醒似的眼睛徒然增添几分让人捉模不透的神采。

金郎就是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一个踩着拖鞋穿着沙滩大裤衩的青年大叔,为何会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即便站姿懒散,但总有让人说不出的气势。

仿佛洞穿到一切,浮白嘴角轻轻一抿,不温不火地问道,“就是说,一直跟着我们的大叔和你无关?”

短短的街巷里显得如此冗长,金郎此刻恨不得时间都静止下来,静静地低下头,夜sè的笼盖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我猜是和你无关的吧。”

久久,甩下句话,浮白挖着鼻孔扭头走出巷子口。

“喂大哥,那个大叔他会”一大串的关切被浮白的一个手势打断,高挑的身材逐渐被这墨sè的夜所吞没。

他是会武术的练家子!

第一次被偷,第一次不情愿却由衷的请人下馆子,第一次花别人的钱买衣服,小半天的回忆还没轮播完一圈,金郎就已经暗暗横下心,攥紧拳头,如同岛国热血动漫的觉醒后男主角,跑出这条狭窄的小道,叫喊着给自己打气。

哇!!吱——咚~

三声截然不同的行动声音让浮白满头黑线。

满脸愤懑地扶起趴在地上的金郎,拍打着新衣服上落的灰尘,手劲不免有责罚意味的加重。

“我说你,见了鬼吗?给我换个表情,喂喂?听说扇小孩子嘴巴可以减缓鬼上身,还是那种一巴掌下去丢两颗门牙的劲道。”

一听这话,刚才还傻张着嘴的金郎连忙捂住两颊,只不过眼神里,是躲躲闪闪都压不住的惧sè。

那号在墙上挂着,被四把匕首钉了个严严实实紧丝合缝的中年大叔,可是当下最火的空空门四大打手之一?身手狠毒臂力惊人的大金刚?现如今被人弄得直躲在那装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活月兑月兑饱受家庭暴力蹂躏的受气小媳妇。

一想到自己没少在这金刚手里头受气,金郎就感觉这胸呀心呀肝呀的直发颤,不知道从哪模出块正正方方的红砖头,想也不想,看也不看,抡圆了胳膊肘子直接扔过去。

活动着麻酥酥的手指头,砖头在两手间倒来倒去,浮白忍不住调侃道,“就算有深仇大恨不至于借我的手杀人吧,金郎小哥?”

金郎被说得哑口无言,对不上话,自觉地退后几步,准备和浮白拉开距离。

眼前一花,肩膀被人牢牢摁住,一张线条分明刀劈斧刻的脸压在金郎的肩头,一股子草莓冰淇淋的味道顺着耳畔传到金郎的鼻子。

“你肯跑出来,先不说是不是救我的心,但勇气可嘉,男孩呀,只要有勇气这东西,就代表是慢慢蜕变成男人的象征,作为一个男人,在你的敌人不知情的时候打倒他,叫趁人之危,那是对你自己的侮辱,其次,做贼,千万别碰血腥,拿的是黄金白银纸票子,你要记住,有借就有还,这是必然,伤人者必为人伤。”

浮白掂量着手头的红砖,笑意融融,又说道,“自古弱冠行字,我没什么大文采,不劳孙子法,自得太公韬,不如就叫你得韬好了,金郎什么的小贼,从此我不知道,你不记得,好不好?”

“好。”金郎弱弱地应了声。

好字没咬完动静,只见浮白大开大合,同样抡圆胳膊,砖头在空中划过,不偏不倚地将墙上的大金刚砸个正好,瞧见这幅光景,金郎只觉得上下颚之间出了点合不拢的毛病。

难道刚才一大堆子狗屁大道理都是幻听?

大概是被金郎发觉自己的趁人之危行径,浮白大大咧咧地俯身搂住金郎的细脖子,解释道,“我呢,比你们这些想要成为男人的家伙们高几层境界,我的目的是要从男人退化成男孩,所以手段什么的,一定要用用,而且我是从正面击垮他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吃不吃这板砖,是任凭我发落的。”

弹去脸上忽然沾上的鼻屎,金郎的智商不大够用,长了十一二年,从没见过浮白这种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没正形长不大,做事时而yīn狠时而月兑线,把金郎蒙在鼓里不说,就连为什么会忍不住和这男人一起走的想法自己都捉模不透,说是不利用,有人会做一箩筐的无用功?说是利用,又没有那yīn谋的意思。

“喂,我问你,你为什么做贼?”浮白语气平和地问道。

“因为我要赚钱。”不知想到什么,金郎的眸子黯淡下来。

“为了赚钱而做贼,那可不是好理由,那你为什么要赚钱?”发问有再一就有在二,像是喋喋不休的邻家小学生。

“因为我要攒够钱去见一个人。”

“见人?有什么人是要拿钱去见的么?”

“当然!而且很贵。”金郎自豪地说道。

浮白微微侧头,表示不懂。

“那你为什么要做贼?”金郎伶牙俐齿地反问道。

“我?”看上去十分清爽的脸上饱含缅怀,“我刚开始要是不做贼,我就会被人杀掉,我后来要是不做贼,随便一个盗取文物的罪名就足够我这辈子搁进去,现在我要是不做贼,我拿什么复仇?”

又过了一年了吗?浮白心里想着,细长的眼睛无神扬起,望向黑黑的天幕。

一大一小两个人,像被人施了咒语,谁都不再开口说话。

忽然,金郎想到什么,翻开钱包,将一边发愣的浮白吓得不轻。

“完了完了,我把钱花光了,今天是开夜。”

“开夜?”浮白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眼眶里转了几圈,费了好大劲才反应过来,“难不成是不夜城的开夜?”

浮白那没睁开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在金郎的头顶瞧到胯间,嘲讽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单纯的小偷,没成想还是个思想上想要超月兑的小sè鬼,我jǐng告你啊,童子身很重要,你可别对那里的大姐姐们有什么流连忘返的非分之想,青年人要禁yù啊,瞅你细皮女敕肉一掐都出水的,小心她们把你可爱的小弟割下去做成钱眼肉!”

“你居然知道开夜?”金郎不可思议地问道,小嘴因惊讶涨大得能吞下去鸡蛋,“你这土包子居然还知道不夜城?”

“是啊。”浮白敷衍道,“你要去那里干什么,难道是我老的太快还是你们年轻人太放纵酒sè,你这么大点,就开始狎jì?我说你怎么走路都没力气。”

金郎那张孩童的小脸被浮白流氓的话语调戏得红彤彤的,只能低头原地画圈玩。

“我是要去见我妈妈。”

一语中的,谈及绯sè话题浮白就像话痨,金郎这一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浮白立马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

金郎只感觉脑门一热,眼泪止不住地一滴滴砸在地上。

“你要笑就笑出来吧,我不在乎,可你别笑我妈,我妈也一定不想的,我妈一定是被逼无奈的呜”

看着孩提抱头痛哭,浮白的心里摔了五味瓶似的。

不夜城,说好听叫劝仙居男人的天堂,说不好听叫女人的地狱,凡是在不夜城里工作的女人,不仅终身监禁,而且大多活不长,被榨干了青chūn的女人们毫无用处,只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抹脖子处理掉。

你能想象到一大群女人被关在巨大的牢笼中等待男人挑选的场景么?失去尊严忘记自己,单纯以商品的价值活在世上。

“人啊,有时候就是要放下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心态勇敢地去死,但我不希望你如此懦弱的勇敢,既然他们夺走了她,你为什么不把她夺回来?”浮白捏着金郎的下巴,郑重其事地说道。

“可是我怕死”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毫不犹豫地扇了下去。

白女敕的小脸上,手掌的红印像墨水般扩散。

“要是丢了这份懦弱的勇敢,你还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残忍么?这个时代谁都保护不了自己的善良,那就让我残忍下去吧,教会更多人残忍,教会我自己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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