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赫尾随着二愣出了村子,绕过方家田庄,又走出里许,二愣进了路边的一树林。
路边歪着一辆马车,唐赫老远就看着熟悉,心里一紧,迈开大步急急赶了过去。
走近树林,便听见里面有人道:“老大,这下我们发财了,平白送上来两个肉票,弟兄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手,真是天上砸银子啊!”
邹二愣的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不是叫你们在这里好生等着吗,怎地又给我生出事来。”
“老大,事情是这样的,弟兄们在林中无聊,出来随意逛逛,就看见路上来了一辆阔绰的马车。这马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随从护卫,弟兄们一时心痒就截了下来,没想到车里面藏了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老大你没见过,那美人……啧啧,我看定是哪家财主的金贵小姐,我们狠狠的敲上一笔,她家人还不乖乖掏钱?再不济,让那小娘给老大做个夫人也是好的。”
邹二愣道:“在我家附近做这种事,你们可真够大胆的,耽误了这许多时候,也不怕被别人发现。我告诉你们,要是我爹知道了这事,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我们也怕夜长梦多,这不紧着叫人喊你回来。老大你看这事……”
“人呢?”
“都绑在里面呢。苟伢那小子眼馋那小娘,几次想动手都被我拦住了,就等老大你回来呢!”
“走,去看看。有没有问是哪户人家?”
“这个倒没问过。不过那老头之前说了几句,好像是什么……方府。”
听到“方府”二字,唐赫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额上青筋直爆,目露凶光,杀气腾腾地冲进林中。,
看见前面走着的二愣,唐赫赶过去就是一脚,嘴里骂道:“混账东西!”
邹二愣听到背后动静,本能地躲避,身子一侧,堪堪躲过了唐赫的这一脚。
唐赫一脚落空,更加恼怒,挥起拳头,劈头盖脸地向二愣砸去。
邹二愣手忙脚乱地架过几拳,但刚才的骂声让他知道了来人是谁,却是不敢还手,索xìng抱了头,双臂护了面门,任唐赫击打。
跟在二愣一起的两个泼皮不识好歹,见老大吃亏,上来帮忙,还没靠近,被唐赫一脚一个踹倒。其中一个被踹得狠了,爬都爬不起来,躺在地上直叫唤。
邹二愣身如蛮牛,随便几拳还伤不了他,但也受不了唐赫如雨般的拳打脚踢,身子不住往后退,嘴里哀求道:“别打了别打了。”
唐赫飞起一脚,将邹二愣踢翻在地,上前扣了他的胸襟,不管不顾,照着头部就是几拳,还要再打,却见二愣嘴角流血,目光怯怯,想起他毕竟只是十六岁的少年,终是不忍,重重一拳落在旁边的草地上。
放开二愣起了身,唐赫眼中的怒意没有减少半分,喘了几口气指着二愣道:“给我滚回家去,等我回来收拾你!”
邹二愣如逢大赦,翻身爬起,连滚带爬地往林外跑,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狐朋狗友。
唐赫不解气,又给了躺在地上的两个泼皮一人一脚,才向树林里面奔去。
林边的打斗并没有惊动里面的人。树林深处,安伯和方婼儿被绑在树上,嘴里勒了布条,“唔唔”出不了声。安伯老迈,早已筋疲力尽,身子瘫在树脚,老泪纵横,闭了双眼不忍看着小姐受辱。方婼儿脸上泪痕狼藉,眼里shè出愤怒的火花,身子不停地挣扎。五六个泼皮围着方婼儿取乐,说着些不堪入耳的话,时而爆出yín邪地笑声。
由于被绑,方婼儿胸前的隆起反而更加突出,随着挣扎,微微颤动。泼皮们的眼光被牢牢吸引,吞口水的声音连连响起。一无赖终于忍耐不住,目露邪光道:“小娘子够辣够劲,我喜欢。好的留给老大,我苟伢先过过手瘾!”说着伸出爪子,向方婼儿靠近。
方婼儿惊恐万状,拼命挣扎,奈何绑着双手的绳索岂是她一弱女子能挣得开的,眼见难逃蹂躏,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泪如泉涌。
“住手!”
突如其来一声大喝,泼皮们被吓了一跳。
没等泼皮们回过神来,眼前人影闪过,“啪嗒”一声,苟伢被结结实实摔倒在地。
“哪里来的野小子!”
泼皮们发一声吼,齐齐围上来动手。只可惜他们平时都是仗势欺人,哪里会什么拳脚功夫,连邹二愣都能做了老大,更别提碰到老大的师傅了,被唐赫三下五除二,痛痛快快地放倒在地。
唐赫沉了脸咬着牙挨个收拾,稍有反抗必会迎来疯狂的暴揍。苟伢原本模了短刀,却吓得不敢亮出,瞅了个空隙从地上爬起,没命地逃窜。
剩下的泼皮遭殃了,唐赫毫不手软,拳打脚踢,再加上他下手极有分寸,虽然痛极却绝不致残致命,一时间,林中哀号连连,惨呼不绝。
唐赫担心安伯绑久了有事,再说气出得差不多了,就罢了手,大声喝道:“滚!以后再让我看到,小心狗命!”
哭爹喊娘的无赖们顾不得疼痛,爬起来一哄而散。
唐赫替安伯松了绑,解去口中布条。安伯年迈之躯,受此惊吓,虽无大恙,却也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唐赫本想将安伯扶起,可安伯不肯配合,只是冲方婼儿那边直努嘴,口中“呜呜呜”含糊不清。
唐赫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先过去帮方婼儿松绑。
方婼儿的惊恐已经平息,脸上泪珠儿反而流的更凶了,喉间的梗动带着身体抽搐,看上去楚楚可怜。
唐赫边解绳,边数落道:“你说你一千金大小姐,不好好待在家里,老往外跑干什么?也不多带几个下人,这下好了,出事了吧,还好我来的及时……”
方婼儿委屈得直哆嗦,她何尝喜欢往外跑,何尝不想多带几个人,可至亲的人关在狱中,能不急么?她一女子低声下气地求一下人,让更多的人知道了方家的颜面往哪里放?这些事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引起的,以方袁两家的势力,灭了这个祸源只需举手之劳,自己放段委曲求全未必没有维护他的意思,落到如此地步……竟然还惹来一顿数落……
这些都是唐赫不了解的,他以为方婼儿为了田庄的事才过来,继续道:“方家的男人都死绝了么?屁大的事都要你一女子出头。田庄不就是一点存粮么,还怕人抢了不成?一大早急巴巴赶来,弄得方家的粮食没人抢,金贵的大小姐倒差点被抢了,真是天大的笑话。”唐赫解去了绳索又去解布条。
听到这话,方婼儿恨极怒极,这时恰好布条从口中抽出,她想也不想,抓起唐赫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口刚好咬在唐赫的手腕上,方婼儿下口又极重,疼得唐赫大叫一声,用力拉月兑出来,在那里呲牙咧嘴,蹦跳着连连甩手。
“你属狗的啊?想咬死我啊?”唐赫怒叫,抬起手来,齿痕处沁出血来,和周围唇印混在一起,红了一片。
“你们方家人是不是有恩将仇报的习惯?怎么每次救你都讨不到好?”唐赫愤愤道,还想再发泄几句,却看见方婼儿双手捂了脸,身子缓缓蹲下,泪珠无声地从指缝滑落。
唐赫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歉疚,这女孩受到如此惊吓,应该好好安抚才是,却迎来自己一番讥笑,自己救了她是不假,可让她遭此劫难的分明是邹二愣啊!在她面前,自己有什么功劳可言?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唐赫想说些道歉的话,可邹二愣的事一时也说不清,沉默半晌,他一甩手道:“算了,我以后还是远离你们方家人吧!”说完向林外走去。
安伯颤颤巍巍地在身后叫:“唐公子留步……”
唐赫这才想到把一老人和女子留在林中确实不妥,便折身回来,没料到听了安伯说出此行的目的后,却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郑保成……好深的心机!
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明面上是郑保成送的一个人情,让方袁两家有求于他,实际上却是让两家记恨于他的手段!
明教的事不知是真是假,即使是真的,就算借一个胆郑保成也不敢将方袁两家牵扯进去。担心自己上报?哼哼,恐怕自己没等走到知府衙门就要横尸街头!郑保成,我与你无冤无仇,还平白帮你破了个杀人案,你何至于如此对我!
安伯不知唐赫心中想法,还在恳求:“袁公子和四少爷的确对不住唐公子,但还请唐公子看在小姐面上放他们一马,县大人那里劳烦公子走一遭,夫人说了,只要保出人来,必有重谢。”
唐赫无言,再看方婼儿,心底升起由衷的敬意,不但没有记恨自己,还以千金之躯下求一贱民,这种事也只有方家如此善良的人家做得出来。
沉思良久,唐赫拿了主意:不管郑保成为何要对付自己,总之他的目的没有达到,他不是要自己一句话么,那就装糊涂给他一句话,这笔账先记着,早晚有算回来的时候,此刻还是尽早从这乱七八糟的事月兑身才是正理。
于是唐赫对安伯道:“安伯请放心,小子这就随你们走一趟。”
;